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凝神,暗中一试,内腑还未受伤,心中始定,立沉声大喝道:“玄门中的五指问心掌,原是对付魔教中的一种降魔绝技,习此艺者,非遇十恶不赦,而自身遭遇危害,绝不准以此掌伤人,老前辈一出手,即用此种神功,对付晚辈,普陀岩的半觉师太,却是前辈何人?赶紧道出渊源,如果一意逞强,勿怨晚辈无礼!”问语既完,立以双掌当胸,伏魔神功,源源发出,罡风阵阵,散之四方,静候对方回话!
带发女尼,开掌立式,即施毒手,她也看出麟儿功力,已臻不凡,五指问心掌,厉害绝伦,虽然只施出五成功夫,原意这少年必禁受不住,谁知他飘身一闪,即已趋避,并还施展天罡指,几乎使自己右手受伤,不由心中一怔,暗道:“这么年轻的孩子,怎会有这种功力?”正待凝功运气,再施毒手,不意对方身上,却发出一阵香风,看似温和,事实上却蕴藏着道家九天元阳内罡,奇特秘奥,莫可端倪,只好暂时停手,静以观变。
麟儿发话,竟道出她的师门,不由大感困惑,立时喝问道:“这篇话,是否司马紫阳,教你问我?”
麟儿整容答道:“历来徒弟出自师传,晚辈所言,恩师如不谈及,如何得知?数十年前,一重旧案,那与本门二师伯有关,老前辈恐不是不知罢!”
带发女尼冷笑道:“好一个狂妄无知的后生小子,谁愿意听你这种胡说八道!”
立探掌出手,旋将五指一扣,问心掌力,二度出手,这原是一种阴手秘技,可以伤人于不觉。
好麟儿,冷笑一声,双掌往前一推,大清罡力,随掌打出,微风起处,一股无形奇劲,隐含力道万钧,疾从四方八面,挤压而来。
扶桑姥姥,竟沉声大喝道:“贤侄女留意,这是昆仑派的镇山神功,太清神罡!”立将双掌一扬,只闻震天价一声大响,刹那间,狂飓四起,寒气袭人,闪闪黄光,直向四周激射。
双方都惊于彼此间的威势,立纵身撤退,空中掌罡,只一接触,立发出一阵异啸之声,但见断枝横空,沙石蔽日.天空里。
白云翻滚,海面上,恶浪漫天,那威力简直使人难于想像。
带发女尼面色铁青,扶桑姥姥,也变颜变色,美麟儿,依然双掌护身,脚下不丁不八,星眸紧注,只待敌人二次动手。
空中的两只大白鹤,一见罡气弥空,狂风怒吼,吓得立把双翅一拍,搏扶摇直上青云,霎眼间,立飞出掌风范围之外。
那秦古了,飞行较慢,来不及把身子往上升高,但它仗着心思灵巧,身体细小,立往斜刺里一扑,避过正面掌风,竟从风隙里钻身而入,落在扶桑姥姥的左肩之上,这乌儿既懂人言,自喜饶舌,只闻它锐声叫道:“好啦,小姐叫我帮你忙,特着雪光素云,把你驮到此处。
你却和老祖母动起手来,看我回家告诉小姐!”
扶桑姥姥立把双眉一皱,惊问道:“怎么着?是小姐叫雪光把他送来此处?他们两人如何会搅在一块?”
秦吉了尖叫道:“小姐对我说,他是好人,老祖父不该和他动手,叫我偷偷摸摸,不让祖父知道,着雪光素云,把他驮到昆仑,并还说,事情如果办好,你老人家身旁,有的是各种灵丹妙药,如果不给,她还要偷着喂我呢!谁知他敢和老祖母动手,如告知小姐,一定活活把她气死啦!”
扶桑姥姥,不由心中引起一阵困惑,暗道:“女儿家原爱俏郎君,这孩子如匹配云英,确是天造地设,再好不过,虽然门规所限,困难重重,但那妮子个性倔强,只一有心,怎么样也不能扭转她的心意,此事我如袖手不管,后果堪虞,倒得先把情形问明,再作处理!”
遂温容向麟儿说道:“对我讲实话,你来此处,是否骑着我座下的两只大白鹤?”
麟儿含羞带愧,把头点了一点。
扶桑姥姥又笑道:“然则你认识我那孙女了!”
麟儿也只好颔首称是,但一想到昂昂七尺之躯,如不仗着人家热心高谊,几乎无法脱身出困,更觉羞不可抑。
扶桑姥姥做微太息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世之恒情,云儿心性至傲,既然与你相识,一意护你,想你人品,一定能使她称心如意,老身只有这么一位娇憨孙女,自当设法成全,不过你须立即投入本门,其他一切,均由老身负责便了!”
麟儿纵声大笑道:“老前辈,你这种想法,完全与事实相左,令孙女与我只是朋友,我和她决无婚嫁可能!”
扶桑姥姥,立将脸容一整,睁目大咤道:“你敢戏耍于她!心存薄幸,我不把昆仑山闹得天翻地震,誓不为人!你究竟与她如何认识,不妨对我直讲!否则,你就莫想离开此处!”
她这种护犊之心,溢于言辞,事实上,从云英那种娇憨刚韧的性格,麟儿也知道她这位祖母对她一定非常溺爱,心想:“云英现已身在难中,乾脆把这次的事,向她讲明,如果,她通情达理,以毒龙叟那种惧怕老婆,说不定因她的影响力,使未来盟弟和云英的婚姻大事,可以减去若干困难。”遂笑说道:“我与令孙女在未会面之前,即与师妹互订盟约,而今义弟陈惠元,对她已深怀一片爱意,云英的本身,亦非陈莫属,此事言来颇长,不知老前辈是否容晚辈细禀?”
扶桑姥姥一皱眉,略事沉吟,即道:“好吧!你不妨对我讲来!”
麟儿将武成林如何作恶,薛琼娘含恨复仇,琵琶女琴音困惠元,解围困义释云英,金牛谷蜘蛛肆虐,毒龙叟怒施毒掌,绝谷突围,昆仑求药,一一细说。
扶桑姥姥只听得双眉蹩盛,一俟麟儿讲完,遂笑答道:“听尔所言,却也不无道理,云英此举,虽不算错,但已失去她应有的立场,脱离现实太远,而今事实既已糟到这步,我也无话可说,看你心意,似乎想我念祖母孙女之情,插手一管,但兹事体大,我有心无力,纵欲插手,也不可能,此闲事,我劝你还是伏首谢罪,若兰侄女,当可看我二分薄面,从轻发落,此意如何?尔不妨私自揣度!”
麟儿听她口气虽然软了很多,但还是存着三分偏向,不由逗发了他那少年心性,遂笑答道:“死生由命,富贵在天,老前辈既然不顾祖孙之情,那还有什可说?此间之事,只要申老前辈愿意放人,我也愿化干戈为玉帛,否则,只能静以待命!”
那带发女尼俗家姓申,名若兰,自称无相神尼,原是南海普陀岩半觉师大的嫡传弟子,武功剑术,独成一家,只固性情偏激,成见极深,为人介于半邪半正,铁秋英和聂芷兰,是她最为心爱的女弟子,徒弟被人弄得衣履不整,全身见肉,自然认为是一种莫大耻辱,如何愿意随意罢手?扶桑姥姥,原是自己的师执前辈,加以阴山派实力极雄,自不敢随意得罪,如果扶桑姥姥硬性作主,着双方息事宁人,说不得申若兰只好勉强从命,可是这位师执前辈,对麟儿所说,并未十分重视,看来真正动上手,最多旁观不动,绝不至反脸助仇,这一想定,哪容麟儿好好走开?遂冷笑一声道:“我原不愿与尔后生晚辈,一般见识,但你不特狂妄无礼,而且仗着司马紫阳那点微未道行,到处横行,假如纵尔不究,武林中人,定会笑我为你昆仑派声威所震,而今你两位师兄,我将他们置之洞府,只要你有本事救出,我拿药与你换人,此间之事,我也一笔勾销如何?
麟儿眨眨大眼睛,想了一下,暗道:“我倒要见识见识这奇异洞府,到底有何巧妙?”
遂漫应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前辈自己讲的话,却要算数!”
无相神尼整容大喝道:“出家人决无诳语,你如不信,就以扶桑前辈作证如何?”这女尼手脚至为俐落,将朱志明和蔡楚翅夹在胁下,对扶桑姥姥略一谦逊,彼此莲步如飞,直朝普陀岩下落去!
徐瑶和白玉娇两人,却在一旁看守铁秋英和聂芷兰,两人要穴,都被麟儿制住,虽然不加捆绑,却也不惧他们逃跑!麟儿复含笑招呼,师兄师姊,密切注意敌人行踪,以免暗中受人偷袭!
白玉娇对这位同门师弟,无限敬服,遂娇笑道:“师弟年纪轻轻,这一身武功,确为我们望尘莫及,此次我们同下昆仑,还仗着师弟一对座下灵禽呢!”
麟儿喜道:“师姊已把我那对苍鹰,带来此地么?此间事完,我须立即赶赴昆仑,找寻灵药,正愁阴山白鹤,不好再向人家借用,如仗着陆地飞行术,赶奔昆仑,未免时间太久!”
白玉娇淡淡一笑道:“阴山玉女,一貌如花,义妹琼娘,同属人间丽质,只这两位,就够你担心的了,但愿此闹事,早点完结,更望玉人天佑,也好使师弟大为安心!”
麟儿俊脸微红,含笑不答,随撮口一啸,声遏行云,余音袅袅,荡漾不绝。
徐瑶也赞叹道:“师弟功力真深,长啸声里,竟能巧运本门内家至高功力,这种声音一发出,不特可使远近如意,而且可藉者力伤人,本门除了掌教师尊,和两位师伯,有此至高功力外,就是两位师叔,也难和师弟相比拟!”
白玉娇微笑道:“练秋师弟,也熟诸这种功力,但是万难及师弟精湛!”
铁秋英和聂芷兰两女,因被麟儿点着晕穴,躺卧地上,无法动弹,人本娇艳如花,更因穿着一令淡红,愈使人看得眼花撩乱。
麟儿瞧了一眼,不由心生怜恤,低声叹一口气。
白玉娇玲珑剔透,抿嘴笑道:“她们两人确实生得太美了,师弟惜花有心,只是将人救转,那乌溜溜的飞梭,万一放出,四师兄人已遭擒,我和师兄破解无法,说不定也和她们一样,得横躺地下,那一来,你动这种慈悲心肠,却害苦了我们自己呢!”
麟儿被她一语道破心意,不由俊脸通红,只好拿眼望着师兄,微笑不语。
徐瑶虽然生性高撤,但心地却也仁慈,竟整容答道:“师弟意见极佳,即使她们再恩将仇报。曲在彼方,就把她们穴道解开,予以释放好了!”遂着师妹玉娇,代人家打通全身穴道。
白玉娇故意使坏,双手连摇道:“麟弟对空点穴,原是一种上乘功力,我如果能把人解开,又何至于会败在人家的手下?有道是,系铃解铃,放着麟弟不支使,却用我这种笨手笨脚的人,师兄真未免量才不当!”
麟儿知道这位师姊,非常刁钻娇憨,只好红着脸,先将聂芷兰身子拔转,右掌往她胸前一按,女孩子的酥胸,软绵绵柔若无骨,若用推拿手法,则使人极涉遐思,偏生白玉娇一双星眸,觑着自己,那情形,似笑非笑,俏艳中带着诙谐,麟儿虽然淘气,但非常脸嫩,立觉红云上颊,羞不可抑,只好紧闭星眸,凝神运气,藉自己内功罡气,把聂芷兰所闭穴道冲开。
白玉娇噗哧笑道:“原来是这么样的解人穴道,那边一位,待我来越阻代庖,解不开,可不准你笑话姊姊!”果然她一本正经的为人推拿。
麟儿真被她窘得可以了,而今愿出手相助,自是求之不得,忙一气凝神,加紧功力。
不一刻,聂女穴道已解,星眸微启,见是麟儿手按自己胸际,以为他乘人之危,大施轻薄,几乎吓得晕了过去,芳心一急,也不分什青红皂白,猛可里玉手一抬,对着麟儿左颊,就是一掌。
这一记耳光,还真不轻,麟儿只顾将全身功力,运于掌上,作梦也未想到,作了好,还得挨打,右脸上,立时肿起老高,指印毕露,脸上麻辣火烧,使人又气又愧。
天龙剑徐瑶,两道剑眉一挑,满脸杀气,不由挥拳大喝道:“贱婢,以恩作仇,我将你一掌击毙!”说完,挥掌作势,往聂芷兰左肩就劈,徐瑶为八大门弟之一,功力颇高,这一掌,如果击实,聂芷兰怕莫不肩裂人亡,香消玉陨。
麟儿秀颊,虽然挨了一掌,但他生具爱美本性,那容师兄作这种摧花惨事,不好举拳相格,却把自己身子往右一横,徐瑶大吃一惊,赶忙中途撤式,但以挥掌过猛,虽然减去若干力道,但掌却落在麟儿右肩之上,只闻“匍”然一响,单掌落实,徐瑶一脸惭愧,麟儿行若无事的眨眨大眼睛,一双星眸,充满磁性,脸如玫瑰,满布笑容,徐瑶不觉垂手太息道:
“师弟!无怪本门掌教,誉尔为心同赤子,功臻绝顶,愚兄一向自负,但自遇师弟后,始信荧荧之火,殊难与皓月争辉!”
麟儿天真稚气的一笑道:“小弟愚顽,实难当师兄谬赞,适才此举,原以世无不解之仇,不了之冤。这位姊姊,昏迷初醒,神智未复,见我拿手按着她的胸际,误以我乘人之危,暗施轻薄,我也正凝运功力,为她解除穴道,未及御防,受她一掌,师兄爱惜小弟,一时怒发,挥掌伤人,一连串的误会,都由小弟自作自受,而今她穴道已开,神智也恢复过来,为德为仇,全由她自决好了!”
语完,纵身而起,临风玉立,秀逸夺人,只看得徐瑶和白玉娇暗中喝彩不已!
聂芷兰虽然痛恨麟儿伤她,掌劈玉颊,气愤稍泄,又见人家对己不但未暗施轻薄,而且反解开自己的穴道,挨了两掌,却毫无怨愤之意,禁不住羞愧交并,缓缓的从地下立起身来,玉颊通红,拈巾不语。
麟儿整容一揖道:“昆仑南海,本无仇恨,来此采药,事属寻常,原不值动手拼死拼活,本门两位师兄,已遭令师擒入洞府,两位姊姊,虽然受小弟点中穴道,当时志在救人,不得不尔,稍一深思,便觉无味,故将穴道解开,还望一时不察,恕罪才好!”语若珠圆,人如玉润,聂芷兰除了羞愧以外,实无法致答一词。
铁秋英全身要穴,也已解开,微睁双眸,一见推拿穴道的人,正是动手过招的敌对人物,她性情至为冷漠,偏激之见,比乃师还深,立时由地下一跃而起,避开玉娇的手,倒竖柳眉,沉声大喝道:“谁要你们这种猫儿哭老鼠的假心假意,姑娘可杀而不可辱!跻身武林之列,谁还珍惜这条性命不成!”
她这种无礼傲气,也逗发了白玉娇满腔怒火,立即报以冷笑道:“要想死,极容易!可是我们不愿这么做!师门传徒授艺,原在于维护武林正义,决不是恃技凌人,眦睚必报,动既置人于死,两位师兄,已为贵派所擒,但我们却不需要你两人,作为人质,这举动,既非示恩,也不在乎你们消仇解怨,不过秉师门训示,求一心所安,今后为仇为友,悉听尊便。”
铁秋英大约因为听到对方的人,也被自己师傅擒获,怒气稍解,立朝师妹喝道:“我们不妨就此回洞,准备迎接那些名门正派,大恩大惠的武林高人便了!”小蛮靴轻轻一跺,正待纵身入洞。
不料鹰唳长空,劲风直扑,两只翼展逾丈,身长六七尺的大苍鹰,敛翼而降,双方一来一去,前扑之势,都非常迅疾,前面的那只大鹰,却从铁秋英的头上,一掠而过,利爪如钩,不但把她满头秀发,弄得非常凌乱,铁爪上还带了不少。铁秋英只觉头皮一疼,无端受了人家扁毛畜牲的戏弄,真是有苦难言,遂和师妹一前一后的往普陀岩下落去。
徐瑶和白玉娇满心称快,麟儿却用手抚着两只苍鹰的头,只闻嘎嘎之声,那对灵禽,一左一右的伴着麟儿,欢啸不已!
人禽依恋半晌,麟儿却把它们交给师兄师姊,并还一再叮嘱,如陷身洞内,可速赴琼州岛(依琼州岛即海南岛,唐直琼州,故名)五指山,找寻师妹,令她前来搭救,徐白两人,见他说得郑重,知道事态非常,本待一同入内,但又顾虑本身功力,不如师弟远甚,如相随一处,使人碍手碍脚,反不如让他独入为佳,故只好颔首应允。
麟儿一纵身,跃上普陀岩,岩下有一洞口,离顶端约有百十来丈,两旁虽另有落足之处,他却用凌虚飞渡之技,疾落而下。
静立洞前,洞口极窄,高可及人,幽暗沉沉,深不可测。
稍事看情度势,立即纵身洞里,洞中全属岩层,愈往前行,愈觉开阔,寒风习习,湿度极浓,脚底高低不平,如不能暗中见物,行来至觉艰苦。
忽闻有人沉声大喝道:“竖子如果悯不畏死,可深入水灵宫,一分高下!”
幽洞传音,可以及远,这道理,麟儿却极具经验,一闻声音略带沉闷,知道发话者离自己尚远,遂纵声大笑道:“水灵宫纵是龙潭虎穴,晚辈倒也想见识见识!”说完,一纵身,正待往前飞纵。
不料自己头上,突然飞落一物,同时,一股奇腥,扑鼻而来,麟儿赶忙用“金鲤倒穿波”往后掠退丈余,还未落足,只闻“嘶”的一声,那东西便以警箭一般,电射而至,好麟儿,功臻化境,立振丹田之气,猛可里,疾把双掌朝下一拍,趁势凌空,那东西往前一冲,正值洞形弯曲,撞在壁上,只闻叭的一响,落了下来。
麟儿却用壁虎功,贴身洞顶,注视地面,却盘蜷着一条长约七尺,全身带着黑白相间的环纹,头小眼细,尾部极短,其状如掉的蛇形怪物。
这东西,昂首圈着麟儿,嘴内却发出一阵嘶嘶之声,还喷出一线白沫,直往麟儿身上射来,不过顶部高达丈余,那白沫却只能喷高八九尺,空自昂首作势,竟奈何麟儿不得。
麟儿不由暗想着:“这东西,大约是蛇的一种,但尾部却偏不像蛇,敌人用它防守洞府,想必蕴有奇毒,否则何必豢养这种奇形恶物?”
正待相应不理,腾身往前飞跃,不料那蛇形怪物,摇头摆尾,嘴里却发出一阵“嘶嘶呜呜”的怪啸之声,看情形,不是蓄势待敌,便是招呼同伴,围攻目标。
麟儿好奇,赶忙一停身,反手拔出义弟惠元,所佩崆峒派的镇山神物灵虎剑,神剑出鞘,银光迸发,声作龙吟,只照得古洞光辉,点点银芒,恰似漫空花雨,轻飘飘的向四周飞落。
抚剑思人,不由想到义弟惠元,天真纯洁,豪气干云,处于危难之中,不惜锐身自任,但求上苍怜恤,默佑平安,更念琼娘玉女等人,陷身金气绝谷,身中奇毒,生命堪虞,自己本为赴昆仑求药,却又于此间遇事,如陷身危困,累及多人,则真百身难赎了,想到此处,不觉满怀凄然,泫然欲涕。
正沉思默想之际,洞内却传来一阵怅怅之声,碧光点点,数以千计,不但前面通道遍地都是,而且洞顶间,那些倒垂石钟乳以及岩隙之内,也现出无数碧光,分明满洞毒蛇,倾巢而出。
麟儿不觉机怜伶的打了一个寒噤道:“洞中主人原是佛门弟子,为何豢养这么多的毒蛇?打蛇不怕蛇猛,怕的是蛇多,洞口这么窄,宝剑不能发挥威力,天蜈又不在身边。这事情,还真惹厌!”
念头刚起,千万毒蛇,却发动猛攻。
为首两条,身长一丈以上,头上,还生着红冠,率领群蛇,蜿蜒而至。
带冠红蛇,离开麟儿,远达两丈以上,只一昂首,左面一条,呼的一声,激射而至。
麟儿挥剑大喝道:“孽畜敢尔!”
剑光一盘旋,不料剑尖触及左壁,踉跄一声,火光四迸,左壁岩石,立时划了一条大槽,碎石四溅,宝剑旋绕之势,虽然受阻,但拳大碎石,却有数块,把蛇头打个正着,麟儿趁势后跃,进攻来的这条大蛇,却也为石所阻,只一落地,即把身子一阵盘绕,口中红信,吞吐频仍,并还发出一阵怅怅异啸,那形状显得至为凶恶。
右面那条大蛇,一见同伴受阻,似觉至为气愤,立把那又短又扁的尾巴,朝着地下啪啪数击,后面大蛇,便以潮水一般,疾从正侧三面,蜂涌而来,这种毒蛇,既凶猛,又灵慧,攻击之道,无奇不有,正面的蛇,昂首喷毒,立有千丝毒涎,对空激射,左侧蛇群,却蜷攻下盘,右侧者,则以毒弩一般,纷纷直攻颜面。
麟儿振声作啸,疾把身子退后数步,人朝地下坐落,长剑对空一阵乱撩,灵虎剑自光如电,耀眼光辉,毒蛇挨着剑身,不是拦腰两断,便是蛇头飞落,刹那间,蛇血如雨,断肢纷飘,一股奇腥异味,使人难受已极。
蓦闻洞中有人冷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之辈,却被小小几条海蛇,即弄得后退不迭,司马紫阳,夜郎自大,有名无实,教出的徒弟,到底是个软货!”
麟儿知道是那带发女尼,在洞里冷讥热嘲,不由心中大愤,暗中恨道:“这贼尼,果真可恶,若是天蜈带在身上,一定可以将它搅个落花流水,只缘洞中太窄,长剑无法施展,非得另用奇计不可!”
原来这种海蛇,也是爬虫类的一种,产于南海一带,口有毒牙,伤人难治,鼻孔生在头端,内有膜瓣,可以防水人内,周形有麟,麟作六角形,全身有环纹,黑白相问,状至奇丑。
武林邪门异派,多养奇毒恶物,用以害人,无相女尼,偶从海外友人中,习豢上术,只缘普陀岩,这种海蛇颇多,动作敏捷,毒性又重,用来护洞,自是奇佳,半觉老尼,有名的溺爱徒弟,对这位宝贝弟子,更是纵容不管。实事论事,这女尼,平生并无多大过恶,但性情偏激,作事颇毒辣,不免得罪很多的人,水灵宫设防极严,以麟儿这种身手,尤不免遭受困拢。
毒蛇纷纷进攻,数以千计,虽然挨着剑锋便死,但神剑却受空间限制,无法放手施展,发挥功效有限,海蛇悍不畏死,受着那带头的蛇略一指使,立便前仆后继,片刻之间,蛇身蛇头,堆积如丘,依然进攻不懈。
这一来,引发麟儿的真怒,左手却探入革囊,摸取天狼钉,打算利用钉和剑,把洞中搅它一个天翻地覆。
不料钉还没有摸着,却触及一颗圆珠,稍一回忆,即知这是神山三老天惠真人。恩赐之物,不由暗想道:“据恩师面嘱,此珠有击退奇凶恶物的功能,我何不摸出一试?”
遂把红珠取出,似雨银芒中,红光耀眼,同时,一股雄黄异味,散向四周。
说也奇怪,这种雄黄味道一出,左右前面三向的蛇,便似潮水一般的往后退,原来这东西头上细眼,发出碧绿凶光,但一受着手上红珠照射,这种凶神恶煞般的怪物,立时缩头闪眼,似觉最怕这种珠光,前面两条带有红冠的蛇王,虽较其他为佳,但也怅然作啸,马上摆头朝后,对着洞里婉蜒溜走。
麟儿不由心中大喜道:“这几位再传恩师,真是神仙一流,所赐各物,无一不针对情况,含意极深,我这身武功,还得好好期重新学习呢!”念头一起,不觉精神大振,手持红珠,缓缓地朝着洞中走来!
前面蛇群,似极畏惧麟几手中所托着的红珠,但又不愿轻易放过敌人,麟儿跟在它们身后,蛇群犹不时掉转头,怅怅作啸,只要麟儿脚步加快,蛇群也立似聋箭一般,往前飞跑,这洞府似乎非常深远,而且愈往前行,地形也愈为开展,但有好几处,石乳林立,必须绕道而行,每经过一处石笋时,必须加倍小心,因为上面还潜伏着成千成百,大小不等的海蛇,这种海蛇,又名蛇婆,原系胎生,母的居多,大约因为阴盛阳衰,故成群结队,大发凶威的,多系母蛇得意之作,而公蛇反伏首听命,甚至摇尾乞怜,状至可笑。
麟儿手中雄黄珠,效力也似有限制,超出三丈范围之外,蛇群又无所畏惧了,所以只要麟儿一停脚,这群恶物,马上在三四丈之外,停了下来,昂首喷沫,还把尾巴在地下乱打一通,只闻啪啪怅怅,响成一片。
那两条有冠蛇王,复又回首掠后。
蓦闻一声异啸,由洞底掠空传来,群蛇一闻这种啸声,立便凶威大振,同时锐啸连连,似在呼应作答。
麟儿不由一皱眉道:“这洞有一位主脑人物,听以前恩师口气,与二师伯极有关连,怎的会这样的邪门左道,呼蛇之法,正派人物,怎能用得着它?果真无礼取闹,说不得只有出手惩治了!”
循着异啸之声,放眼望去,但见碧光闪闪,似飞奔来,那光华,竟和紫龙-一般,但不如神-光华强烈,碧光临近,既不是人,也不见物,空虚虚的似一无所有。
大巴山受伤之事,足资为戒,麟儿手抱神剑,凝神注视这青碧光华,沉声大喝道:“普陀妖人,竟想用这种幻形幻影之术,来和我比斗么?有胆就现出身来!”
语毕,将真气注于掌心,灵虎剑银光大盛,剑芒打闪,往那碧露射去,但剑光依然往前直射,碧光也丝毫不减,可是地下顶壁间那群海蛇,毒涎似雨,直往麟儿身前喷来,看情形,它们竟丝毫不惧。
麟儿心中一阵迷惑,忖道:“天地间怪物虽有,但也不会有形无质?这碧光到底为何物所发?我何不用天狼钉试它一下?”
遂探手革囊,取出一枚天狼钉,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道:“妖尼看宝!”
右手一扬,竟用天山派的阳阴罡力,发钉出手,这奇异暗器一打出,便见一溜梭形乌光,快逾陨星穿云,带着雷声轰发,朝那碧光奔来。
天狼钉功能裂石穿山,无坚不克,霸道非常,以阴山派毒龙叟那么高的功力,头上肉角,尚被此物打伤,可是出人意外,这一次毫不济事!
天狼钉只一奔入那光华之内,但似一声闷雷,响过后,竟无影无踪,麟儿立时右手往后一扬,神功转阳为阴,可是带来的,不是得心应手的神物暗器,而且群蛇一阵鼓噪,原来一条六尺多长的海蛇,竟顺着麟儿神功后带之力,趁势飞来,海蛇身无双翅,自不会飞!凌空奔来,定是暗中有人将蛇抛出,顺着麟儿神功用力方向,奔来伤人罢了。
银光电起,对着那六尺多长的海蛇,只一撩,叭的一声,蛇分两段,头与尾同落地上,那尾端兀犹婉蜒跳跃,蛇首也张口吐信,一时尚未气绝!
临场失宝,并还连对手的面也未见到,事态之严重,实非寻常,饶他麟儿艺高胆大,在艰危险固之中,尚能保持定静功夫,但这一次,他也失去以往沉着,困惑异常。
敌我双方,相持不动,群蛇虽然大喷毒沫。但因还在三四丈开外,远不能达!这样,足足僵持半个时辰。
碧光中突传来一声冷笑,紧跟着那带发女尼的声音,竟在发话道:“无知孺子,也该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么?我身入佛门。
作事从不更改,撞人本门禁地,不按规受罚,那怕你有天大的本领,你就莫想离开,念你把秋儿兰儿,自行释放,受罚之事,我也愿意减轻,你那师姊可以免究,而今只要你和你师兄,自来洞府,领受十五蚊鞭,我即可予以既往不究,这样责罚,可以说是破例从轻,否则,你只好自践前言,亲往水灵宫里,救出你那两位师兄吧?”
麟儿不由一股怒气,直透顶门,冷笑道:“亏你还跻身武林长辈之列,这样的意气用事?想处分,极简单,如果你能胜过我手中这柄宝剑,要打要杀,全凭你意,否则,免开尊口!”
旋把手中长剑一挥,用剑光护住全身,带着一片风雷之声,往前逼去。
那女尼似又发出一声冷笑道:“你想用你师门中那点鬼画符,来此间现丑么?这一来,请赴水灵宫便了!”说完,立即发出一阵啸声,青碧光华一敛,地下群蛇,立往四周散去,洞中寂然,除灵虎剑发出一溜银光,照彻全洞四壁外,余无所见。
麟儿不觉骇然,手抚长剑,默默不语,怅立良久,依然向前走去。
摹觉一阵微风,迎面吹来,竟与阴山派毒龙叟六合传音之技,如出一辙,不由一怔神,用功默察,只闻有人发话道:“洞主身怀异宝,你一分武功,虽然奇高,恐也难敌!水灵宫装置奇异,自一入内,恐陷身其间,难以复出,我与洞主师傅,原是至交,且另有渊源,自无法反颜助尔,云儿为她祖父所伤,气怒之下,此时也化解不来,我一向对人,冷心冷面,除自己儿孙外,极不愿伸手管人闲事,且此事至大,关系门派之争,即使拙夫能饶恕云儿,掌门道兄,能否不究,谁也无法预测,尔去昆仑求药,极应把握时机,不该在此逞强好胜,入宫救人之事,可行则行,如无把握,应从速退出洞府,或忍气受责,以免小不忍,则乱大谋,洞主人的师博,适因事邀游海外,她如在洞,恐你早已遭擒,少年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前贤名语,何不三思!”
麟儿知道这发话的人,竟是玉女云英的祖母抉桑姥姥,不由惊喜交并,也用六合传音之技,告以所传训示,铭之五衷,昆仑求药,只等此间事了之后,立即奔赴,洞主人语侮师门,欺人太甚,而且擒去又是本门两位师兄,身为门中护法,如见危不救,恐遭恩师责罚,身入水灵宫,自当提高警惕,应情施变理了。
秘语发出后,也未见她再作答言,只好抱剑前进。
前行却是一个朝上的陡峭急坡,绝岩屹立,通路高绝,右侧即是一处仅可容人的石道,转弯曲折,潮湿非常,看情形,似又折转来路,下行坡度,极为险峭,但已略见亮光,且有风雷阵阵,隐隐传来。
麟儿知道,水灵宫一定就在前面不远,遂凝神戒备,并暗中思量,无相女尼,所携那隐形发光,收去天狼钉的奇形异宝,倒不知是哪一类的前古神珍,灵虎剑既无法把它克制,紫龙佩又不在身边,天狼钉反为其所制,剩下的,就是一付饶钹,一双肉掌,胜与负,全凭一己武功机智,与乎天命而已。
沿坡直下,前面已可见天光,光从数处岩隙之内,直射而入,不远之处,却是一道石门,铁秋英和聂芷兰,依然身着淡红,左右仗剑而立,一见麟儿距门不过十余步,聂芷兰却整容以待,还把麟儿望了一望,眼光中毫无仇视之意。
但铁秋英却依然寒着一副脸,不待麟儿走近,即冷峻地一笑道:“你是来甘心受罚,抑是陪伴你两位师兄,坐居水灵宫内?不妨将心意向我直说,为报答你那种大仁大义,我好好为你通报便了?”
麟儿见她傲慢冷漠如故,也微微引起一腔怒火,但不愿立即发作,并把灵虎剑纳之剑鞘,以免对手笑己胆怯,而淡然笑答道:“季某自来此处,原是倾慕贵派绝学,并欲瞻仰水灵宫那些奇特异处,某与姑娘,全无恩怨,是仇是友,任随尊意取决。通报不通报,倒不在乎!”
虽是寥寥数语,但字字有骨。
铁秋英玉颊凝霜,柳眉一坚,杀气重重,螃首微始,从那美如悬胆的鼻中哼了一声,旋即冷笑道:“你打算仗剑闯关是不是?”
麟儿纵声大笑道:“何须仗剑,只凭一双肉掌,即可进出由意!”
“那你就不妨一试!”双方抽剑出鞘,剑光如电,左右相交,洞门口也不过仅容一二人出入之地,两女左右相让,而且手中所持,原是一种削铁如泥的利器,据两女心意,饶你武功再好,倒要看你如何闯入!
不料麟儿果然空着一双手,行若无事,朝着二女缓缓走来。
铁聂二女娇咤一声,双剑齐发,铁秋英是用“毒龙出洞”一振腕,剑身上即嗡嗡作晌,长剑如经天长虹,平胸直刺。
聂芷兰虽感麟儿义释之德。仍知道这位师姐心胸极狭,如让她看出自己心意,说不定就要在无相女尼面前,变颜相向,这种事,最犯师门大忌,只一查出,罚便不轻,没奈何,只好用一式“大江涌日”易只用五成功力,但这一招却颇见神奇,娇躯一转,剑尖由下直卷而上,便似神龙出海般矫夭不群,紧跟着剑随柳腰一转之势,竟发出一道锥形光幕,带着一阵锐啸之声,对手若无真实功夫,趋避失宜,不但挨着剑锋,就得血洒当场,就是撞着那殷凌厉剑气,也非受伤不可。
麟儿慧眼如电,早看出聂芷兰是被迫出手,遂存心戏弄铁秋英,也出出心头这口恶气,不待那妮子剑尖刺到,立将身子往下一坐,同时他还擅缩身之术,这一次,竟也施了出来,一缩一坐,那身子便憾一具肉球,旋滴溜溜的往旁边一转,立闪身铁秋英的身后,并还出语讽刺道:“这一招,趋避得法否?我如果用天罢掌击你背部,虽有长剑,岂不反为碍手!”
讲还不打紧,他偏用掌往她背心轻轻一拍,并还噗哧失笑道:“如再加挤按之力,一代红粉,命丧当场,这一来,岂不冤枉!”
铁秋英又气又急,既恨且渐,赶忙一纵身,往前趋避,不料对手却如影随形,依然在她身后。
聂芷兰自然不能眼看师姊受窘,挥剑抢救,右手长剑一挥“巧搭天桥”疾朝麟儿头上就劈,麟儿往右一横身,不料聂女心思颇细,也猜出麟儿有此一着,左手剑诀顺势往前一指,食中二指,也触及麟儿左额,轻轻的戳了他一下,赶忙见好就收,疾把身子往后一撤,淡淡一笑道:“适才这一下,我如用的是二龙探珠,你这一对招子,还不立时受伤么?”
麟儿虽然被她戏耍一下,却喜此女聪明过人,也就漫不为意,一笑置之。
铁秋英怪她得手不伤人,白了师妹一眼,立又挥剑发招,剑光如一条匹练,上下飞舞,洞门之外光华闪烁,剑气森森,着着疾朝麟儿猛逼。
麟儿不愿再事纠缠,竟施展空手入白刃之技,疾战数合,即欺身进入剑幕之内,撞巧铁秋英施展一式“兽云吞日”剑若河汉凝光,卷攻而至。
麟儿竟施展达魔神罡,反手一掌,掌风如山,往剑身一击,只闻当的一声,铁秋英虎口震裂,长剑亦飞脱出手,剑碰石壁,竟深入一尺有余,铮铮之声,历久不绝。
只闻一声长啸,啸作龙吟,青光一闪,早朝着铁聂两女所守护的石门,一穿而入。
正是:至友犹困金牛谷此身又入水灵宫麟儿也不管她死活,单掌护胸,一式“飞燕投林”即已穿入石室。
不料他虽然轻灵疾快,对手却也不弱,前冲之势,欲止未止之际,摹闻两声清笑声:
“竖子大胆!”
两丝寒风,当胸扑来,麟儿知道,这种功力,原是佛门秘技,洞主人介于正邪之间,既是佛门秘授,更兼旁门之氏,而且出现的人,目前只有一位,与二师伯苦行禅师那位有关的人物,此时尚未出手,如二人分别合击,能否抵住,毫无把握可言,当即把神山三老,饶钹僧秘授旋乾转坤之技,施展出来,他把身子屹立如山,左右掌凝贯功力,太清神罡,欲发未发,对着袭来的两股寒风一挡,果然对手功力不凡,双掌压力如山,美麟儿沉着气,右脚往斜刺里横跨半步,身形半转,左右掌前住门口送去,只闻震天价一声轰然大响,洞门被这武林中罕见的功力一击,坍塌了一大块,长逾丈,深宽逾一两尺的白色岩石,轰然倒地,这声音与那是风怒号之声,汇合一处,只闻雷声阵阵,震耳欲聋,地动天摇,山洞大有倾颓之势。石洞不但纵深颇大,高与阔均能作适当配合,正当中悬着一盏六角琉璃灯,光华白中带青,照得洞中如同自昼,左右两端,各摆着一张禅床,色作碧绿,式样奇古,床面光可鉴人,晶莹如玉,扶桑姥姥与那无相女尼,一同在左面禅床之上,扶跏而坐,运气行功。
右面禅床上,也坐着一位带发女尼,论年纪,也不过四十上下,青袍覆体,长发披肩,容比观音,心同佛子,毫无无相尼那种冷漠跋扈,盛气凌人的傲慢气息。
麟儿这一手旋乾转坤的武林绝技,不但把无相女尼,在那冷漠无情的脸上,看得勃然变色,就是右首边那带发女尼,也微睁星目,而且轻轻地唬了一声,旋从身边,摸出一尊玄玉佛像,闪闪地发出一种青碧光华,与进洞之时,所见那有光无人,有声无色的碧光颜色,完全一样,一见这座观音玉像,麟儿即知道二师伯少年时青梅竹马之交,准是这女尼无疑。他对师门原至依恋,凡与师父互有渊源,或师执前辈,他都心存好感,于是对着这女尼,深施一礼道:“武林后进季嘉麟,偶经此地,无心触禁,得罪前辈,还望刘老前辈,原谅此举之不情,他年虽赴汤蹈火,必有报命!”
这女尼一见麟儿竟能道出她娘家俗姓,不觉心中一惊,但她仍然保持沉静,淡幽幽地一笑道:“贫尼少小皈佛,俗家姓氏,早已忘却,着相之词,还是不去说它的好?”
麟儿纵声大笑道:“既知着相,缘便未空,天龙竹杖与玄玉观音,两者均为佛门至宝,宝主人曾有遗命,合则证道,离便误人误己,而今杖落昆仑,玄玉观音分明就在前辈手上,杖主人一意清修,号称苦行,数十年来如一日,老前辈既已身人佛门,岂忘却我佛大慈大悲,那种舍身为人的精神么?”
无相女尼,见麟儿语蕴机锋,不由心中暗惊道:“这小子,论年纪,不过十之五六,师妹以前的事,他似乎知道得很清楚,如果让他再说下去,岂不令师妹倾向昆仑?我与昆仑本无仇隙,只原江湖上传说纷坛,似道司马紫阳,有执掌武林雄心,故对昆仑,变颜相向,也让他们知道:“普陀岩,水灵宫的洞主人,决不随人身后,看人颜色。”
有此一念,原是贪咳,但这位可正可邪的女尼姑,却不管这一套!
只闻她沉着嗓子,竟朝自己师妹低喝道:“这小子,仗着年轻,专一瞎说八道,察其来意,无非司马于阳耳提面命,着而自吹法螺,以令各门各派,一同归向昆仑?接受他那发号施今罢了!”
麟儿不等她说完,也怒咤道。
“无相师太,在亏你是佛门人物,竟违反我佛戒条,贪嗅诽谤,如再怙恶不俊,不等佛祖打你人阿鼻犁锄,我就要使报应在你眼下!”
无相师太双眉一挑,正待发作!
右手那女尼,却含笑限止道:“年轻人血气方刚,说话不加考虑,事尚可原,待我还来问他一问。”
当即对麟儿微笑道:“闻你所言,我手上这玄玉观音的出身来历,你都知道清楚了,据实告我,这宝主人原来是谁?”
这一问,倒把麟儿考倒,他从紫阳真人处,熟知二师伯苦行禅师的身世,也得知他少年时那青梅竹马之交刘惠贞,一身凄凉事迹,惠贞之母,生前好佛,不幸早死,弥留时,给与她爱女永留纪念之物,却是一座观音佛像,这件至宝,与二师伯在金竹寺竹林中,所获得的一根天龙竹杖,不但互有关连,而且相互为用,这一点,麟儿也从紫阳真人的口里,知道清楚,但玄玉观音和天龙杖,初为何人所有,不但自知未听童人讲过,恐怕连二师伯本人,也不知道!这样一问即瞠目结舌,无以为对,给与麟儿极大难堪,立觉羞云上颊,只好对女尼摇摇头。
无相师太,轻蔑地把麟儿看了一眼,竟冷笑连连道:“小子,你这是卖乖不讨好,反而出丑罢?道听途说,哪能经得起考验?我劝你还是跑回去,找你师父司马紫阳,师徒杜门谢客,读书十年,再行问灶,免得在人前丢人现眼。”
麟儿虽然气急,但不愿和她作口舌之争,一展星眸,朗笑道:“普陀岩本是清净之处,只缘有你这一位,难免不变为腥风血雨?我本践约,搭救同门师兄弟,自愿来水灵宫走一遭,一到此间,已无其他通道,显见水灵宫原在此洞之后,我不愿和人一样,怀是非之心,逞口舌之利,就此失陪,有话就在水灵宫里再说罢?”
无相师太从鼻中哼了一声道:“要到水灵宫,必须经本室截击,你不防就此接着便了。”又朝右手边盘坐的青衣女尼,略抬手招呼,那女尼即把手中佛像,对空一抛,只见一道碧光,直朝无相师大的手中落去,那女尼轻轻把手往前一饰,即将这玉佛接住。
把麟儿看得纳闷异常,知道这么玉观音,威力之奇,绝不在紫龙玉佩之下,否则,那么厉害的魔家界物一一天狼钉,决不会遽尔被人收走,当即把灵虎剑抱在手中,大声喝道:
“拦截趁早,否则,恕难久待!”说完,把手中宝剑一挥,光华招展,嘶嘶作啸,人剑竟合而为一,剑光如一匹白练,从门口抛起,沿着洞顶直朝通道口落去。
不想他快,无相女尼,早料防他有此一着,忙运一口真气,疾朝玄玉观音脸上一喷,但见青碧光华大盛,只一笼罩,即见光不见人,碧光如电,立照在那通道口之间。
麟儿凌空一跃,立即朝着碧光直落,神剑光华,照在碧光之内,依然无挡无阻,但前面立有一股压力,往剑身一撞,只震得手中长剑,踉跄作响,敌暗我明,彼则随心所欲,恣意袭击,而自己虽以碧光为目标,但这种遁形之宝,原是佛门除魔之物,与一般邪术不同,麟儿不敢冒险下手,赶忙用牟尼身法,朝侧边一闪,收招撤退。
青衣女尼,与无相师太,原是同门师姊妹,虽然性格互异,但彼此原是息息相关,麟儿果真一举将师姊战败,自己总不能坐视不理,而且他手中室剑,奇特绝伦,佛门异宝,竟不能将它克制,不免暗自吃惊,不由想道:“好一个秀美天真少年,待我来再试试他的功力。”
遂从禅床上一蹴而起,微一晃身,飘然降落,竟把手中一百零八颗径逾三分,色作玄黄的念珠,当作兵器,漫不经意地把右手一抖,那串念珠,立便直如蛟鞭,往麟儿腰眼上轻轻点来。
“行家一伸手,即知有没有?”这种可刚可柔路内家气功,只一施展,便知这女尼已是江湖上绝顶人物,麟儿立把灵虎剑往下一撩“轻风舒柳”剑洒满地银雨,紧对着这长逾三尺的奇异兵刃削去。
青衣女尼脸带微笑,内功一撤,珠朝下落,青布僧鞋微一转动,那美妙身材,便似散花天女一股,避开麟儿剑势后,立欺身进招,右手挽着念珠,左掌缓缓朝麟儿胸前按去,并还笑说道:“你能抵挡五指问心掌,可能避开这种无相掌法?”
麟儿只觉一股绝大推力,势如排山倒海,当胸压至,他原是小孩心性,喜和别人硬拼功力,竟不用护身神功,将来式化解,也不用牟尼身法,予以趋避,却把达摩神功,劈空打去,掌力接实后,罡风如山,双方心神一怔,麟儿也只用五成功力,掌风章被人推回,赶忙用牟尼身法,顺着掌风来势一转,即脱出威力畴范之外。
女尼微笑道:“想不到你与少林派,还有渊源,否则伏龙禅师的达摩神功,素来自秘,绝不至轻传外家弟子?本门的人,久想试一试这种武林秘技,既然你能练得,只好找你,适才你或许未以全力相搏,这一次,你不妨尽量出手!”
麟儿不由暗笑道:“做徒弟的或多或少,得接受师傅的一点特性,这女尼本性虽然温和敦厚,但总有一点轻视别家,我虽然为了二师伯的关系,不使她当面落败,总得设法使她知难而退才好!”旋把大眼睛霎了一霎,立便含笑答道:“前辈只管出手,晚辈接招便是?”
说完,即将灵虎剑纳之剑鞘。
青衣女尼,微一纵身,便似风飘柳絮般,毫无声息,石火电闪般,轻快绝伦,柔夷素掌,轻轻往前一推一按,这一次,竟是双掌齐出,挤压之力,决非闪避可了,麟儿当场立定,静如狱峙渊滞,全分功力,凝注双臂,远之两掌,掌本前伸之势,却顺着女尼所发出的无形内劲,渐渐将掌后移,暗本前把前压之势,抵销了很多,由石室直通水灵官的通道,那青碧光华,犹如一轮明月,停留于通道之中,分明是无相女尼,紧守通道要口,却看着自己与她师妹,拼死搏斗,不由暗恨道:“这场事,纯是那女尼偏激之见所促成,我何不对着洞口光华,赏她一掌?”
心意一动,即将身子微转,吐气发声,疾把青衣女尼打来的无相掌力,转了一个方向后,脱手飞出,这还不奇,奇巧处,在于力上加力即无相掌力之后,还加上了少林寺的达摩神功。
掌风疾劲,有如岳撼山颓,风力奇热,今人无法忍受,快如脱弩之箭,直奔那有光洞口,只闻类似闷雷地一声异响,碧光荡漾,历久不绝,洞口虽然无伤,青碧光华却已减弱。
青衣女尼,秀容一变,脱口清睫道:“再接贫尼一掌!”话声未落,人已拔身横空,只觉微风讽然,那炯娜身材,飘忽如仙,右掌前探,无相掌力,三度出手,这一次竟是全力相搏。
麟儿不敢怠慢,双掌合什“童子拜佛”不等对方掌到,双掌朝天一翻,两方面都是倾全力以赴,青衣女尼,被他这种少林寺的镇山功力,震得从空中飘落而下,麟儿也觉得对手掌力,沉重异常,正待收身撤式,只闻碧光连晃,凌空掠来,寒风似筋,直袭心胸。
麟儿知道无相女尼,在暗中已施展那五指问心掌力,立用伏魔神功护身,右掌一扬,乾元功劈空打出,并朝着那光华大喝道:“仗宝暗算,就是打胜也不光荣,有本事,互以拳剑分高下如何?”
无相女尼,避不作答,仗着这座玉观音,可以遁形,可以护身,竟大施袭击,而且招招诡秘,着着毒辣,青衣女尼,为着维护师门,也和自己师姊,并肩作战,两条人影,一道碧光,竟在石室,互相逐北,麟儿虽然愈打愈勇,但神剑掌风,竟不能伤那无相女尼,青衣女尼刘惠贞,又是与二师伯有关人物,自然不能把她打伤,这一有所顾虑,便失去主动能力,处处为之掣时。
麟儿渐觉不耐,暗道:“我何不施展牟尼身法,将这青衣女尼困住,只要将无相女尼引开,奔离通道人口,然后用最迅速的方法,进入水灵宫,把人救出,她又其奈我何?”立飞腾疾转,把饶钹僧所传的那奇特身法,施了出来。
青衣女尼,原对麟儿颇具好感,虽然动手扑斗,全系迫不得已,并未存心拼命,旋见麟儿身法怪异,不觉噫了一声,正想停手再问,眨眼之间,这孩子已落在她的身后,右掌一挥。往她背心便击。
那青碧光华,有如长虹经天般,疾朝麟儿落来,不意麟儿这一掌,原是诱招,趁着碧光还未落地,他立把双足一点,却朝那通道人口奔去,碧光一落,即便发觉,正待奔因缠战,麟儿却已停手发话道:“晚辈侥幸脱出拦截,恕我冒昧入宫!”
青衣女尼,默然不语,扶桑姥姥,却始终盘坐禅床之上,对双方扑斗之事,袖手旁观,不出一手。
碧光闪烁中,却传来一声冷笑,笑声中,似乎充满怨毒。听得使人毛发直竖。
麟儿知道身人水灵宫,要救人出困,自比入洞还难,然而事已至此,却有何法可说?只好用伏魔神功,护住全身,转头便朝里走去。
折左转,不数十步,便是一条石隙,白光如电,却从里面射来,那光华至为强烈,却不知是何物发出,人未近前,眼底便觉金花乱绕,有目难启。
麟儿不由心中大惑不解,暗道:“半觉师太师徒之间,在江湖上,不闻善行,也无恶名,普陀岩中,却有这种奇特布置,自非佛门高僧所应有,此人如有心作恶,为害之烈,确实难于预计。只一有便,我必设法将这些害人之物,一举摧毁。”
心念一转,反手即拔出纯阳双钹,一纵步,即使落在石隙之内,前面情景,几乎使麟儿惊叫失声。
所谓水灵宫,原来是一座形似半球体的大石洞,洞顶,却嵌着无数银色,光可鉴人的镜子,以及白中带青的灯光,光华四进,已使人有目难睁,更加上离水面不远,却有一道环形石隙,洞外阳光,投射水面,光线却反射而入,只一落在那洞顶镜子上,更发出一种强烈光华,尽管你将双眸紧闭,犹被这种强光照得头昏眼花,洞底,原是南海水面,海风从环形石隙中,呼啸而入,风力强烈时,波涛汹涌,白浪如山,撞在四周岩层上,便发出一阵轰轰拍拍之声,这种奇特构式,既反强光,使人眼花缀乱,更产回音,使人双耳失灵。
麟儿立足之处,离水面不下数十丈高,水面上,虽凸出几处珊瑚礁,但四周毫无落足之处,要想上登下降,除用蹈空术外,毫无他法可想。
眼花缀乱之下,正中珊瑚礁上,似乎盘坐一人,那人穿着一身白衣,不管麟儿目力多好,不用说着看个仔细,连是男是女,也分辨不来。
光线太强,小立不久,便觉头昏目眩,麟儿好奇心甚,却又不愿就此走开,只好用饶钹遮住强光,凝神下视,白衣人的左右,似还各随伏一人,依稀似是自己两位师兄,与人家合困一处。
坐着的白衣人,却看出是位男子,头上还挽着一只道譬,大约是全真修道的人物。
猛可里,麟儿亿及师傅紫阳真人,曾谓八大弟子中的七师兄,玉虚道人裴庆,却系带艺投师,他原来恩师白鹤神君,自谓身有大难,骑鹤赴南海以后,武林中即未再见其入,说不定,危困的白衣道士,即是与师门互有关联的人物,七师兄的启蒙恩师白鹤神君。
他正凝神注视之际,忽觉一股绝大压力,竟从身后推来,在平日,武林耳聪眼锐,可是身临这种奇特之境,噪音强光,已使耳目失灵,竟待回身却敌,但身后推力,过于强大,而且通路既窄,手脚无从展开,自己所立之处,又在边缘,这无异于“前无退路,后有追兵”身临除境,处处掣肘,没奈何,陡将双钹前后一扬,紧跟着身子往前一纵,竟施展凌虚飞渡之技,如风飘柳絮般,从上降落。
只闻笑声大作,音浪中却有罡气横空,洞壁回音,响若春雷,刹那间,白浪如山,水珠四溅,碧光千万点,竟随着波涛汹涌之势,推波助澜,浪涛愈卷愈高,坐在珊瑚礁上的白衣道者,不但衣履尽湿,而且两手紧抓着那蜷伏左右的两人,形状至为紧张。
麟儿一见浪花中,碧光荧然,不觉心中大疑,旋将饶钹护住双目,凝神望去,水里竟潜伏着海蛇千万,这东西性喜乘风鼓浪,无怪乎有这么大的波涛,为着救人,也无暇与道者先行招呼,双钹扬合,罡气弥空,往波涛汹涌之处一压,立即风平浪静。
那道者喟然太息道:“若兰,数年来,我闭居此室,双目失明,所忍受的这种苦肠,按理讲来。也可弥补我那无心之失,昆仑弟子,你将他们幽困此室,紫阳道友,道行清高,你这种偏激行动,岂不引起绝大纠纷么?”
水面波游,比已平息,那无数海蛇,受麟儿太清罡气,震死不少,但海蛇生性凶恶,悍不畏死,仍成群结队的爬上珊瑚礁,睁着一对绿光荧荧的细目,张口吐信,乘袭进攻,但水灵宫却暂趋平静!
无相女尼,仍用玄玉佛像,隐住身形,那青碧光华,却悬在洞口,光华中发出一声冷笑道:“你我情分已绝,目前彼此跻身佛道,殊途异趣,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捧紫阳贼道,目昆仑为正宗,我却认为本门得佛家真谛,旁门别派,绝难比拟,你杀我兄嫂,使申氏门中,一蹶不振,即无门派之别,这仇恨即使入切齿难忘,我还顾及夫妻情分,不忍下手伤你性命,坐困十年,仍然还你自由,如若不耐,不妨动手过招,或生或死,凭技艺高下分强弱,至于我为善为恶,你已管我不着了!”
稍事沉吟,又继续说道:“我俗家姓名,已不愿闻人继续提及,下次如再有那种肉麻叫法,可别怨我下手无情!”
麟儿一听,已知道这道人与女尼,双方原是一对夫妇,旋因故成仇,道者心生悔恨,自求女尼释看前衍,不料对方手辣心黑,竟将他幽困水灵宫,想尽方法,折磨十年,如果侥幸不死,再行释放。目前道长两目,因久受强光照射,业已失明,但无相女尼,所用方法,更趋毒辣,声与光双管齐下,道者如使耳不能听,纵令本事齐天,也无可如何了,这种惨无人性的举动,足使麟儿震怒异常,两道剑眉一挑,双钹一合,饶声悠扬,荡漾空际,正待凌虚飞跃,不料替目道者,业已发话招呼道:“何方道友,携带佛门利器,降临此间,贫道白鹤神君,有话奉告,未审能否稍待片刻?静听一言!”
麟儿见他已道出姓名,师门至交,那敢失礼?忙恭身回答道:“昆仑弟子季嘉麟,参见师伯,还望不吝训示,以启愚顽!”
白鹤神君,缓缓一抬头,脸含微笑道:“贫道无才无德,一失之误,自毁道基,紫阳旧友,道高望重,小徒裴庆(按裴庆即玉虚道人)有赖教养,私衷窃感,此间洞主,原是贫道敝内,缘以一时之误,遂酿成今日严重后果,个中原委,一时也无从细说,兹又与贵派同门,因些微细故,致肇争端,还望看贫道薄面,稍事容忍,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此身虽残,自当感激不尽!”
麟儿挨近道者,见他身着白色鹤毫,飘飘然有出世之姿,就其年龄,当在六十岁以上,望之有如中年,三络长胡,长眉修目,双目虹彩失去调节,显然久经强光刺激,以致失明,虽然坐困洞中,但衣履颜面,尤清洁异常,一脸慈祥,满怀正气,语言朗朗,中气充沛,一望而知为正人君子,绝非薄幸作恶之流可比,不觉肃然起敬。
玉立身前,天真稚气地一笑道:“老前辈慈谕,晚辈自当勉力遵行,尊目失明,不知是否需求灵药了,俾使长者早日康复?”
白鹤神君摇摇头,凄然一笑道:“我来此间,已逾七载,两眼失去视力,已达三年之久,行年六十,已算长寿,尘世间留恋无多,灵药虽有,但可遇而不可求,常言自作孽,不可活,我之偷生人世,原为还债而来,只要若兰能对我谅解,即便残废一生,也觉心满意足,如不能以此见谅,虽治好亦负疚终身,治疗之事,此时言之尚早!”
麟儿听他口气,似觉两目尚有药治疗,不过怕无相女尼,更加深仇视,招致内心不安,遂暗道:“我何不故意激这女尼一下,让治目之事,与他们夫妻反目。
不至混为一谈!”
遂朗声大笑道。
“老前辈既有此意,晚辈也不勉强,不过恩师曾经略向弟子谈及,本门治目灵药,冠冕武林,绝非各派所能及其万一,老前辈如需康复时,只需嘱咐弟子,向恩师恳求一方,包你药到病除便了!”
只闻洞口有人噬之以鼻道:“不知死活的狂徒,身临绝境,死到临头,还在瞎吹大气。
我洞中预为布置的聚光神镜,久经照射。便是大罗真仙,不出数年,目便失效,这种伤,初则目力疲乏,久则酿成绝症,紫阳贼道那几下,谁不知他不过浪得浮名!有本事,不妨显一手!”
麟儿立即接口道:“然则治好了,你那记怀之事,可以一笔勾销?”
无相女尼漫声应道:“记怀与否,我不愿与此事混为一谈!”
“你说话可会作数?”
女尼怒叱道:“狂徒,有本事,这管请,他双目即使复明,我绝不至对他加深仇恨!”
麟儿也不再致答,忙探手革囊,取出灵石天露与芝马肉,只一拔开瓶塞,一阵芬芳扑鼻,香沁心脾,提神醒脑。
白鹤神君,面露喜色,低声问道:“药有灵芝香味,令师真是神人,如有万年空青,两者合用。
再厉害的目疾,也可收药到病除之效?”
麟儿悄上答道:“前辈双目,久受强光,机能萎缩,致招失明,千年成形肉芝,可以恢复机能,灵石天露,可滋润目中神经,两者分途并进,再用内功调息,不到二个时辰,目力便回复如初,师伯可将双目睁开,晚辈和你点药便了。”
遂用小指蘸着一点露水,两目各滴了两滴,又拣一片芝马肉,纳入道长口中,白鹤神君,立觉芬芳满颊,两目凉爽异常,暗中大喜,自不必说,仍和往常一样,盘坐运功。
无相女尼,利用佛像遁形,紧守洞口,麟儿点目医伤,她以为这不过系小孩之见,也未动手阻援,双方原是剑拔弩张,这时却将紧张空气,缓和下来!
地面蜷伏的,正是水火童子朱志明,和一阳生蔡楚翘,两人自始至终,未作一语。
麟儿把他们扶起坐着后,但觉两人鼻息微弱,心脉弛缓,知道已被人点中全身昏穴,遂运用道家秘授,太清神罡,略一凝神,功贯掌心,只觉一股热气,左右手在两人身上,一阵推拿,这些动作,他原用得熟而又熟,不到半个时辰,朱志明人已清醒,见自己身旁所立少年,和但丰神如玉,而且内功奇高,满怀困惑,但又不知这就是自己的师弟,正待出语相谢。
麟儿已含笑招呼师兄,并把自己的出身来历,一一诉说,朱志明自是欢喜不尽,手抚麟儿肩膀,赞不绝口。未几,蔡楚翘也醒转过来,朱志明自不待麟儿开口,即把这位赛似金童,最为出色的师弟,代为介绍一番,蔡楚翘却喜欢得跳起来道:“季师弟,你真把我们想坏了,师尊每言及你那聪明过人,功臻绝顶的事,同门兄弟,莫不响注,今日相逢,还使人疑是梦中呢?!”说完,又把周遭情景一望,一见环境奇特,不觉恨声道:“此处有此强光,又如此险峻,莫非我们被人擒缚受困!”
麟儿笑答道:“谁说不是?”遂把洞主人的一切渊源,概略一说,朱志明为人持重,还不怎样,蔡楚翘却气道:“这妖女,与我们素无仇怨,下此毒手,我们联合出击,把她这种害人布置,一一捣毁,以出心头这口恶气如何?”
麟儿又把二师伯苦行禅师,及受困师执长者白鹤神君,与洞主人彼此间的关系,大略一说,朱志明与蔡楚翘也觉左右为难。
白鹤神君,盘坐石上,凝运功力,呼吸之间,初则呼然有声,若微风起于频未,继而呼声愈来忿响,若朔风怒号。
朱志明与蔡楚翘弄得相顾骇然,不由暗道:“武林中的内家上乘功力,源派虽多,但无一不使气劲潜运于十二重楼,久静生明,方能达到以神御气,挥气摧敌的至高境地,本门掌教真人和两位师伯,均已到达这种至境,但未闻及盘坐练功,呼啸作响,像他这样的人呢?”
蔡楚翘人至天真,虚心好问,知道这位师弟,如就功力论,连门中长辈,也难及他这种旁通博引,广泛精深,遂含笑以此意询及麟儿。麟儿笑语道:“内家功力,随门派而不同,本门发源于道家还统,练就太清一罡之气,可柔可刚,销金烁石,崆峒得广成子真传,太乙五灵真气,与太清一罡,异曲同工,但稍加柔和,少林达摩内罡,又略嫌霸道,其他武林中的混元、阴阳、乾元、太极,各有千秋,至于这位前辈听习,似是武林中曾盛称一时的煞风神功,如果所料不差,威力还不止此呢?!”
话犹未尽,白鹤神君口鼻之间,果然呼吸如雷,轰声大作,风力如箭,吹向水面,引起一片狂涛,白气蒸腾,弥漫空际,那威力骇人之极。
水内海蛇,被他这一搅扰,存身不得,奔南逐北,宛如粪中蛆虫一般,有的还昂首作啸,身在水中,用力一弹,快似离弦之箭,立往礁上冲来。
神君只管运气行功,恍如未觉,口鼻之间,罡气如雷,一阵阵发往水面打击,双方一来往,往上直冲的海蛇,只一撞着那奇异风力,不是当时打翻水内,立便卷向一旁,存身不稳。
这种凭内家劲气,独斗万千海蛇的奇景异象,不但把朱蔡两人,看得口呆目定,就是麟儿也觉这位前辈功力,煞是不凡。
摹闻无相女尼,脱口怒咤道:“你想仗着那小辈撑腰,竟在水灵宫内,凭你那点邪魔功力,伤我豢养的海蛇么?看我的!”
一缕寒风,立即当头罩落。
白鹤神君,双掌对空拍出,呼然一响,风力如山,立将吹来的寒风,吹向两旁,并喟然太息道:“若兰,你我年华已去,功力一失,此身便如泡影,半觉师太,在武林辈份极尊,数十年佛门清修,火气奈何如此之盛?十年之约,我决严守不爽,可是故人弟子,无论如何,你不能把他们和我一体看待,而今我目力恢复,功力不但丝毫未失,反比以前精进很多,季贤侄身上背着的,那是佛门圣物,纯阳双钹,百邪不侵,这东西,绝非紫阳掌教所有,也决非他自行获得,支持他的,恐是前武林中曾轰动一时的人物,如果遇上那几位名份至尊的老前辈,你这一莽撞,岂不惹上无边大祸么?不管你对我个人如何伤害,纵使化骨成灰,我还念及夫妻之情,毫无怨愁,直陈无讳,也系顾及你未来安全,还望成名不易,仔细思量!”
无相女尼,冷笑一声道:“这种猫儿哭老鼠,假慈悲的做作,劝你少来!神山三老,即便还在人间,我师徒正存心找他们的晦气,如果人都像你,最好闭居石室,一辈子也不用出来!听你所言,那小鬼背着的丧门钹,既是三位老怪之物,就不妨着他冲出我这水灵宫府,以显显他的道力!”
白鹤神君只管摇头。
朱志明和蔡楚翘见这女尼非常跋扈,性情乖僻得不近人情,不觉大为气恼,水火童子朱志明,原是火器能手,竟伸手取出一颗霹雳弹,一溜乌光,脱手飞出,疾朝那青碧光华打去。
麟儿大吃一惊,并伸手阻止,那还来得及。
只闻哼然一声冷笑,霹雳弹未到洞口,却反弹回来,麟儿知道这东西一炸之力,非常强大,只一挨着,任是铁打金刚,也难幸免,当即一腾身,左钹朝着乌光一扬,太清罡力,呼然作响,霹雳弹被罡气一卷,直往斜刺里奔去,刚一接近水面,弹起爆炸,响若惊雷,水面开花,浪如山立,海蛇无数,被炸得断枝横飞,血雨四溅,奇腥焦臭,使人掩鼻欲呕。
那青碧光华,如横空霹雳,疾落而下,还未接近,立觉压力如山,当头罩落。
白鹤神君,一见故人无情,势同拼命,立把双眸一睁,人如闪电,拨地而起,右手宽大袍袖,往那青碧光华一拂,两股无形劲气,一则居高临下,一则由下往上直撞,双方还有四五尺远近,各被内家真力撞开。
碧光好似幽灵一般,轻飘飘的直往上扬,白鹤神君则被震得往斜刺里一落,眼看即须坠身水内,但他系江湖上有数高手,临危不乱,猛可里强振丹田之气,立把两只宽大袍袖往下一挥,袍袂迎风,借力使力,又复腾高一丈五六,紧跟着一飘身,招化“寒塘横鹤”只觉微风飒然,人便落在礁上。
这种对手招式,不但轻快逾常,而且险而又猛,只看得朱志明和蔡楚翘叹力观止,就是麟儿也觉得这位师执前辈,功力之纯,直堪与师门长辈,并驾齐躯。
无相女尼,恨声道:“薄幸无耻之辈,我早知你口甜如蜜,蛇蝎为心,果然仗着双目复明,又复负心反噬,我如不将你弄得无法自拔,也不算是普陀门弟子!”
神君一脸凄然神色,知道再费口舌,也难将她说服?只好默不作答。
麟儿暗中想道:“这玄玉观音,威力到底有多大?我何不试它一试?如用双钹开道,节节将女尼逼退,再着师兄紧随身后,岂不可也可脱离虎门!否则金牛谷的人,脱困无望!”
立施展蹈空之术,将双钹护住全身,紧朝洞口冲来,不料无相女尼,早看破麟儿心意,不等他跃身临近,却从洞口发出一乌梭,接挟啸声,对着麟儿奔来。
白鹤神君大吃一惊,忙高声喝道:“贤侄速退,此物绝毒!”
麟儿也知道这东西的威力,自己尚可防避,惟恐伤及两位师兄,只好用钹风将它震落水中,那东西落水爆炸,又把海蛇弄死不少?
无相女尼,仗着至宝防身,又复居高临下,紧守洞口,竟不离开,一任麟儿功力再高,却也拿她无法,就这样,便把人困住一日以上。
女尼恨心一起,人性全失,把人困住后,却断绝饮水食粮,白鹤神君,虽然坐困数年,无相女尼,尚未施展这一煞着,否则早已无命。
偏巧麟儿革囊已空,滴水全无,其他三人更是一无所有,麟儿与白鹤神君,仗着内功精堪,尚还不饥不渴,朱志明和蔡楚翘,被洞中强光一照,即觉舌干唇枯,一天不食,还可楞腹,滴水不沾,却无法煎熬,蔡楚翘忍耐不住,竟跑到珊瑚礁边缘,想掏水就饮。
白鹤神君,忙喝阻道:“此中潜伏海蛇千万,水已有毒,且海水既咸且涩,无法解渴,贤侄务宜忍耐!”
又朝洞口大喝道:“若兰,我一身任凭你恣意折磨就是,这几位少年师侄,我求你将人放了罢!”
无相女尼纵声一笑道:“此时已不由得你了呢?今日万里晴空,一到正午,洞中光华特盛,我滴水不给,你还可以支持四五天,你那几位宝贝师侄,如能熬过两日,我即服输如何?”
稍停,又吃吃大笑道:“按理说,司马紫阳,既然为武林领袖,徒弟有难,不会不知,否则,道可通神四字,岂是随便用得的么?”
话还未落,那环形裂口中,竟有人按口道:“推其道可通神,师兄们有难,自有人按时驰援,妖尼如有煞着,尽管施为便了!”
蓦闻一声暴响,响若春雷骤作,水府四壁,晃晃摇摇,那林形裂口,竟被震落,石高盈丈,轰然人水,浪花四溅,有如碎玉抛珠,紧跟着,白光如电,幽香袭人,珊瑚礁上,飘然降落一淡装少女,麟儿一见,只觉鹿撞心头,悲喜交并,千言万语,梗在喉头,本欲一吐为快,无奈一时情急,语多反无从说起,痴如木鸡,圆睁着一双大眼,凝望少女,真情毕露。
白衣少女落地后,即俏生生地站在麟儿身前。
朱志明和蔡楚翘,一见少女,即惊呼一声:“师妹!”
少女忙裣拎为礼,笑呼师兄,未曾与叙契阔,妙目流盼,却在麟儿身上打转,原来这白衣少女,竟是麟儿旦夕不忘的师妹,司马倩霞。
美麟儿人美如旧,令别数日,丝毫不改,只是青缎长裤,箭痕宛然,破损见肉,而且左腿伤痕,虽经玉人悉心疗治,但包扎之处,还未解除,年青人眼尖,只一看,便了然入目,忍不住玉容骤变,怜恤伤感,纷至沓来一起觉眼圈一红,情见乎词的问道:“师兄,你左腿几时受伤?难道此间妖尼,动手伤你不成?”
麟儿苦笑道:“小别以来,迭经奇险,絮果兰因,一时也讲它不尽,此间事了,当与师妹详谈!”旋即引见白鹤神君,龙女以父执之交,不敢失礼,竟以大礼参见,神君忙笑阻道:“贤侄女与季贤侄,同是武林中的瑶草奇花,祥麟威风,来日必能统率群伦,为武林放一异彩?贫道自感无能,势因此间,自误误人,至感歉疚,实不敢当此大礼!”
麟儿龙女,彼此谦逊一阵后,只好免礼。
洞口青碧光华,暮地大盛,麟儿知道无相女尼,必竭全力以赴,以图一逞,遂笑向龙女道:“师妹项下神-,烦借愚兄一用,此次千里求援,即为此宝,并还抑仗师妹一身武功,共挽良友劫难?”
龙女见他说的郑重,知道事变非常,迫不及待的将紫龙佩疾从项间摘下,亲替麟儿挂上。
那青碧光华,如一轮皓月,缓缓飘来,同时无相女尼的师妹,手上持着那串一百零八颗佛门念珠,疾从空际降落,洞中珊瑚礁原有数处,可以随意落脚,人在强光照耀之下,只觉青影一闪,立即落于左侧,只一着地,立便挥手发招,念珠奔来,宛如灵蛇吐信,临宝矫天,疾朝麟儿左额就点。
麟儿知道这位与师门互有关系的人物,力大招沉,双钹一扬,紫影如山,一边与青衣女尼刘惠贞,硬挡硬拆,另一面,却向龙女招呼道:“那路光原是佛门之物,与二师伯的天龙竹杖,原是一对至古神珍,霞妹千万大意不得!”
白衣龙女,手上持的正是袁素涵的一对宝环,闻言知警,立把左环往臂上一套,竟拔下师门至宝七宝金幢,人在紫露拥簇之下,那婀娜身子便已凌空,碧光紫光,一合便开,彼此心里有数,龙女心愤对方把自己玉郎围攻,一招不得手,竟再接再励,着着猛攻,仅见一条白影,挟着香风四布,与那有光无人的碧光,缠在一处,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麟儿与青衣女尼,也大打出手,看似平手,实在麟儿心存顾忌,不愿毒使煞着,那女尼确也喜爱麟儿,看情形,也不过使出六成功力,那招式虽然非常诡秘,然中途撤式,点到为止者多,洞中走线,愈来愈强,麟儿神-备而未用,微觉头脑昏花,趁碧光被龙女七宝金幢逼住之际,遂把钹交左手,右手探入革囊,又把身边仅存的一颗天狼钉取出,举手一扬,竟朝圆顶中央那最大的镜子打去。
只闻轰然一响,山洞雷鸣,圆顶碎裂,破镜横飞,麟儿一式得手,天狼钉连收连发,竟把洞中布置,破坏无遗,最后几式,紧对环形裂口,天狼钉威力奇大,乌光如电,三发一过,朝海面的洞中石壁,完全炸崩,那缺口,宽与高竟达两丈以上。
无相女尼,怒不可遏,一口气,全发在龙女身上,藉着玄玉佛像,遁住身形,五指问心掌连环进出,但龙女却练就大师伯的混元煞气,又用也宝金幢护体,能守能攻,毫无所惧,加以麟儿恨她心辣手黑,并收去自己的天狼钉,哪能不向她索还?于是施展牟尼身法,身形疾绕,只几晃,立即摆却青衣女尼的缠斗,一声清啸,紫龙-光幕如山,双钹分合无常,水灵宫饶声震耳,积愤之下,竟想借玄门罡气,和几件武林至宝,一举将那玄玉观音震破。
还有龙女,几与麟儿心意,不约而同,两人都是猛攻硬击,而且是一左一右,对面夹攻,真要双方往当中一合,以钹-、幢三宝威力之大,无相女尼手中所持的玄玉佛像,虽不震碎,也得受伤。
白鹤神君一见两人要下毒手,不内心中一急,袍袖展处“龙现九天”竟面对麟儿跃来!
麟儿大吃一惊,只因去势太猛,收式不住,赶忙翻身一跃“云里翻身”仰面朝天,轻飘飘的往斜里跃去,无相女尼,总算躲过一个强敌。
左面龙女斜刺里横空猛击,女尼也来个硬接硬挡,但见碧光灿然,风雷迸作,锐不可当,龙女一怔神,猛将七宝金幢往前兜落,右手宝环,却用雪花盖顶之式,临空挥来,眼看环落光圈,便觉一股反弹之力,把宝环震开,碧光一暗,疾朝下落,龙女也打出真火,小蛮靴临空一蹴,人如射姑仙子,衔尾追来,这妮子玲珑透顶,业已看出女尼虽将全身遁去,但人却被宝环震伤,故制她之道,首则以宝幢开路,跟着便以环对碧光直打,这一打算,实不失为一克敌制胜的聪明要着,眼看无相女尼,危机己迫,白鹤神君和青衣女尼正待一长身跃救,不意微风飒然,一条人影,疾跃而下,人未落脚,凌空探掌,五指朝着龙女皓腕一抓,便觉臂一麻,知道救援女尼的人,功力奇高,那敢怠慢?
忙把柳腰一转,人往斜刺里避过,妙目流盼,见来,竟似一个四十已过,五十不足的中年美妇,虽是徐娘半老,但还婀娜有致。
那中年美妇,探手一掣后,即未再行出手,两只眼,却把龙女上下打量,先是一怔,随即换上一副笑容,动问龙女道:“你手上所使,正是佛门七宝金幢,另一对,却是阴山教主之物,难道本门袁素涵前次之败,却是败在你的手上不成?”
龙女听她称阴山为本门,早已蓄势已待,更把秀眉一挑,正待答话。
麟儿怕师妹出口伤人,无心把人得罪,遂笑代师妹答道:“这对紫环,果是袁某之物,前次,袁某无端侵袭昆仑,并还用卑鄙手腕,暗算师妹,被一位前辈神尼救去,紫环也被她收走,而今那位神尼,却把这环传了师妹呢?”
扶桑姥姥,立把面容一整,沉声大喝道:“本门之物,向不落于外人之手,小辈岂能占有?”
龙女把七宝金幢往背上一插,双环落在手内,娇声答道:“神物利器,惟有德者居之,袁素涵之失宝,正是他的恶报!”
扶桑姥姥怒骂一声胡说;也不见她开招立式,纵身之际,肩不摇,衣不摆,似有一股无形力量,将人起在空中,快如电火一瞥,平空驶来,左右手似拳非拳,似掌非掌,却挟着凌厉劲风,直往龙女头顶便击,并冷笑道:“立将双环交出,我便饶你,否则,我叫你知道这奇异式的味道!”
龙女立把双环一扬,右环由下往上直劈,左环却拦腰横打,环带劲风,紫光闪目,雷声隐隐,罡气横空,若南海之涛,银河泄浪,配着她那蛔娜倩影,劈、扫、卷、套,不但招招都见功夫,而且姿式美妙绝伦。
扶桑姥姥冷笑道:“佛门天龙十八式,虽然堪称绝学,但此环自有特招,不是阴山长辈,除教主之子,袁素涵外,无人习得罢了,环在你手,不解异式,岂不迹近糟蹋!”边说边打,奇招怪式,迭出不穷。
麟儿记忆力最强,暗中默察她的变化,只觉扶桑姥姥,重复的招式极多,不由暗中困惑道:“剑走重招的时候,也得因情施变,适才有好几处,如果她这种奇异掌法,连环施展,师妹即不落败,也无法这等从容。”
再一凝神默察,那重复演来的招式,也是最复杂最秘奥的地方,不由心中一动。
龙女的打法,也很特殊,天龙十八式,居然也有重复之处。
这次比拼,不下两百余招,论时间,也在一个时辰以上,最后几招,这位旁门怪姥,竟愈打愈慢,最后双手一扬,煞风呼啸出手,龙女竟抵挡不住,被罡风凌空击落,急往斜刺里飞跃,煞风中,似隐有数旋流,力道奇大,竟把龙女卷落水中,从脚至膝,弄得衣履尽湿。
麟儿一式飞跃,忙从水中把师妹牵上珊瑚礁,白衣龙女,中截淋漓,人与落汤之鸡不差两样,她生性洁癖,全身半尘不染,何曾弄过这等模样?立觉羞云入颊,胜若朝露,愈显得美艳无匹,不仅朱志明和蔡控翘陷中惊赞,也把麟儿看得志惑神迷!直恨不得搂之怀中吻她个够?
扶桑姥姥也冷漠地把她看了一眼,立从鼻中哼了一声,淡幽幽的说道:“我念你年纪幼小,一身武功得来不易,故略施惩戒,以免你目中无人,下次还敢如此,立予重惩?”
麟儿也睁目大咤道:“以大欺小,虽然稍胜,也未见光荣,下次遇上,还得向你讨教呢?”
扶桑姥姥冷笑道:“老身也犯不着和你后生晚辈斗口,下次遇上,管教你逃走不脱,此间老友,云游未返,水灵宫被你们用魔家至物摧毁,这个祸已经闯得不小,不过你那天狼钉,己被我们收取一只,宝物既获,也不患你们不来,彼此以三年为期,在这三年之内,无论哪一日,均可到此间解决,否则,便是胆怯,而且你要我们找上门去,也就是你们昆仑派瓦解冰消之时!”
又向无相女尼招呼道:“你是否还有话和他们当面交待呢?”
原来无相女尼,经扶桑姥姥出手后,立将么玉观音,托在手中,并解去遁形之术,与师妹一左一右的站在姥姥两旁,脸色铁青,直恨不得把麟儿和龙女,碎尸万段,姥姥问话,她冷漠无情地答道:“晚辈虽然学术不精,但恩师犹在人世,总不至于让旁门别派,欺上门来,此时无话可说,一切等她老人家回来以后再讲!”
麟儿知道事尚未完,也不愿再费口舌,一笑置之。白鹤神君叹了一口气,紧锁双眉,也未致答。扶桑姥姥微笑道:“如此也好,者身稍作盘恒,也得别去!”
身子立便凭空拔起,往原来出口之处飞去。
无相女尼和师妹,也随着姥姥,归入洞府。
龙女见强敌已走,立便娇笑道:“这妇人的功力,直可与恩师并驾齐驱,如真的和她动上手,百合之内非失败不可!最后一招,人未受伤,还算大幸?”
麟儿携着她的手,笑答道:“然则刚才这场比斗,她和师妹,还是虚与委蛇罢了!”
龙女漫口应道:“谁说不是?”
但她又想到什么,却把翦水双眸,朝麟儿仔细打量,麟儿忍俊不住,哧笑失声。
龙女娇咳道:“师兄,你系明知故问,欺侮小妹!”
两人彼此戏谑不打紧,却把朱志明和蔡楚翘,弄得莫名其妙。
麟儿见两位师兄不解,如不明说,迹近侮慢,即天真稚气的一笑道:“阴山派这位老前辈,适才比斗是假的,传武功却是真的呢?”
蔡楚翘仍然不解道:“师妹再传恩师,想是位前辈高人,一身武功,业已学之不尽,谁还要她传什武艺?”
朱志明笑阻道:“师弟,话不能这么讲!武功一道,漫无止境,旁门异派之上,却不少具有那种过人武功者,师妹这宝环,原是一对外门兵刃,师门中的拳招剑术,决难用上,适才比斗时,师妹只一发招,即被人家认出那是天龙十八式,据我看,这种招式,也不过是一种剑式罢了,从别的东西引化而来之招式,不管怎么好,也绝难及专用招式之纯,紫环既为阴山镇派之物,则其环术必奇,舒异秘技,武林中可遇而不可求,师妹得其所传,正是天大喜事,岂可等闲视之?”
蔡楚翘忙含愧谢过师兄教诲,毫无不愉之容,只看得白鹤神君暗暗点头不置。
麟儿忽然想到自己四人,已逾一天水米未沾,师伯和自己虽然不觉饥渴,两位师兄却是无法忍受,即把此意笑向师妹一说。
龙女赶忙把袋中应用食物,取了出来,老少五人,就在这珊瑚礁上,席地而食,麟儿提议师伯,赴昆仑觅地清修,不料白鹤神君,凄然长叹道:“贫道与拙荆,十余岁结篱,情好靡笃,旋因双方慕道,各投明师,她有一兄一嫂,久入邪途,置身武林,人造淫孽,采花、奸淫,偷盗、掳掠之事,无所不为,几次相逢,力劝不改,后在扬州城中,遇害一位少女,夫妻同恶相济,把人家弄得家毁人亡,这事情偏巧被我遇上,一时气愤,竟把他夫妻二人,斩首荒郊,动手之时,为着大义灭亲,不计后果,过后一想,却觉得有点过分?但事情既已作出,也只得罢了!遂将两人好好掩埋,又请人立了一座石墓,遂行道江湖,了无牵挂,但内心却至为愧对拙荆,不敢见面!她武功练成后,也经常在沿海一带往来行道,兄嫂被杀之事,也传人她的耳中,遂亲自奔赴扬州,找到石墓,事情证实后,竟把我恨之人骨!”
蔡楚翘立把剑眉一挑,笑说道:“这种十恶不赦的人,武林中正义之士,无不一日可杀,纵然他们在师伯手上不死,也恐难逃一剑之厄呢!”
神君苦笑一声,继续道:“她性情原本偏激,武功练成后,更愈发盛气凌人,我知道欲图化解此事,决非一朝一夕之功,遂想以至诚之心,将她打动,不料一晃数十年,竟毫无结果,玉虚道人裴庆,是我得意弟子,察觉我心有隐情,几番动问,我恐他自作聪明,弄得惹火烧身,故将此事隐忍不说,紫阳教掌,为我平生至友,有一次,我求计于他,他却是至情至性的人,竟劝我,谓人世间本无不解之仇,果能动之以诚,虽不无折磨,终必有化解之一日,这一说,遂使我决意自找若兰,任令处置,决不还手,双方一会面,她即将我幽困此洞,并谓如能在此处熬受十年,以前之事,算是瓦解冰消,物换星移,七星寒暑,贫道不忍爽约,而今洞府虽破,珊瑚礁犹存,两目原已失明,辱承麟侄惠赐灵药,不但重见天日,而且功力大增,她虽怨愤满怀,对我想也不至另加伤害,三年时间,一晃即过,惟望她能回心转意,虽然佛道两途,只要容我时常见她,对我不再心存怨恨,我就心满意足了!”
麟儿龙女,见他用情专一,语至感人,竟是异口同声道:“师伯一片真诚,感人至深,只要能用上晚辈,虽刀山油鼎之内,也决不推辞,而且她那师妹,与本门二师伯,也互有关联,再来此处之时,恐即长者心愿完成之日”
忽闻呼然一响,一团黑影,凌空掠至,顿使五人大吃一惊。
正是:
紫气弥洞府
黑影掠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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