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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大魔王波尔和尼娜三个亲近而又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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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杂着憎恨的爱情比爱情更甜蜜,比憎恨更强烈

    joycec.oates

    柳惠灿生平以来的首次登台演出就这样草草结束了。她只告诉过妹妹惠媛,女人七是她这一生第一次扮演的角色,也是最后的告别演出。不久之后,尚永要她跟他去一个地方。他说了这样一个要求夫妇同行的理由:

    “是大魔王叫我们去的!我努力推卸过,但是没有用。因为那天是父亲的忌日!”

    到现在为止,惠灿成为二十九岁的少妇已经好几个月了。她听说过“丈夫”嘴里所说的“大魔王”是他的祖父,也就是她的老公公。惠媛曾经告诉过她,那个“大魔王”可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他在尚永的父亲早早去世之后,将尚永和弟弟尚夏抚养成人了。

    然而,从尚永对他不恭的称呼“大魔王”来看,老人与长孙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融洽。就像身处奇怪世界的波尔和尼娜去见大魔王一样,他们在轿车里一声不吭,气氛很压抑。不一会儿,惠灿忍受不了这种死一般的沉默了,就对尚永说道:

    “上一次你帮了我,谢谢你呀!我是说你教的‘秘诀’。”

    在这之前,她就觉得应该向他道谢,可是错过机会之后,现在再去提它,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怎么办呢?得再过上一个小时再说!晚上回来一起吃饭的时候再说!明天天亮之后再说!她这样想着,将时间往后一推再推。可是,她现在终于说了出来。她忍受着那种可怕的沉默,简直像要死去一样。可是,说些什么呢?最合适的好像就是“道谢”了。这对惠灿而言,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然而尚永似乎根本不当回事。他盯着方向盘,冷冷地说道:

    “你没有必要谢我。是你付出了代价,我才教你的。如果效果不好,我们都会感到不舒服的,那就算是售后服务吧。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公平。”

    他的话好像也对。他直到最后都在尽力帮助她,而她现在则是二话不说,作为“妻子”陪他去见“大魔王”呀。可是,不管事实如何,他非得脸色冰冷地说出那样的话来吗?什么“我的好意可不是白给的”哼!她本来还觉得他有点像个好人,这样一来那些好印象又荡然无存了。不一会儿,他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连篇浮想。

    “到了,下车。”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大魔王的“巢穴”了。

    惠灿可以发誓,自从她出生以来的十八个年头里—尽管她的法定年龄是二十九岁,但是她记得的年数只有十八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座金碧辉煌的房子。她还可以发誓,她从来没有见过像这座房子的主人那样奇怪的老爷爷。

    爷爷坐在绸缎坐垫上,深深地陷在里面,身边站着小孙子尚夏。第一眼看到爷爷时,惠灿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半卷着的头发白得像雪一样,圆圆的下巴上长着的胡子也是雪白的,身上只穿着韩式裤子和上衣,脸上还戴着一副圆圆的老花镜。这副模样特像肯德基快餐店门口摆放着的举着一只手的科内尔桑德斯(肯德基的吉祥物,戴着大眼镜,拄着拐杖,在向别人招手)的样子。这明明是一位模样可爱的老爷爷,怎么能叫他“大魔王”呢?可是,不一会儿,惠灿嘴角挂着的微笑就消失了。

    “听说你出了很严重的车祸,我挺担心的。你身体好了吧?”

    爷爷圆圆的眼镜后面的眼睛炯炯有神,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他已经是一位八十岁的老人。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此刻正威严地注视着自己和旁边站着的尚永。一碰上爷爷威严的视线,惠灿立即跪了下来,低着头,用恭敬的语气回答说:

    “是的,爷爷。”

    可是,站在她旁边的尚永—老人的孙子,却毫不掩饰脸上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仍然仰着头,语气生硬地奚落道:

    “她已经好好的了,你大概已经让人打听过了吧?还问这个干什么?至少她看上去也是完好无损呀!”

    老人抓起身边的坐垫,朝这个不懂规矩的长孙扔了过去,作为对他的惩罚。惠灿看到,老人扔出的坐垫准确地打中了尚永的脸。接着,老人洪亮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

    “嗯?你说什么?你这个混账东西!我担心我的孙媳妇,想看看她,你这个混蛋却说这说那,一连几个月连她的人影都不让我见着!你这个混蛋在其中耍什么花招啦?惠灿以前一直都不折不扣地来看我,她会几个月都对我漠不关心吗?就那样一次也不来,终于到你父亲的忌日了,你就来啦?

    听了祖父的指责,尚永毫不示弱地说道:

    “要不是你叫我来,我是不会来的!祭奠父亲这种事情,我们完全可以在自己家里做!父亲去世之前,你一次也不想见到他,现在他不在人世了,你却来装模作样!真是可笑!”

    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一旁站着的尚夏赶紧比划着打圆场。

    “哥!别说了!今天是父亲的忌日,你说这些干什么!爷爷,你也消消气嘛!要是血压上来了,就麻烦了!嫂子也在看着呢”

    确实,惠灿正瞪大了两只眼睛,看着这祖孙二人很露骨地相互攻击着。突然间,她想起在来这里之前,惠媛曾偷偷地向自己暗示过“预备知识”

    “嗯,这样说虽然是对爷爷不尊敬,可是姐夫和他之间的关系真的可以说成是狗和猫之间的关系!姐夫在大学毕业之前说想做演员,可爷爷却极力反对,说江氏家族有一个演员就足够了,几乎要跟姐夫断绝关系。作为报复,姐夫刚出道的时候连别名什么的都不用,而是直接使用‘江尚永’这个名字。他这么做恐怕是出于一种极其狭隘的想法—想让爷爷在看电视剧或新闻的时候,可能会看到他。结婚之后,姐姐为了使他们之间和解,真是花费了很多心思。这样一来,爷爷才取消了禁令,姐夫也偶尔去问候他了。”

    现在看来,她的努力好像并没有什么效果。虽然取消禁令之后,孙子可以向爷爷问候了,但那却像是在以问候为借口继续斗气似的。听人说,尚永的母亲也是演员。这位富有的老人感到很伤心,强烈反对自己的独生子与女演员那种货色交往。那是三十年之前的事了,那时比现在要保守得多。与在丑闻满天飞的演艺界里靠出卖自己的色相挣钱的女演员谈恋爱都不行,更何况是结婚?最后,老人把已经坠入了爱河的儿子赶出了家门。尽管如此,他的儿子还是选择了那个女演员,他们所生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尚永。

    然而,光靠“爱情”似乎是难以维持生活的。被赶出了家门的贵公子一直生着病,嫁给他的那个漂亮女演员为了看护他,也拖垮了自己的身体。最后,男的死了,女的还怀着肚子里的孩子就想自杀,但是没有成功。十月怀胎,一生完孩子之后,她就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第二个孩子就是尚夏,他一出生就不会哭。那时候,与刚刚出生的弟弟一起,被送到爷爷手中的六岁小孩是怎样长大的呢?现在的惠灿就无从得知了。惠灿正在痴痴地想着,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爷爷望着一半像自己疼爱过的儿子、一半像自己憎恨过的儿媳妇的长孙,苦涩地说道:

    “你这个混蛋,像你不争气的父亲一样离家出走,像你不要脸的母亲一样去演戏,还恬不知耻地说自己靠它吃饭!”

    “我和他们不一样!”

    由于妻子和弟弟一直都在看着,尚永一直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听到爷爷这么说,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吼道:

    “我和因为被你赶出家门而病死的父亲是不一样的!同样是被两手空空地赶出家门,我并没有像你希望的那样饿死,而是努力活着!我和因为生活困苦而扔下自己的孩子不管的母亲也不一样!我和他们中的谁都不一样!我”

    听到孙子的吼叫声,爷爷的脸色苍白起来。惠灿于是打断了尚永的话。

    “别吵了!”

    这一老一少两个人似乎是忘记了她的存在,一听到她说话,这才朝她看过来。惠灿用十分严肃的语气对他们说道:

    “你们都是知道的,今天是忌日,也就是祭奠亡者的日子。”

    在祭祀的日子里,不应当在亡灵面前争吵,这连失去了记忆的惠灿都知道。在她的眼神有一种奇妙的威严,那两个从不在别人面前低头的倔强的男人只得闭上了嘴。祖孙二人停止了争吵,尚永和尚夏开始上香、倒酒。惠灿静静地看着“丈夫”在与自己差不多大时就去世了的“年轻”父亲的灵位前倒上了酒。窗外的庭院里很寂静,间或传来几声蟋蟀的鸣叫声。

    八十岁的老人,不管精力多么旺盛,体力终究是有限的。祭奠仪式一结束,老人的主治医生就跑来给他测量血压。尚永和惠灿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晚上了。换句话说,就是他们面临着一件非常难堪的事情—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必须在一个房间里睡觉。

    “房,房间真是太干净了!连睡衣都有,像是事先准备好的呢!哇,真是太幸运了!呵呵呵呵!”

    惠灿嘴上乐着,视线却盯在了面前摆放着的大床上。她开始暗暗诅咒起自己来。爷爷叫她睡觉去,她怎么就那样傻傻地应了呢?站在她旁边的尚永用非常傲慢的口气说道:

    “你觉得幸运的时候,就那样僵着个脸吗?”

    “”“别装模作样的!刚才我都叫你走了,你却一个劲地不听!”

    “那能怎么办?爷爷刚才像是要晕倒的样子呀!而且,房间看起来也很多,谁知道他却只给一间呢?”

    听了她的反驳,尚永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你知道吗?这是给还没有孩子的新婚夫妇准备的房间!听尚夏说,这个老家伙好像是特别想抱重孙呢!我们来到这里之后,最常住的一个房间就是这里。房间还跟以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哼,重孙?听到他煞有介事地说出这番话来,惠灿的心“咯噔”了一下。她的视线再次落在了那张大床上。自从她出院以来,她们一直都是各睡各的房间。虽然说这是她们以前住的房间,那张大床以前也是她们睡的,但是她现在讨厌和他一起睡在这个房间里。可是,可是她额头上汗珠直冒,该怎样度过这道难关呢?过了一会儿,她又听到尚永说:

    “别胡思乱想啦!我不会吃了你的!我睡在地板上。”

    他果然准备将一床被子摊在地板上。惠灿这才舒了口气。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怎么睡都睡不着。都数了五千只小羊了,却一点效果也没有。突然,惠灿想,自己躺在软绵绵的被窝里都睡不着,他在硬硬的地板上会怎样呢?于是,她心里对尚永产生了一种歉疚感。

    “嗯”“什么?”

    “睡在地板上不舒服吧?”

    “是不舒服。怎么了?”

    “嗯,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你不会做出格的事?”

    尚永睡在很不舒服的地板上,只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心情本来就很糟糕,一听到惠灿的话一句接一句地传过来,他心里更是恼火了。

    “不会!不过,要是你再嘀咕一句,我一发火就会做的!现在闭上你的嘴,睡觉!”

    “可是不行呀!我心里挺内疚的,想把床让一半给你睡!”

    黑暗中,她的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自己耳朵里。惠灿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说出那种话来。可是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像是重新获得了新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说要让一半的床给他睡?那一瞬间,在黑暗的房间里充斥着令人感到极其难堪的沉默。要是可能的话,她真想把刚才说过的话收回来。可是那怎么可能呢?她只能忍受“丈夫”睡到自己身边了。他一上床,床垫就轻轻地颤动起来,她的心也随之颤动着。可是其他什么也没有发生。床垫不再颤动了,他们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就这样“一起”在一张床上睡着。可是,奇怪的是,她还是睡不着。她睡不着的时候就经常数小羊,可这次怎么数都没有用。在数了快有七千只小羊的时候,她不知一觉地向旁边瞟了一眼。在黑暗中,她看到了他正背对着自己。看着他宽大的后背,惠灿突然又不自觉地说出话来。

    “嗯”只有沉默在流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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