文觉和尚走了,邬思道从床沿又重新走到桌子旁边坐下。伸手把棋盘清理干净,然后,又拈起一颗棋子放了上去,然后又是一颗……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棋盘又重新布满了黑白之色!文觉和尚没有看到,不过,如果他在这里的话,一定可以看得出来,邬思道这是把刚才那局棋又重新摆了出来。
……
邬思道年轻的时候,人生得周正,学问更加不用说。那年正赶上江南贡试,邬思道辞别无锡老家去到南京参加科考。不过,就是那一年,他从一个年轻有为的才子成了一个逃犯。本来,考完出场后,邬思道自觉文章做得花团锦簇,一定能够高中。可他却没有料到,考官收受收贿赂,而且是大收而特收,该取的几乎是全都落榜,不该取的又高中榜首。这一下秀才们不干了,邬思道更是激愤满腔。于是,震惊全国的江南科场弊案就发生了。汇集在南京的学子们不抬孔圣人,改抬财神,就那么冲进了贡院,而且,逮住考官就是一通好打。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案。康熙闻知之后,震怒非常。主考官当然难辞其咎,可带头闹事的邬思道等人,也被明令通缉。邬思道只好潜逃在外,到处流浪,又不幸被劫道的土匪打断了双腿,因为不能及时治疗,从此,他就成了一个只能依靠拐棍儿行走的瘸子。
不过,他的遭遇还没有完结。身无分文,又被打断了腿,一路颠簸,一路苦难,他终于辗转到了北京,想投靠他在北京当官的姑夫金玉泽。这金玉泽当时已经当上了兵部武库司正堂主事,女儿金凤姑跟他曾经订过亲。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当他到了北京的时候,他的姑姑早就已经不在了,而金玉泽也已经把自己的女儿许配了锐健营游击党逢恩,见到他之后,对他这个落魄的瘸子又哪里看得上眼?于是,就把他赶走了。然而,赶走是赶走,邬思道没有料到他这个姑夫居然如此心狠,半夜居然又派人来抓他。要不是有好心人报信儿,他恐怕早就进了刑部大牢了。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躲过,一瘸一拐的逃又能逃多远?终于,他跑到距离金宅不远的大觉寺门前就跑不动了,然后,因为又累又怕又气,就昏了过去。
而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却什么追兵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一个和尚在他身边看着。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和尚就是大觉寺的住持性音。
之后,他跟这个和尚就相处了起来。一开始,性音和尚还以为他只是个落魄失意的文人,并没有怎么看重他。可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却发觉他并非普通人。于是,加倍凑起近乎来。
这性音和尚既然是大觉寺住持,自然精通佛理,再加上精于事故,和他倒也谈得来。后来,性音和尚又向他引荐了文觉,都是精擅佛理之人。可是,邬思道却没有想到,这两个和尚竟然跟皇四贝勒有着非同一般的交情,他这一露才学,就被看上了,过了半年,就被引荐到了四贝勒幕下。从此,恐怕就是想脱身都难了。
……
“唉……”摆完了棋局,邬思道拈着一粒黑子盯着棋盘愣愣地看了好一阵儿,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重新又把棋盘拨乱了。
*********
山西临汾。
正逢赶集的时候,所以,县城街上的人很多,挤的很。
一辆普通的双轮马车,在几个骑士的保护下沿着大街在人群中慢慢地移动着。除了那几个显得十分彪悍的骑士有些引人注目之外,整个队伍并没有什么其他吸引人的地方。
莫睛就坐在这辆马车里。
虽然现在四轮马车的使用之风早已经由关外刮到了关内,可是,那种东西终究还不是普通人能用得了的。所以,她这次只是选用了这么一辆不起眼的双轮马车。
这次她还是一个人来的,闲着无事,透过车帘看着临汾街上人来人往,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完全可以“独立自主”的女强人,以前甚至还有过单身主义的念头。可是,自从得到罗欣怀孕的消息之后,在为好姐妹感到欢喜之余,她还是忍不住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失落感!……所以,她已经下定决心,等到这次见面之后,绝对不会给于中好果子吃,一定要让这家伙为以前的行为付出巨大的代价。
……
“让让,让让……”
正在想着自己是不是干脆就到安徽先呆上个一年半载的,一直陪着罗欣把孩子生出来,车队后面突然有人大声说道,接着,莫睛就透过车窗看到一个人扛着一个大布包裹从人群里向前冲了过去。
“咦,这不是那个亢家的钱庄掌柜么?”
亢咆江!亢家钱庄总柜的大掌柜。莫睛上一次来的时候可是把这位老兄给闹腾的不轻。
“旭日干!”想了一下,莫睛朝窗外叫了一声。
“格格!”旭日干听到莫睛叫自己,拍马走到车窗前,俯下身应道。
“你看见那个扛着东西的人了没有?”莫睛问道。
“看到了!那包裹好像很重,刚才我还看到里面有金光闪了一下!”旭日干说道。
“金光?呵呵,跟着马德那么久,你倒是很有点儿查案的意思了嘛!……”莫睛取笑了一下旭日干,又接着说道:“你跟上去,看看那人有什么事。如果没什么事,就把他带来见我!”
“是!”旭日干应了一声,从马上翻身下来,然后,把缰绳交给其他人,就挤进人群朝着亢咆江跟了过去。
……
“娘的,可累死老子了。我怎么就那么笨,居然自找苦吃摊上这么一个差事?”
亢咆江并不知道有人要找自己,他现在正一边走,一边苦着脸想着事情。……肩上的包裹可是真沉。
“让让,让让……”
一路走来一路喊,终于,亢咆江扛着包裹到了一家当铺前面。
“嘿嘿,丰源当铺!终于他娘的到了!”亢咆江扛着包裹在当铺门口站住了,他也不把包裹放下,就那么站着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然后,又深呼了几口气,平缓了一下呼吸,这才挺直了腰板儿,昂着头,迈开方步朝当铺里面走去。
“哟,这位客……”当铺的一个伙计看到有人进来,本想迎上去,可是,他看清亢咆江的面容之后却顿住了,整个人就那么僵在了那里。
“掌柜的在不在啊?”
亢咆江也不管这伙计愣神儿,对着当铺的柜台就大声喊道。
“亢大掌柜?您……您又来啦?”
听到声音后,当铺那比人还高的柜台上伸出了一个脑袋,可是,看到站在柜台前面的是亢咆江之后,这人的满面笑容也立即消逝的一干二净,声音里面竟然禁不住有了那么一丝颤抖。
“废话,什么叫‘又来了’?当铺开门,聚八方财气!难不成咆爷我不能来你们这儿吗?”亢咆江趾高气扬的扛着包裹,那气势,要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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