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干什么吗?不能这样吧?!对了,那你这个傻b还行!佩服!佩服!”我喜欢这句连语法都有问题的话。理所应当地还挂着许多摇滚的画,korn之类的,靠着他床那面是一张巨大的抽象的人脸,看来是他画的,还由许多照片之类的装饰组成,在他的照片上他写着:“看,这是勇敢的lulu。”在那些照片上lulu留着或长或短的mo-hawk,毫不吝啬地展示他的青春,他的肌肉,他的愤怒,他的美丽。这让我心跳加速,暗暗喜欢。
雪球跑过来,乖巧而充满怜爱地呆在我的脚下,我赶紧把它抱到怀里,抚摸它雪白的暖暖的小毛,早忘了其实自己根本就是不爱猫不搭狗的。我其实更喜欢植物,那更纯粹更人文更惟美一些,这是我给自己的解释,事实上很多人对不喜欢动物的人持有偏见,说我们冷血,不善良,没有同情心,总之对我们没什么好印象。lulu用吉它弹他的作品,他用的是水果软件二代,这个音乐软件我以前从没听过,却被t说得头头是道,我不得不想到他也许是懂得比较多。他们一直在聊音乐,t坚持说lulu需要买一些新的设备,我摆弄着腰上挂的铁链,给玛丽打电话。
“mary吗?我是春树啊,”我压低嗓门说着,一边坐到lulu的床上“你猜我现在在哪儿——你知道lulu吗?就是xx乐队的主唱啊!”玛丽果然知道这个乐队,她说lulu有一双性感的腿。
性感?我笑起来,我怎么没发现呢?但我现在真的感觉有些无聊是真的,那两位都在忙着谈音乐,谈前途,哪有时间来关注我。“没事吧春树?”t问我。“我没什么。”事实上我的心情糟糕透顶,但我却要对他说我没什么。因为我连调整心态多说一句的可能也没有,只希望他能别烦我,别来问我我怎么了这种弱智的问题。“我的男朋友正在和一个追我的人侃侃而谈,而且聊得正欢,两个人都像是忘记了我的存在,从他们踏进这房间的四十分钟里,惟一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就是t心不在焉地问了我一句‘没事吧’,我当然没事,我能有什么事!他们现在谈论的电子乐我一句也听不懂,而那个男的还曾说过要和我组一支电子乐队。”我掩饰不住伤心和沮丧“怎么办玛丽?我感到自己已经落伍了。”我确定自己已够压低了声音,但还是看到t抛过来一个莫名其妙狐疑的眼神,然后过了五分钟,他走过来,指着表对我说:“嗨!过一会儿该走了。”
这个道貌岸然虚情假意的家伙在第二遍叫我时我对mary说你和lulu聊一会吗?他在找女朋友。果然不出所料,mary笑起来说好吧。然后我面无表情地穿外衣拿书包,临走时lulu说送你一瓶香水吧。他递过来一个铝制的小瓶子,我打开,有点像肥皂水的味道。可能是种男用香水。“给我的?”我问。他笑着说:“平时我也不用,就是有时候会给雪球喷点儿。”我给逗笑了。于是我拿走了这个夜晚惟一能让我感到快乐和胜利的东西。
lulu送我们走出大门,我们摸黑走出楼道。去公车站坐车。外面还在下雪。
“你怎么了?我看得出你心里有点不高兴。”t突然用一种挑衅的口吻说道。
“没事儿。”
“咳,你心里想什么我这么聪明的人(!)能想不到吗?”
“你是怪我一直没理你吧?可当时那种状态下你叫我说什么?电子乐,我是比较了解,我以前说咱们组支电子乐队你也就是说了句‘好的’别的什么也没问。今天是赶上了,lulu让我听听他们的东西,我才说出一些我对这些的看法,我觉得他开口问了,就不好不说,都是朋友嘛!”
“lulu今天还说了一句话‘t,你今年冬天又不想洗裤子了吧?’看,连他这样的人都能一眼发现,我今年又没法洗裤子,天太冷,我们家又没有洗衣机,没法洗而且我又没有第二条裤子,就将就穿呗!一条裤子穿四个月我挺开心(无知者无耻)。连他都这么了解我,我半年没见lulu了,平时大家也不打电话联系,碰着了再聊呗!而且你怎么就随便要人家的香水呢?连你也说那香水不好闻,跟肥皂似的反正我身边的人没有这样的简直是夺人所爱嘛。我就是在想,怎么能这样呢?难道这些我都不能给你吗,你还去要别人的,不明白(明白不了)。还有你在咱们去lulu家的车上说的是什么话?lulu说他崇拜我把我当偶像,我挺高兴,你说什么不可能。其实我身边的人都挺喜欢我的,也有崇拜我的,我其实无所谓(是,你有什么有所谓?一个人偷着乐还来不及呢),还有你说的那句话,什么我利用了中国摇滚,我简直,我没的说了,”那个小杂种红着眼欲言又止,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我没利用中国摇滚!连我身边最亲密的朋友都这么说我,这么不理解我,我又能怎么办?朋友有忙我就帮,像去年xx借我的那二千六百块钱(这件事他说了不下十次了),当时她正好需要,我有钱,就借她了呗!还有很多朋友,缺钱时我都借过他们,什么时候提起过要?无所谓,朋友嘛,需要帮助了,我又正好有这能力,干嘛不帮他们一把呢?我挺开心,那会儿我在网站,一个月挣四千,现在我穷了,你见我给自己买一件衣服没有?我舍不得,仔裤穿四个月,接着穿呗,有什么呀,不就是一个穿嘛”他自顾自说着,说得自己都感动,越来越自怜起来,而我听着,敏感地接触着周围人们那窃笑的眼光,不禁为坐在他身边而羞愧起来。看他侃侃而谈的那样,那种偏执、小气、自私、狭隘暴露无疑,简直让人恶心,我竟有点想起了赵平。我赶紧一阵反胃。听说t原来能连着说三个钟头,现在不行了,只能连着说二十分钟了,好遗憾哦,因为这样的侃爷可不多见,兴许可以去申请一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什么的。
终于下了车,我不动声色无关痛痒,假装听着那和我无关的唠叨。是,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说什么,还能说多久。我们找到了sogo门口的仙踪林。我用身上最后十块钱买了一份花生吐司。然后拿了张纸唰唰唰地写着,t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我写完了就把纸递给他“我上趟卫生间。”
几分钟后我回来时他才刚刚开始看纸上的内容。看了大概十秒钟,他对我说:“我还没看完,但就我刚才看的内容来说,你是要跟我分开吗?”我低着头不看他。他热切地伸过一只手握住我的“春树,你倒是看看我呀,你怎么了?生气了?我承认刚才是我不好行吗?我是有点太过分了。”我还是低着头不看他,我怕一看他就会有笑的冲动。这太可笑了,我在意他对我的意见和看法却根本不喜欢眼前这个人。“春树!”他握着我的手“别分开行吗?是我错了。我太考虑自己了。”他低下头情真意切地自责着,而我心如磐石,无动于衷。
“我爱你,春树,我不想失去你,在感情上我就只有你和我妈了。我不想失去你,你能看我一眼吗?”我没说话,继续向前走。
他拦住了我“春树!”他委屈极了地趴在我肩膀上哭泣起来,可我的心得不到一丝感染。“我不想让你走,也许你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你没看过那部星愿,你不知道一件小事会改变人的一生命运的,我不能失去你,你今天走了我会后悔的,我的心会疼。我从来不说永远这种话,因为我讨厌死了那种说了永远却还是无法永远在一起的事!但我现在却必须要对你说一句话: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紧紧地拥着我,热泪和少年的眼神粘在我的脸上、身上。而我有些茫然地站着,体会不到那种如锥刺骨的痛苦。是不是这种痛苦我曾经体会过?是不是我现在正在想念一个人?我能闻到lulu送我的那瓶香水的味道,这让气氛变得更加别扭且尴尬。
北京的冰天雪地中,陪我说那些话的不应该是他。
“我一直特别努力地工作,我都根本不会为了我妈去放弃一切,除非她病危的时候,那我哪儿都不去,就照顾她。可是,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为你放弃这一切。”
“工作最重要。”我面色淡然轻轻吐出这句他平常最爱说的话。
“不是啊!春树,是重要的不是工作!”
我的心如止水,我的心很平静。一切也无非这样了!但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你走了我会后悔”抚平了我所有的伤痕。或者说,我麻木了?
我伸出手,擦干他的泪水“别哭,别哭。”我稍有一丝不耐烦地喃喃地重复着。大片的雪从天空降落。
我必须让自己表现得沉痛一些,t惊奇地看着我湿润的面颊,他显然是以为我被感动了“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的路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我踩着雪大步向前走去“从来就没有人真正地帮过我,从来就没有人真正地爱过我。我的父母也不是我的心理安慰,他们从来就没有理解过我。”我冷冷地走着。就像现在,虽然我对他说出这些话,可是却不相信彼此能沟通。我觉得特搞笑。也许我不想直面尴尬,我总是不想面对现实,或许是因为我的虚伪和虚荣。
“我们找一家二十四小时店再聊一会吧。”他说。
“ok”我说,反正我已经精疲力尽,再累一会儿也算不得什么了。以前我们经常在没有末班车并且也没有钱打的的情况下到二十四小时店里坐着聊天和趴在桌子上睡觉,然后早晨再坐第一班的地铁和早班车各自回家。
我们从西单走到天安门后面的一家永和大王豆浆店,那家店的保留节目是不停地放张信哲的精选。我们在那儿呆到早上五点半。然后我们就各自坐车回家了。
回到家后我倒头便睡,我简直要累死了。我觉得和t在一起又浪费了我的时间。
“嗨,算了,春树。”lulu劝我“t他好歹还趁一手机呢!”
都很平庸
都是一个样
长发、匡威鞋
短发、vans
染发、超短裙
你爱的人就在里面
大街上有多少伤心人
你未曾珍惜的我不再拥有
看见你和女友走在街上
那么多无穷无尽的欲望
而我的眼睛里再也流不出泪水
跳不动舞
小吊带、party聚会
其实t的经历不简单。他十六岁辍学,上的是中专,也是高二。到工厂给人扛梯子,经常骑好几个小时的车去买摇滚磁带。给为您服务报写了一年的乐评专栏。很久以后我居然还在1998年的音乐生活报上看到一份t的“乐迷档案”写自己喜欢“oasis”和“blur”那会儿我正喜欢盘古呢,直接把那份报纸给甩一边了。他写的年龄是“17”还叫着原名。后来他在北京电视台和一系列地方干着跟音乐有关的打杂的工作。十八岁时玩了一年的乐队,和乐队成员一起搬到外面住,没钱就一天只吃两顿的蛋炒饭,后来觉得没前途“社会不需要嬉皮士了”放弃打鼓,进了一家音乐网站当编辑,直到网站在轰轰烈烈的经济大潮中和无数网站一起垮掉。他说在x世代的日子是他最灰暗最不顺利的日子,可那时t已经成为“京城乐评四大混”中年龄最小的一位了,他已经成为一个稍为著名的“御用”乐评人了!
可以这么说,t是一个很机智很投机的人,典型的现在社会需要什么我就干什么,可人家这也叫有本事呀!人家家长也不是做这个的,既帮不上也没想帮忙,所以每回看到他我就觉得他像是“70年代后”的而不是我们80年代的人!他的能吃苦、能省钱和察言观色的本事每每叫我既鄙夷又佩服。可以这么说,他的敏感不是情绪上的敏感,而是观察社会的能力,是一种“入世”的敏感!我的许多生活上的常识都是t教给我的,他教会了我怎么使月票,让我知道了末班车的存在以及夜班车和末班车的区别,给我信心,五十里地以内没有车就走回家。是谁教给我生活的道理?——是t呀!他简直是我的救星,是上帝造出来专门与我匹配的,是与我正好互补的。谢天谢地,t的穿衣还比较“80年代”就是运动鞋、t恤衫、牛仔裤。说实话除了这个我们也不知道穿什么。
周末我和t打算去天津买一些便宜的旧衣服。
火车开过平原,白色的积雪上深深浅浅覆盖着脚印,而远方,是未被污染的一片纯白,长着树,还有远山,正午的太阳炽热而温柔地照耀着大地,一如母亲,一如情人。我的眼睛追寻着那一片似已逝去的岁月,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想。窗外的平原并没有被大多数人所注意,有许多人只是在睡午觉。人和人果然不同,一些人眼里的珍宝在另一些人眼里就是抹布一团。这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只是一切来得都那么实际,打消了我的伤感。
我们一支支地吸着烟,吃着话梅和牛肉干。这是无烟车厢,却没有人对他们的行为提出异议。列车服务员推着小车来卖东西,t殷勤地为我买了一瓶果汁和一只蛋卷冰淇淋。
“听听尹吾的歌吧。”他把耳机递过来,开口说道。
我接过耳机把它塞进耳朵里,说实话我以前对尹吾的印象并不太好,总觉得他是一个小个子的忧郁男人,小个子并不可耻,可就是这样一个小个子男人还唱歌,唱的还是什么乡愁、人文、理想、飘泊,可就有点滑稽和讽刺了。可能这里面也有我的原因,我总认为稍微有点知名度的公众人物应该是身材魁梧,长得对得起观众才是。
听了一会儿我才觉得尹吾的歌真的挺适合在火车上听的,这种小情调小别离正好和我们年轻的虚荣心所契合。
“这盘磁带刚出我就买了,我特别喜欢里边一首请相信的歌,当时我听了哭得”
那首歌的歌词是这样的:
“不要,不要睡去,我的朋友,路还很长,不要,不要失去心中的希望,虽然我们有梦,破碎的梦,受伤的心,也曾因光阴的流逝而痛心,也许你已经意冷心灰,也许你已经怀疑一切,可我还是要这样对你说,请相信不是一切呼唤都没有回响,不是一切损失都无法补偿,不是一切星星静止是黑夜,而不报告曙光,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折断翅膀,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土壤,不是一切歌声都掠过耳旁,而不留在心上。虽然生活不断摧毁了我们的梦想,却有一些损失已无法补偿,但是希望并为它斗争,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在天津我充分体会了t能过日子的能力。因为天津的银行不联网,所以我们带来的工商卡都无法取钱。自从和他在一起一段时间后我就发现他特“背”别人一遍就能办成的事他怎么着都得两三遍,别人不用操心的事到他手里就得出事。一来二去他也认了这份“背”了。可怕的是不背他还难受了!现在他已经活脱脱一个自己累还让别人更累的人。对此我和他妈都深有体会。当我们都已饥肠辘辘时,t提议去麦当劳小坐一会儿。“我们可以去那里喝咖啡,天津的麦当劳的咖啡壶是搁在外面的。只要有一个杯子就可以喝一下午的免费咖啡。我们还可以管他们要糖和牛奶。”这真是一个好主意。坐在明亮温暖的快餐店里,会对一切不满都释然了。天津的麦当劳还有一点非常好,那就是北京的店晚上十一点就会打烊,而天津的则晚一个钟头,会一直开到十二点。想想看,光电费就得花多少钱呢!
我们在一家二十四小时店里呆了一晚上,浑身上下的钱只够我们每人喝一碗豆浆的。窗外寒风阵阵,而屋内温暖如春。第二天脸上还留着昨天的妆,但心情还是雀跃的。晴朗的天空从来都给我清新的空气和鼓励。我们手拉手逛了劝业场和二手货市场,还有伊势丹百货等地方,没有钱我们也可以快乐。虽然做到这一点很难。但我们还是做到了。我们的心随时都是膨胀的,渴望梦想的温度和五颜六色噼叭作响的奇迹发生。任何一点的平庸和大众化都是对年轻和智慧的侮辱。
我和g还见过两面。一次是我叫他陪我去恒基买gucci的rush香水,他陪了。一次是我们在一起吃一顿饭。那次是怎么巧立名目叫他出来的我忘了,反正他是出来了。我们坐在一起吃饭,他坐在我的对面。我有些心酸地想他再也不是我的了,噢mygod。吃到一半他收到一个女孩的传呼,他到外面去打电话。十五分钟后他走进来,说一会儿还有一个女孩过来。我微微有些愠怒。后来那个女孩来了,坐下。穿一件曼森的黑t恤。我们大致聊了聊。她说她喜欢摇滚,对目前国内一些当红外国乐队说得头头是道。我很快放松了对她的警惕。她提到了赵平,她说一次赵平提起了我,说我特别善良(?!),之所以当初爱上我是因为我有一次跟他读一篇自己写的关于一只蝈蝈的故事,故事结尾写蝈蝈死了,而我也不想活了。当场我就打动了他。
我是写过一篇这样的东西。在我高一时。我是在床上对他读那个童话的。我声情并茂,悲痛欲绝,我知道我是在写自己,青春和热血不知不觉间悄悄流走。
我确信我爱过t。比较有证据的一点是我不是为了钱和他在一起的。
虽然现在时过境迁,钱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和重要性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更让我肯定了当初我对他的一片真心。一片真心注定的是被糟踏。谁让你没心眼呢?
我不敢肯定t有没有爱过我。但是我敢肯定他和我在一起不是出于什么好目的。或者说:他是从什么时候起不爱我了呢?这个和我做ài能喊出徐静蕾名字的甚至不懂调情和爱抚的男人,他的固执、冷漠、做作、愤怒一下子都找到理由和借口了。他目的明确、目光空洞,这个把处男身份交给我的吸血鬼。我像是发现了秘密的人,越往前走就发现得越多知道得越清楚,我的发现无不让我触目惊心、心惊胆战、血直往上涌。我决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你怎样爱我我就怎样爱你,你是萨特我是你的波伏瓦,你是牛郎我就作织女。以前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在我们都没钱的日子里我甚至会从家拿方便面给t吃。那些日子,可能他都已经忘了。我想最好在这之前我们还能再去上海去玩一次,这样我就不亏了。
我的思想活动都没有告诉他。他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他不知道的事我总有一天会让他知道。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时想通了这一切。我觉得快乐多了。
他是我见过的最现实(不是理智)最奸诈的一个人,我是注定要和他玩到底!
平安夜快乐
我不知道他们意味着什么 从绝望的深渊流下的泪水 在心中高耸,在眼中聚集 凝视着快乐的秋野 想着所剩无几的日子
——阿尔弗莱德。洛德。坦尼森公主
办公室里的同事知道了我和t的关系都异常惊讶。他们说t看上去像个小孩一样,是个热情、开朗的年轻人,根本不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a小姐则是一副担心我的样子。而我,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总是陷入到以前的日子里,虽然这样,但我想让他们放心。已经到十二月底了,我的心情非常复杂,并且有些难受。
一定有什么是我无法改变的,要么黑夜白天会交替得这么快,一定有什么是我无法做到的。我想总有什么是比自尊重要的,总有什么是比爱情重要的。是什么呢?
平安夜的那天,我和t走在长安街上。
“我们组一支乐队吧。”t说。
“叫什么名字?”我说。
“不知道。”t说。
“叫电兔子乐队吧。”我说。
“电兔子,电兔兔,木兔子,木兔兔,我想好了,干脆叫‘木兔兔’吧。”t说。
我乐了,这个读音太有意思了,木兔兔乐队。我一遍遍地重复着“噢!木兔兔!”
“大家好,我们是木兔兔乐队。第一首歌,木兔兔。”t做出弹琴的姿势“好了,第二首歌,兔兔!”t又手舞足蹈了一阵“第三首歌,兔!”我们大声地忘乎所以地笑起来。
当我们来到电影院时电影已经开演大概二十分钟了,电影票有些贵,t犹豫了五分钟,我看着他不说话,心想如果他不付钱买票或者找出种种理由来搪塞那我们之间就算完了。
“没辙。”他说,然后掏钱买了两张票。我们兴奋地跑进电影放映厅,摸黑走到一个稍微靠前的位置坐着。我看到有人在吃爆米花,于是我也想吃爆米花了。在看电影时不吃点什么就显得很无聊。t是一个简单的人。他把任何事都看作1+1=2,在很久以前1+1是等于2,但现在不是了,没有事是那么单纯和绝对。我跟他说我想吃爆米花。他说中场时出去买。和他说话我总是很累,一句话说十遍。也许我们俩在思维的沟通上有些问题。谁知道呢?我不想埋怨。第一部已经演了一半的电影是国产片,权当去体会电影院气氛了。第二部是在2000年大出风头的惊悚片神秘拼图。整部影片给人一种阴森、沉郁的感觉,精心的布景(屠宰场与地下蒸气管、码头、火车轨道)确实在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我,而丹泽尔华盛顿与古墓丽影女主角安吉丽娜的出演也不能不说是大牌。只是我认为安吉丽娜的气质并不适合演一个侦探,她身上的流浪和艺术气质不足以演一个机智、冷静的侦探。再加上影片结尾处简直太令人失望了嘛,居然是个大团圆,凶手原来只是为了报当年的一箭之仇,弄得前面特别渲染的悬念气氛再想起来就很可笑。
散场以后我们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凌晨五点,我们很困,但身上没有住店的钱。也不能往彼此家里带人,双方家长都是那种老式的传统的家长,根本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在凌晨时明目张胆地带回一个年龄相仿的异性朋友。
“我冷。”我跟t说“怎么办呀?现在去哪?咱也不能站在这儿呀?”
“是啊,太苦了。要不去我们家吧。我跟我妈说‘这是我同事,今天早上还得一块去上班呢’让你先睡我们家沙发上,怎么样?”
“好吧。”
我们在寒风中等待早班车,然后去了t家。t和他妈挤着睡他屋里的大床,我委委屈屈地睡在他们家客厅里的沙发上。在这之前还被迫清理了沙发上残留的报纸之物。t扔给我一条脏拉巴叽的花棉被,我看都不看,拿了便睡。后来朦朦胧胧之间好像看到有人站在我面前,我装作已经睡着了的样子,也确实困得睁不开眼,想来应该是他妈吧!早晨八点多t叫醒我,t的母亲给了他二十块钱,叫他到小吃店里喝豆腐脑儿炒肝去。
我们匆忙赶到单位,打上卡,倒水喝,然后趁还没怎么来人趴桌子上补眠。
t在我的日记本上写了两句话:
“我想我的二十岁就这样过去了,
可似乎昨天还在怀念逝去的十九岁。”
而我有许多需要的东西:
1、一个大的铅笔盒。
2、一个大的化妆包。
3、一个折叠的带镜子的尺子(sogo有卖)。
4、几根圆珠笔。
5、一个手机的链子(虽然我没有手机)。
6、一个搁零钱的包。
7、一个好看一些的钱包。
8、好看点儿的笔记本。
以及一支眉笔(棕色的),一个转笔刀和粉红色的戒指。
我想要的东西:
1、手机。不要日本的品牌。
2、一块gucci的表。
3、几本杂志。我没事儿干的时候喜欢看杂志。
4、gucci的绿色墨镜。
5、一个蜜蜂型的玩具。
6、一双红色的鞋。
7、一台可以录音并且收到广播的随身听。
我知道这些东西有很多目前根本没有办法实现。我买不起,我的父母根本不会给我买。换句话说就是我求他们他们也不会给我买。
我想采访的乐队:超级市场、二手玫瑰、木推瓜、蜜三刀、ak47。
星期天时我和紫予出去,经过一大片很长的地下通道,里面亮着灯,空气阴郁,像拍电影的地方,气氛简直棒极了。
就这么度过
“我们缺乏的是心与心的交流。这么长时间以来,我最快乐的时候是以前打电话的时候。”t对我说。
我真有一种过电的感觉。他把我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是啊,他已经把我看得像小溪一样清了,他凭什么爱我?在他的眼里,我缺点无数,自私软弱,也不成熟。那你凭什么还爱我?找个合适的不行吗?
“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你了解我?”
“旁观者清嘛,就像你有时候经常能看到我身上的缺点而我自己并不知道。”
我哑口无言。这么简单呀?
他还在说什么,而我像什么也没有听见。终于他说完了,我将食指上那枚戒指脱下来,用最快的速度把书包里我的东西拿出来,然后一言不发地抱着书本就往外走。
他呆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然后手忙脚乱地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戒指、墨镜,绒线帽,杂志,书包,甚至还有一块早上他给我买的德芙巧克力,都被我盛怒之中扔在了桌子上。
爱情?爱情是什么?既然我无法回答也无法面对,我就只有找到真正的自己,那么就是我太厌倦这样的日子。心与心的交流?太可笑了,我要笑死了,这个问题我天天想,却让他问了出来。我并不是三陪小姐,他也不是大款,那我们在一起一定要是有目的的。那么是什么目的呢?既然不是为了身体的目的,那么是为了感情吗?我虚伪得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怎么能给别人一份清醒且明确的感情?这就是我的疑问,这就是我的迷惑。
他冲出来,喊我的名字:“春树!”我毫不理睬,他向前走,我知道,坐上地铁然后到了家里就自由了,就安全了,我向着自己的目的地——那座地铁站走去。
如果一切都是这样的,爱情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一切都是如此枯燥乏味,那么青春和美丽还有什么价值,如果一切正如眼前正在经历的一样,春天又有什么特别,生命又有什么不同,不要告诉我这就是生活,如果这就是生活,如果以后我每天都必须日复一日经历这样的生活,我那带着渴望的心又该如何跳动?
我本不是一个成熟的女子,又怎能了解成熟女子的心事?我本来就不拥有。
从小我就认为自己是个不平凡的孩子,我是我们村子里最漂亮最聪明最有才华的姑娘,我从小就预示着自己总有一天能走出村子。我要比别人做得都好,我要得到我本来应该得到的。
没有激情的爱情不是我的爱情,我们的爱情建立在多么奇怪的基础上,工作,理解,友情?
我讨厌那个天真的自己。我讨厌那个不懂世事的自己。我讨厌那些纯洁的年代。纯洁是狗屎!纯洁什么也不是也不可能是任何东西。我好有紧迫感啊!我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会,我的未来呢?我的明天呢?谁会在意?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要学好英语,我要练习吉它,我要组乐队,我要写诗,我要死,我要死,我要死
我和t的爱情分几个阶段,比如柔情蜜意期、怀疑期、麻木期、心照不宣期之类。这中间也有短暂的放弃——只有半天时间。t总是充当锲而不舍的角色,给我打电话,狂呼我,到楼下找我,写信给我,在楼道里留言我知道他的想法,所以也没有必要点破它。
圣诞节,玛丽寄来一张卡片,上面只有一句话:圣诞快乐。世纪末已经离我们远去,成为似曾相识,我们对于天真、永恒及幸福都不再确定。
一个世纪都过去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再存在了。
往事我早已记不起,我的心平静极了,我决定彻底放弃了。
这时代的晚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过去了,上一秒和下一秒并没有什么区别。
结束了
回到家时只见我妈坐在沙发上,我爸站在我屋门前瞪着我,眼睛已经变成了熊猫眼,这确实吓了我一跳,我又有点儿想笑。“你干什么去了?”他们说。原来我点的那根蜡烛爆炸了,玻璃被炸碎了,而且我攒在那儿的一大堆肯德基的塑料玩具也肯定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我能想象到蜡烛爆炸时的情景,我的玩具与摆放在暖气板上的披头士月历和朋友寄给我的明信片一同消失,而且还差点引起全楼的火灾。这时我才猛然领悟到楼道里的烟味原来是缘自这里。整个屋子都变黑了家具上还残留着黑色灰烬和消火栓喷后的白色粉沫。我墙上的海报则因为沾了一层灰而显得更鲜艳,更怀旧,我的courtney love、cure、黑白geeny香水广告,以及大幅的80年代的kiss me真是歌特到家了。
“我是给呛起来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你屋里‘哄’地一声,等我和你爸起来时,烟都快冒到客厅来了。我告诉你,这件事,算有两处叫侥幸,一是发现得早,要不然我和你爸还有你弟,我们三个都要烧死了;还有就是万幸火没烧着窗帘,要是烧着窗帘,再把全楼都引起火灾,就谁也救不了你了。”
我一字不动地在电话里给一个人讲述了这件事“我妈说要不是他们发现得早就都要给烧死了,但我发现听她说这些的时候我的心一点也不疼,也许我宁愿事情会这样。我曾经看过一个日本影片,说的是一个小孩点燃了房屋,伪装成失火现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