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昔日冯忠和贺鲁的大帐变成了唐军帅帐。
一封封密折从柘析城出发,送往了长安。
如何善后,这一大片土地如何处置,朝廷自有决断。
尉迟宝树和杜静贤跟着进了城,见到岑三娘,均是一喜。
尽管心里担忧着杜燕绥,岑三娘仍在自己的帐中给他们长安发生的事。
“四娘生了个儿子。等你回去,孩子去年初夏生的,快一岁了。等你回到长安,都能叫爹了。老国公身体康健,你哥哥也挺好。”
尉迟宝树兴奋得咧嘴直笑。
岑三娘不知道他是否得了消息,宝珠去了。看他这么高兴,也不忍提起。大军班师回长安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她转过头告诉杜静贤:“蒹葭嫁了。我能逃出长安,多亏了大婶娘相助。国公爷有三个儿子,洗三后,祖母高高兴兴的走了。”
杜静贤一下子想起那日杜燕绥独自进柘析城时的话。心就酸涩起来:“九弟还不知道”
他强打精神,欢喜的道:“九弟总算洗清了冤枉。伯祖母泉下有知,定会欣慰的。”
心里却在后怕。如果杜老夫人不是在孩子洗三时高高兴兴过世,听到杜燕绥投敌,皇帝抄封蔡国公府,老太太怕是会死不瞑目。
“杜夫人,冯忠要见你!”帐外苏定方的亲兵禀道。
岑三娘诧异无比:“冯忠要见我?”
她站起身来,带着黑七和荆楚赶到了城主府外。
见她来了,苏定方迎了上去:“杜夫人,城主府的井水应该是被蔡国公早下了毒。府里没有水,撑不了几日。冯忠让你送食水进去。您看”
黑七和荆楚紧张的看着岑三娘。
“国公爷在里头,就算冯忠哄我进去,我去陪陪国公爷也是正理。”岑三娘淡然道“苏将军,切莫投鼠忌器。冯忠是绝不会放过国公爷的。纵他逃走,国公爷也照样活不了。明日午时,如果冯忠仍不降,您就下令吧。”
她深深看了眼黑七和荆楚:“照咱们商议的计划去办。我和国公爷是否能活着出来,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如有万一”她轻轻把那块玉佩塞到黑七手里“他们就托付给你们了。”
城主府开了偏门,带着辆水车,岑三娘慢慢的走进了城主府。
门在她身后关上。她面前站着五六名手持武器的突厥人。
岑三娘挑了挑眉。冯忠是汉人。贺鲁被擒,这些突厥人没道理还负隅顽抗。他们是城主的护卫吧?为何会听冯忠的号令?
怀着疑虑,她慢吞吞的前行。
高大的正厅门口,冯忠带着三名汉人望着岑三娘微笑:“杜夫人,在下以为你定会想见见蔡国公的,冒昧将您请来,是想解困挠在下多年的一个疑问。”
岑三娘微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许三娘不远万里来到西突厥,就是为冯将军解惑来的。”
她踏上石阶,伸手从髻上拔下了那支金银团花蛾儿分心。阳光照在她手上,钗流光溢彩,精美异常。
冯忠的目光被那支钗吸引,微微怔了怔,举手示意:“杜夫人,请!”
这时,台阶下的突厥人用夹生的汉话叫道:“冯将军,你要的人都擒进府来了。你什么时候放了我家主人?”
冯忠回头笑道:“等唐军答应放我们走,我就放了城主大人。你们若不肯听我的话,我就对城主大人不客气!”
“狡诈阴险的汉人!如果不是我家主人收留你和可汗,你们早被唐军打败了!”突厥人不满的嚷嚷着。
“守在这里。十二,吩咐厨娘做大唐的饭菜,我要宴请杜夫人。”冯忠充耳不闻,吩咐身边的徒弟们做事。
岑三娘握着那枝钗,不由自主想起在鄱阳湖时,杜燕绥中了暗器来寻她。给他治伤,他肩头印着的那些印记。她的眼神扫过那几个男子,见他们腰间都悬着一只绣着金银团花的荷包。有的是金色,有的是银色。心下了然。看来这几人原来的身份与杜燕绥一样,都是冯忠网罗想要谋反的人员。
她进了大厅,冯忠坐到了城主那把镶满珍珠宝石的椅子上。
“请坐。”
下首安放了几席,岑三娘寻了一席坐下,将钗放在了几案上。
大厅很高,很宽。进了里面,阳光已照射不到,两旁燃着两只牛油火盆。诺大的正厅里只有她和冯忠两人,分外安静。
冯忠仔细打量着岑三娘。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眉眼极淡,一身白衣安静坐着,像副水墨画。
他从她的容貌里寻到了记忆中那张熟悉的脸,想起了伴在殿下身侧神采飞扬的红衣少女,心里酸楚难当:“李老太爷可有告诉过你,你长得像你的外祖母?”
有过吗?岑三娘努力的回忆,却发现关于李老太爷,大概是没有上心的缘故,她的记忆一片模糊。
“太子殿下才是你的嫡亲外祖父,你可知道?”冯忠想起了那场兵变。东宫所有人,悉数被杀。主子唯一的血脉居然是眼前这个妙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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