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是好看,可是我看了觉得好冷。”范寒江身裹四件衣裳,再加上毛裘都还不能完全抵挡寒意,何况是穿着比他身上随便一件襦袄都要单薄的陆红杏。
他对着方才奉茶给他的小丫鬟轻道:“麻烦你去替红杏拿件暖裘过来,这种天气穿春衫,会着凉的。”
“不用了,我穿这样就好,我身子壮得很,谁叫你每趟回来都带来好多补药,我让你给补得身强体壮,就算只穿肚兜去玩雪都不会生病!”陆红杏一面对小丫鬟使眼色,要她不准听范寒江的话,一面忍住冷到打哆嗦的声音,朝范寒江露出坚强的笑意。
“你什么时候回到铜鸩城的?”不想被逼着穿回厚重的衣裳,遮住她姣好诱人的身材,陆红杏干脆转开话题。
“今早刚到。”
“这一趟会停留多久?”陆红杏与他并桌坐,挨他挨得很近——事实上她比较想坐他腿上啦,他看起来好暖和,抱起来应该很御寒——再替他将冷掉的茶水换掉,添上新的热茶。
“二十天。”
“曲府怎么会愿意放你休息这么久?”范寒江是曲府专聘大夫,虽然毋需时时刻刻到曲府上工,不过领人高薪,当然要让人随传随到,所以范寒江一整年的时间几乎都待在曲府所在地银鸢城,回到铜鸩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范寒江忽地静默下来,唇边笑意加深,笑起来不甚精明,反而带有一点朦胧。有时陆红杏也不太明白他到底是笑得目空一切,还是笑得迷糊,只是当他笑时,她就跟着开心。
“这个嘛曲府下人前几天染了种怪病,接二连三有长工和丫鬟倒下,高烧不退,我去替他们诊治,也开了药方,病是痊愈了,不过他们却开始上吐下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也许、大概我下的药太重了些,然后曲府总管建议我好好休息一阵子。”
呃,听起来像是曲府总管对于他的误诊感到不满,所以处罚他禁业二十天吧?
“既然你有二十天可以休息,要不要在我这里住下?我这里有空房!”就算没有空房,她的闺房也很乐意商借哦!
“我回铜鸩城还有些事要办。”
“这样呀”陆红杏的失望溢于言表。对喔,她都差点忘了,他还有一个“范家”可以回,那个将她视为克死夫婿的婆家
“不过我可以来叨扰八、九日。”
“真的?!”陆红杏脸上的光彩又重新活亮起来。
“太久了?”
“不不不,太短了!你要是二十天全住我这里更好!我马上让人去将你的房间整理一下。春儿!快去快去!”
“是——”小丫鬟正要走,又被陆红杏拉到一旁咬耳朵“安排那间紧连着我房间的客室,知不知道?”
“好。”这根本毋需特别交代,每回“伯父”来,不都是这么安排的吗?老板娘都不避嫌了,她们这种听令行事的小奴婢当然照办。
“红杏,我刚从书坊一路走进来,发觉书坊似乎比之前我瞧见的还要大上许多。生意更好了?”
“两个月前买下隔壁糕饼铺,扩张红杏坊。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久没回来了。”一百零八天。她有一百零八天没见到他的脸了!
“真是辛苦你了,一个女人家还得撑下这么大的书坊——”
一听他这么说,陆红杏马上就知道他接下来要接什么话了。唉。
“要是有个男人能帮助你,你就不用这么累,找个好男人嫁了吧。”陆红杏干脆替他接续。
“你也这样想,对不对?”
“不,是你每次都要在我耳边念,我都会背了。”像个操心女儿嫁不掉的爹亲。哼。
“我念了这么多回,你没有听进去半次。”
“伯父,我是寡妇,我嫁过人了,结果呢?我的下场你瞧得最清楚,你认为我会稀罕嫁不嫁人吗?”陆红杏双臂一摊,态度吊儿郎当。
“这次你可以挑自己喜欢的人嫁,不同于上次。”上回是被逼,嫁了一个但现在她孑然一身,条件又好,不会再陷入那样的窘境里。
“没人要娶我呀。”
“你那么美丽,怎么会没人要娶呢?”范寒江当她在自谦。
“我克夫嘛。”
“你根本就不信这种事,别拿来当搪塞。”
“但是大家都信呀,所以没人敢娶我。”
“不是听说有不少人在追求你吗?”
“你也听见过?”她以为他远在银鸢城,对于她的消息都一无所知,那她可以当成他是关心她吗?
“回铜鸩城就能听到。”虽然听到的都是对陆红杏的攻击及难听话,不过他不以为意,因为他明白陆红杏的为人,知道她不是众人私语暗骂的下贱女人。“红杏,你还当我是你伯父吗?”
“是不太想啦”陆红杏含糊嘀咕,近乎蠕唇的无语。她多希望有朝一日,能大大方方喊出他的名字,而不是苍老及疏远的“伯父”总有股错觉,每叫一次“伯父”两人的距离就拉远好几寸她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