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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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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

    久木给凛子打上伞,继续往里走。池边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路越来越不好走,两人只好半路返回,到湖边一个餐厅去喝咖啡。

    “死了一个月才被人发现,也太可怜了。”

    凛子还在想着武郎和秋子情死的事。

    “那么长时间,就那么吊在空无一人的别墅里。”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去别墅吧。”

    “两人一起死也不该选择上吊啊。”

    凛子望着烟雨蒙蒙的水他说道。

    晚上久木和凛子在离别墅不远的饭店吃了晚饭。这是轻井泽的一家历史悠久的饭店,白色的二层搂建筑,正面有一排木栅栏,与周围的绿树十分和谐,有着避暑地饭店所特有的闲静气氛。

    天刚刚擦黑,两人面对面坐在看得见庭院的窗边,凛子薄薄的上衣下套一条白色的裙裤,这身轻松的打扮,一看就是来避暑的。

    凛子先要了瓶香摈酒。服务生给他们的杯子里注入了琥珀色的液体,凛子拿起杯子,和久木碰了一下杯。

    “祝你生日快乐。”

    久木一怔,马上笑道:“你没忘?”

    “当然了,你以为我给忘了?”

    今天早上,久木想起了自己的生日,见凛子什么也没说,以为她没想起来。

    “谢谢,没想到你会在这为我庆祝生日。”

    “从东京出发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这回久木又一次举杯,向凛子表示谢意。

    “不知道送给你什么好”凛子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小纸包。

    “给你的生日礼物。”

    纸包里面有个小黑盒,打开一看是个白金戒指。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意,我想让你戴上。”

    久木往左手的无名指上一戴,不大不小正合适。

    “我知道你手指的粗细,我定做了一对儿。”

    凛子说着伸出左手给他看,无名指上也带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必须老戴着它。”

    久木第一次戴戒指,有点儿不好意思,可又不敢不戴这么宝贵的礼物。

    他们吃的是西餐。凛子点了沙拉和清汤,主菜是虹鳟鱼;久木点了金枪鱼和西餐汤,还有香草羊排。

    又喝了几杯香摈后,添加了红葡萄酒,凛子的脸上起了红晕。

    “本想给你定个生日蛋糕,可是觉得这种场合不大合适。”

    当着其他客人的面,是有点太张扬了。

    “我这岁数,还不知道能不能吹得灭五十五根蜡烛呢。”

    “你挺年轻的,不显老。”

    “你是说那儿?”

    久木压低声音说,凛子说了句“别瞎说”又道:“你的头脑也比那些男人们灵活得多。”

    “多亏了你呀。”

    “从一开始我就对你这点印像很深。比那个衣川有活力得多,又特别幽默”

    被人夸赞显得年轻,久木并不那么高兴。

    “以前我采访过一位八十八岁的实业家。他对我说过,光长岁数,心情总也不见老,真是头痛。我现在好像能体会到了。”

    “总是显得年轻不好吗?”

    “不是不好,他的意思是光心理年轻,身体跟不上去这种难受的感觉。倒不如心情也和年龄一样的衰老好受一点。”

    “那不就成了没用的人了吗?”

    “其实现在在公司里也是没用的人。”

    久木用一种自虐的语气说道。

    “那是公司不用你,不是你的问题,这和在公司的地位没什么关系呀。”

    凛子鼓励道,可是男人的精神状态多少要受到一些影响。久木尽量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不过谁能保证以后会不会产生失落感呢。

    久木品着葡萄酒,心情开朗起来,也感到肚子有点儿饿了。

    久木想吃凛子的虹鳟鱼,就分了一点儿过来,又给凛子的盘子里放了一块儿自己的羊排。

    “两个人能多吃几种,真不错。”

    “并不是谁都可以的吧。”

    “那当然,只有和你才行。”

    男人和女人分着吃东西,是有肉体关系的像征。在这个餐厅里,有人也许这么看他们,久木也不想回避别人的目光。

    以前就连和凛子坐车去镰仓,都担心周围人的视线,现在完全没有了那种不安,被人看不看到全无所谓了。

    事到如今还在乎别人的看法毫无意义。应该珍惜所剩无多的人生,做自己想做的事,实在不行的话就是死也心甘情愿。

    久木心里渐渐萌生了一种满不在乎的想法,更确切的说是某种决心或坚韧的意志。

    人一旦改变了价值观,生活方式就会随之改变。以前觉得重要的东西不再重要了,觉得无聊的东西反而宝贵起来了。

    “我也该考虑退休了?。”

    久木不由自主他说出了平时常常思考的事情。

    凛子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久木解释道:“什么工作都不干,完全自由之后,也许想法还会有所改变。”

    “怎么改变呢?”

    “我觉得只要在公司里的话,就没有真正的自由。”

    凛子一时还是理解不了久木想退休的心情,这也难怪,她没当过公司职员,体会不到那种感觉。

    久木自己嘴上说想要退休,其实也没有明确的理由。

    如果一定要个理由的话,可以说是“某种模模糊糊的疲惫感”吧。

    无论是谁,只要当了三十年上班族的话,都会感到某种疲劳,尤其是最近与同事之间的疏远,更加重了这种感觉。

    “你要是不想干的话,就别干了。”

    凛子表示很理解。

    “只是不要从此消沉下去,找希望你总是生气勃勃的。”

    “我知道。”

    “你是个有自信的人,如果你觉得退休后也能生活得很好”“谈不上自信,只是想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为自己而活”

    久木所从事的编辑工作一直是在幕后,整理别人写的稿子或各种报道,自己并不出头露面。

    “我能理你的心情。”

    凛子过去的人生也是一直生活在丈夫的阴影下,也是一种幕后的角色。

    “也许我是不知足,我不愿意永远扮演这种角色。”

    “不能说是不知足。”

    透明玻璃杯里的红葡萄酒,血红血红的,凛子看着看着心里涌起了一股勇气。

    “咱们俩干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怎么样?”

    “什么叫轰轰烈烈”

    “就是让大家大吃一惊,赞叹不已的那种事。”

    凛子望着玻璃杯里的红葡萄酒说道,眼里神采奕奕。

    两个人来了劲儿,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干了葡萄酒。

    吃完最后一道甜点已经九点多了,他们起身来到了前厅,外面的小雨已经停了。

    “走着回去吧。”

    从饭店到别墅,要走二十分钟左右,久木点点头,撑起雨伞,和凛子并肩走出了饭店。

    雨后清新的空气吹在他们发热的脸上,特别的舒服。

    路灯下的柏油马路,湿漉漉的,夜空积着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星星和月亮。

    穿过饭店前的广场,来到一条白桦林荫道上,凛子悄悄地挽住了久木的胳膊。

    还不到盛夏时节,四周寂静无声。偶尔可以看见树丛中闪烁的点点灯光。

    大概是为了暑假前的幽静,人们早早就到别墅来度假了吧。

    久木也紧紧地挽住了凛子。这个时间谁也不会碰到,既使碰上也不再往心里去了。

    他们走在马路上的咯吱咯吱的脚步声,在夜空中回响着。

    白桦林荫道的尽头,是个三叉路口,他们又进入了一条林荫道,凛子边走边说:“那两个人死在那么荒凉的别墅里,是吗?”

    凛子想起了白天见到的那副景像。“他们一定很冷吧。”

    走着寂静的在路,凛子更忘不了武郎和秋子的情死事件了。

    凛子问道:“那个别墅是他的吗?”

    久木曾经读过有关的报道,多少记得一些。

    “原来是他父亲的别墅,后来由他继承了。”

    “那么他们去的时候,那里没有人吧?”

    “他的妻子已经病故了,孩子们还小,他不去的时候是空着的。”

    迎面开来一辆汽车,等车开过去后,凛子又问:“他们死的时候是七月初吗?”

    “发现遗体时是七月六日,大概是在一个月前的六月九日死的。”

    “怎么知道是那天呢?”

    “秋子直到八日以前还去上班的,九日,有人看见他们从轻井泽车站往别墅方向走去。”

    “是走着去的?”

    “可能也有车,不过,有人看见他们走着去的。”

    “有四、五公里远吧?”

    差不多得走一个多小时。

    “在别墅呆了二、三天吗?”

    “不太清楚,他们死的时候,把绳子拴到门框上,脚下踩着椅子,把绳子套在脖子上之后,就踢倒了椅子。”

    “太可怕了”

    凛子紧紧拽着久木,好半天才松开,小声说:“不过,够有精力的。”

    “有精力?”

    “是啊,走了一个小时到别墅后,又拴上绳子,摆上椅子,这些都是为了死才做的吧?”

    久木同意凛子的看法,自己去死确实需要有旺盛的精力。既使是健康的人,自己弄死自己,没有相当的精力集中和强烈的求死愿望是做不到的。

    “他们为什么要死呢?”

    凛子朝着夜空间道。

    “为什么必须去死呢?”

    凛子的声音消失在白桦林中。

    “也没有特别的理由必须去死吧?”

    当时有岛五郎在文坛正走红,波多野秋子三十岁,美貌超群,可以和女演员媲美,真是令人羡慕的一对儿,两人都处在人生的鼎盛之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死呢?

    “要说他们与众不同之处只有一点。”

    “哪一点?”

    “有岛五郎在遗书中清楚地写着‘在这欢喜的顶峰迎接死亡’。”

    凛子突然停住了脚步,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

    “就是说因为特别幸福才死的吗?”

    “从遗书来看是这样。”

    起风了,路旁的白桦树摇曳着。

    “是吗,是因为幸福才死的吗。”

    凛子又迈开了步子。

    “也许是害怕太幸福了。”

    “我理解他们的心情,太幸福的话,就会担心这个幸福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他们想要永远永远持续下去吧。”

    “怎样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

    凛子对着夜空自问自答:“只有死了?”

    回到别墅后两人又喝了点儿白兰地,心里都还在想着刚才的谈话。

    凛子向前欠着身子,盯着燃烧的炉火,嘴里喃喃自语着“原来是这样”“只有死了”

    久木无意跟她唱反调。人越是感到幸福,就越希望永远拥有它,因而选择了死,他觉得这种想法既可怕又真实。

    “咱们该睡了。”

    再继续想下去,只能越来越被死的念头所攫住,久木先去洗了澡,上了二楼。

    没有雨声,周围一片死寂。久木黑着灯躺在床上,这时凛子洗完澡,穿着睡衣进来了。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才慢慢上了床,久木抱住她,听见她嘴里还在嘟哝着:“只能死了?”

    她像是在询问久木,又像是在问自己。

    “为了保持幸福只能那样做吗?”

    “幸福也不仅仅是这些。”

    “我希望像他们那样永远深深相爱,绝不变心”

    凛子的心情久木能够理解,但是他觉得发暂永不变心就有点虚伪了。

    “双方永远永远不变心,难道不可能吗?”

    “不是不可能,活着的话,总会有种种的事情发生,不能说得太绝对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活着就不可能吧。”

    凛子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着。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声鸟呜,在这深更半夜,会是鸟叫吗,久木侧耳倾听着。这时凛子说道:“我明白她的心情。”

    “谁?”

    凛子慢慢放平了身子,

    “就是把男人杀了的那个阿定呀。”

    凛子又提起了那个事件。

    “当时,阿定说因为不想让任何人得到她所爱的人,所以杀了他,否则的话,他会回到妻子身边去的。就是说如果不想放弃这个幸福,就只有来死他才行,对吧?”

    “是啊,他就再也不会背叛了。”

    “爱上一个人,爱到了极点就会杀人吧?”

    久木非常明白凛子此刻的心情。

    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要是喜欢得发疯,就只有把她杀了。让她活着的话,说不定她什么时候会爱上别的男人。不能容忍女人出去放浪,要使她永远呆在自己身边,就只有杀了她才是最好的选择。同样,女人要想把一个男人据为己有的话,也只有把那个男人从世上抹掉了。

    “爱情真是件可怕的事。”

    凛子似乎刚刚意识到这一点。

    “喜欢上某个人,就想完全占有对方。可是无论同居还是结婚,都不大容易达到这个目的吧?”

    “是的,活着的话随时都可能背叛的。为了使这一切都不发生,把人杀死是最保险的。”

    “这么说爱来爱去,最后结局就是毁灭吗?”

    凛子发觉爱情这个很好听的字眼,其实是极端自私的,暗含着毁灭这种剧毒的东西。

    从爱谈到死,久木脑子越来越清醒,凛子转过身来,和他面对面地躺着,用手戳着他的胸口问道。

    “你永远不变心?”

    “当然了。”

    “你真的永远爱我,永远只喜欢我一个人,绝对不喜欢别的女人?”

    久木刚要说“当然了”凛子用两只细细的手指卡住了他的喉咙。

    久木一下子出不来气了,黑暗中凛子双眼死死地盯着他。

    “骗我吧,说永远永远爱我,是骗我的吧?”

    “不是,不是骗你。”

    久木抚摸着被掐疼的喉咙说道,凛子马上摇起头来。

    “刚才你不是说永不变心很难做到吗。”

    的确,要说到永生永世,久木就没有自信了。

    “那么,你怎么样?”

    这回,久木用手指戳着凛子左边的锁骨问道。脖颈纤细的女性,锁骨上会有一个小坑,有食指大小。

    “你永远不变?”

    “当然不变了。”

    “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决不变心?”

    “绝对只喜欢你一个人。”

    久木摁了一下她的锁骨,凛子疼得叫了起来。

    “疼死我了。”

    “最好别说得那么绝对,你也可能变心的。”

    “太过分了,就没有一点信任感吗?”

    “只要活着,就不能断言永远不变。”

    “那我们只能死了,在最幸福的时候去死了。”

    凛子急急他说了这句话后,便沉默了。

    周围静得出奇,别墅笼罩在夜幕中。

    然而寂静之中也会潜藏着声音,像夜空中飘浮的云朵,庭院里树叶的坠落,房屋建材的破损,这些声音重合起来,会发出极其微小的声响的。

    久木专心聆听着黑暗中的声响,凛子轻轻问他:“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凛子说:“真惨哪。太惨不忍睹了。”

    凛子又想起了武郎和秋子死时的情景。

    “既便要在幸福的顶峰时死,那种死法也太可悲了。太令人痛心了。”

    “遗书上写着请不要寻找我们。”

    “可是,早晚会被人发现的呀,既然如此,还是死得像点儿样好啊。”

    这当然最理想,不过也仅仅是活着的人的愿望而已。

    “自杀的人可能想不到那么多。”

    “我可不愿意,坚决不愿意的。”

    凛子激动起来,轻轻抬起上身说:“我不怕死,随时都可以和你一起死,只是我不喜欢那种死法。”

    “可是,发现晚了的话,都得腐烂哪。”

    “腐烂也不一定长蛆啊,至少应该在死之前让别人看到两人在一起。”

    说实话,久木到今天为止,别说怎么去死,就连死都没想过。

    降生到这个世上,早晚是要死的,可是久木从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不知为什么,和凛子谈着谈着,对生命的执着渐渐淡薄了,觉得死并不那么可怕了,甚至和自己亲近起来了。

    这种安宁从哪儿来的呢?为什么和凛子在一起时,会不觉得死可怕呢?

    久木慢慢地脱下了凛子的睡衣,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裸体。

    现在,久木全身上下,每个部位都紧贴着凛子,他们紧紧搂抱着,下肢互相缠绕着,两人的皮肤贴得一点空隙也没有,仿佛每一个毛孔都重合在一起了。

    “好舒服啊”这是从久木全身的皮肤中发出的叹息和喜悦。

    沉浸在这沸腾般奔涌的快感里,久木发现肌肤的接触给人以安宁,同时也使人达观。

    女体是那么光滑而柔软,只要沉浸在这种丰润温暖的感觉中,死就不那么令人恐怖了。

    “原来是这样”

    久木冲着凛子的肉体喃喃道。

    “要是这样拥抱着的话,我就敢去死了。”

    “这样拥抱着?”

    “就像这样紧紧地抱着”

    在女人的怀中,男人变得无比的温柔顺从,仿佛变成了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少年,变成了胎儿,又变成了一滴精液而消失不见了。

    “像现在这样我不害怕。”

    “我和你在一起也不害怕。”

    久木听了忽然又不安起来,仿佛自己就要被拽往甜蜜舒适的死的世界中去了。

    为了避免总是去想死的问题,久木更紧地抱着凛子,凛子憋得挣脱了他的拥抱,大口地喘着气。

    久木闭上眼睛说道:“好安静啊”寂静的暗夜黑得那么深沉,那么浓重。

    “到轻井泽来真是太好了,心灵得到了彻底的净化。”

    很多人对梅雨季节的轻井泽敬而远之,久木倒相反。暑假前夕,游客寥寥,被雨后的葱绿所包围的静谧,滋润了因都市生活而疲惫的心灵,阴郁的绵绵细雨,浇灌了给夏季以阴凉的绿树,养育了覆盖地面的青苔。

    当然连绵不断的降雨有时也会使人萎靡不振,思想更容易走极端。

    凛子从武郎和秋子的绝命之地回来后,一直不能摆脱死的纠缠,一再地谈论死的问题,不能说和阴沉的雨季毫无关系。

    “就在这儿呆下去好不好?”

    听凛子一说,东京的街道和公司又慢慢浮现在久木的脑海里。

    “那怎么行啊”在这雨中的轻井泽再呆上两天的话,他真的舍不想去上班了。

    “夏天人多,我喜欢秋天到这儿来。”

    凛子说完又挨了过来,久木触摸着她那丰满的胸部,禁不住兴奋了起来。

    想了太多的死之后,他们不约而同地迫切地想得到生的验证,在获得性的快乐的同时,疯狂地耗尽所有的精力,就会消除对死的不安,体味活着的真实感觉。

    万籁惧寂的夜晚,在这树丛环绕的房子里,两个人为寻求这样的麻醉剂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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