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法漠视的还有当时心底的窃喜。

    窃喜？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认真地思索着，他朝椅背上倒去，胳膊不小心撞到旁边的桌角，引来旁边同学的大惊小叫：“没撞到吧！”对方还十分宝贝地观察了半天他的手臂。

    人人都知道，他是网球天才。

    天才的手臂，哪能允许出一点儿差错？

    慕司挂上微笑，生疏有礼地摇头：“没事。”

    大概是自己性格的原因，尽管他知道同班的同学对他很好，但他与他们却一点儿也热络不起来。

    不过那天何朵朵的话真叫精彩，她爆发的样子显得活力十足，眼睛闪闪发光，那番话真是叫他想要拍手叫好。

    她还那样对自己说“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

    会做些什么吧？

    会做些什么呢？

    抚上下巴，慕司看向窗外，天空海一样蓝而开阔。

    不如，今天就去那个可能碰到她的街角公园练习吧。

    才两天，何朵朵已经深切地体会到了世上万事皆不易这个道理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她还是没想到减肥会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呜呜呜～真是太痛苦了！

    何朵朵恨恨地盯住眼前的菜单，据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营养食谱。这也叫营养？这也太没有营养了吧！一天才吃那么点，更别说还有大量的运动要做。

    当时田维是怎么说来着？

    “因为你还是学生，不可能天天来，就周末来好了。不过平时不能放松，最好能跑步回家。你家住在楼上吧？多跑几次楼梯。”

    她一直都是搭公车往返于家和学校之间，车嘛，开得快，每次不过十几分钟罢了。

    可是现在换成脚，还要用跑的。还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她已经累得够戗了！

    折磨，折磨啊！

    第一天还能够勉强坚持下来，结果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全身都跟散了架似的。去咨询，梳着火红冲天发拿着扑克牌把玩的田维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回答：“这就体现了你平时缺乏锻炼。”

    何朵朵用眼睛死死地剜他，切，居然还打扮成她最爱的hyskoa的模样！

    说到这她又想起来上次见到的那副眼熟的样子是谁了，是该隐！

    啊啊啊，她的华丽的角色们啊！

    何朵朵愤愤，这家伙准备cos多少她喜欢的动漫角色啊！

    就在她咬牙切齿的当口，田维从桌上拿起什么递到她的面前：“这是上次说好要帮你调配的药。”说完露出最后一抹笑，然后大喇喇的走掉了。

    接过药的何朵朵打开瓶盖，一股恶心的刺鼻味道冲了出来。

    她嫌恶地盖上，天呐，这就是她每天都得喝的东西？药水？是毒药吧！

    刚才田维的笑容又显得阴险了几分。

    为什么要减肥呢？

    为什么要落到这个魔鬼教练手里呢？

    不过，也正因为注意力全部放在痛苦的折磨上，她似乎没觉得这几天有谁来收拾自己。可能根本就是不屑吧，因为谁都不会觉得她和慕司有发展的可能。

    何朵朵提着药，小跑步回家，垂头丧气。

    这样子，她真的能够坚持下来么？

    街角的公园，黄昏时分的树影蒙上一层淡黄，路灯已经亮了，浅浅的白。隐隐约约能够闻见哪里飘来的鱼香，真诱人啊！何朵朵深呼吸一大口，陶醉不已。

    但马上，她的眉头又耷拉下来，能闻不能吃，还不如不要闻到的好。

    耳中忽然听到什么声音，像是物体间撞击的声音？

    何朵朵抬头张望，一个念头猛地冒出来。

    难道是慕司在练习？

    没有多想，何朵朵的脚已经自动自发地换了个方向，朝着旁边的公园跑了过去。

    真的是慕司！

    穿过树丛的缝隙，她能够清楚地看到心中的那个身影。

    在路灯的照耀下，慕司的身影那么清晰，与她的距离那样接近。

    一抬手，一投足，扬起的脸，坚定而自信的光芒。

    何朵朵静静地站在树后，注视着慕司。

    心里面，无声无息地漫上些幸福，影影绰绰的。

    一个声音在脑袋里响起。

    ——要是，要是能一直这样看着，该多好啊！

    何朵朵握紧了拳，为自己不久前想要放弃减肥而感到羞耻。为什么不能坚持呢？为什么吃不了苦呢？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自己喜欢的他么？

    慕司也在努力啊，她不是也能努力吗？

    她一定，一定能行的！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何朵朵没有注意到的是，慕司正朝她走过来。等她发现的时候，慕司已经站在她的正对面，牵起一抹玩味的笑看着她。

    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何朵朵涨红了脸，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他他他他怎么站在自己的面前？

    “你住在这边？”

    慕司好笑地看着何朵朵因为他的靠近而绯红的脸，心里因为她呆呆的反应而蔓延出几分愉悦。

    这样的何朵朵，真不是一般的可爱。

    “嗯？”何朵朵恍惚间听到慕司的问话，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垂下头“是啊。”

    “哦。”慕司点点头“怪不得。”他猜得没错，在这个公园碰见何朵朵的几率相当的高。

    “什么？”何朵朵觉得自己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慕司弯了弯嘴角：“我是说，怪不得会在这里碰见你。”

    她垂着脸，发丝被风吹得飞扬起来，连耳朵都红了。慕司看着她整张脸快变成西红柿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地笑过了。

    真是多亏了她。

    何朵朵莫名其妙地抬头：“你笑什么？”

    “没有。”慕司止住笑声，从她身边离开，回到那片空地。

    和她说话的时候一点儿压力都感受不到，那样轻松。这是什么时候才有的感受了？慕司抛起手中的网球“啪”地一下打出去，然后奔跑着接球。

    也许和她在一块，真是不错的调剂呢！

    何朵朵看着他走远，看着他又开始练习，眼睛里也渗出笑意。

    只要能这么看着，就会觉得快乐。

    不过，她会努力的，会努力让慕司也喜欢上自己！

    再困难的事她也会去做，去坚持！

    在公园的树林里，何朵朵捏紧拳头发下这样的誓言。

    夜渐渐深了，草丛间传出虫儿的低吟浅唱，天空中繁星密布，晚间的风是温柔的。这样熟悉的感觉，让她忘记为了减肥的所遇到的一切困难。

    慕司偶尔在间隙回头朝何朵朵的方向看一眼，而何朵朵的目光一直追寻在他的身上。

    隐隐回荡着温存。

    “能帮我拿一下吗？”练习了一段时间后，慕司把外套脱下来，走过去递给何朵朵。

    “啊，可以。”当然可以。

    只穿了短袖t恤的慕司，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颜色并不深。都是汗水，跑动的时候飞溅四周。

    路灯光下，水珠似乎折射出光彩。

    何朵朵紧了紧圈在一块儿的胳膊，让自己更贴近慕司的外套。

    衣服虽然浸透了汗，可是并不让她讨厌，只有不由自主产生的亲近想法。她明白，这些全部是因为慕司。因为那是慕司的衣服，里面带着他的味道。

    这样抱着，会让她有种和他相拥的错觉。

    幸福的错觉。

    “要吃点什么吗？”练习完已经是九点多钟了，慕司开口说一起去吃东西，他转过头来询问何朵朵。

    何朵朵略微迟疑了片刻，她记得自己正在减肥中。

    可她还是不舍得错过这样的机会，大不了，去了不吃，这样总行吧！能够同慕司多相处一秒钟，也是赚到了啊。

    自我安慰着，她点头答应：“前边我家的社区门口有很多小店，东西都很好吃。”

    慕司的笑容掩映在光影之间：“是吗？”

    而何朵朵偷偷地从睫毛下面打量着身边的男孩“是啊。”不管看多少次，总是这么吸引她。只要是他，只要是慕司，就一定能够让她转移不开视线呢。

    社区门口有一条小吃街，晚上八点多，才是盛况的开始。

    小吃街拉出的电线交错着，有些乱，所有的灯闪亮着，吆喝声在空气中传开，随着的还有各种各样的香味。

    这是一个热闹的地方。

    “就这家吧！”

    慕司下了决定。

    “好。”何朵朵跟着他走进去。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莫老板嘻嘻哈哈地坐在里面。何朵朵暗叫不好，低下头拉了把慕司的衣袖正要溜，还是晚了一步，莫老板已经招着手对她喊道：“哎呀朵朵，过来！过来这边坐！”

    何朵朵懊恼不已，对慕司点点头，然后一起坐了过去。

    莫老板瞟了眼慕司，什么话也没说，递给何朵朵一张纸：“这是菜单，要吃什么叔叔请客！”

    “呃？”何朵朵勉强地笑了笑“不用了。”

    莫老板笑呵呵地：“不用了？朵朵什么时候变得和叔叔这么客气了？”

    “真的不用了。”何朵朵悄悄看了一眼慕司，把菜单塞给他“让他点就好，我不吃什么。”

    莫老板眨了眨眼：“不吃？为什么？”他记得朵朵这丫头晚上还是挺喜欢吃东西的。

    何朵朵嗫嚅着说：“减减肥。”

    莫老板皱起眉：“小孩子减什么肥？你看你这富态样子多可爱啊！”“扑哧”一声，何朵朵听到旁边慕司轻轻地笑，不由得又是尴尬，又是着急。

    莫老板继续说着：“别减什么肥，身体好上最重要了。再说你又不胖”絮叨个没完。

    何朵朵只能支吾着，哎，早知道就会这样。莫叔叔恨不得再把她养胖点儿，听到她那么说肯定会不赞同。而且对他来说，她当然是不胖的，莫叔叔看起来更像个球呢！

    不过，这个决定既然下了，她决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