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祁子俊从钱庄大堂出来,一抬头见刘铁山到了,惊道:“刘师傅,你怎么来了?”
刘铁山还没答话,霍运昌摇头叹道:“眼看着这边战事日紧,老爷派刘师傅过来,让我们撤庄走人。”
祁子俊敲开钱广生的房门,闭口不谈撤庄的事,只是天上地下地聊天。钱广生也是很能侃的,说了很多江宁掌故。可是突然,祁子俊眼睛直直地瞪着钱广生说:“我想将钱庄改票号,请钱掌柜帮忙!”
祁子俊便把自己的算盘一五一十说了,最后咬咬牙“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并不是关公子,而是关家女婿祁子俊!”
钱广生惊道:“原来您就是祁家二少爷啊!佩服,佩服!”
祁子俊道:“我已和盘托出,就看您的了。”
钱广生一拍桌子,道:“我同祁少爷还真投缘。行,我同您一道干!”
祁子俊这边同钱广生说好了,立马去找霍运昌。霍掌柜没等祁子俊讲完,连连摇手:“祁少爷,我佩服您的胆识,但我不敢帮您。擅开票号,一则有违国法,二则有违行规。祁少爷,我不敢帮,我也劝您不要冒险。”
祁子俊道:“我相信义成信迟早会重新开张,暂借恒盛名号,只是权宜之计。”
霍运昌说:“您重振家业的雄心我敬佩,但是,我实在帮不了您。”
祁子俊道:“霍掌柜,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只是我做我的,你做你的就行了。”
霍运昌道:“什么叫你做你的,我做我的?”
祁子俊道:“你只管带着现银上路,我留下来换牌开票号。”
霍运昌叹了声,道:“好吧,祁少爷,我劝也劝了,出事可不怨我。我也只有四个字,袖手旁观。”
祁子俊笑道:“好吧。霍掌柜,能否再请你给四个字?”
霍运昌问:“请讲!”
祁子俊道:“守口如瓶!”
两天后的早晨,恒盛钱庄门口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扎着红绸的“大恒盛票号”
被徐徐吊上去,替换了“恒盛钱庄”招牌。
很多人围着,观看一张大大的启事。有人高声念道:“洪逆起事,人心浮动。
本有官军护卫,金陵固若金汤。然则流言塞巷,人或忧惧。大恒盛票号应此紧急时务,隆重开张。本票号总号设山西祁县,阜外多有分号“
祁子俊找来钱广生,说:“钱掌柜,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你马上暗地里吩咐金陵本地伙计,请他们拉些亲戚来票号存钱。没银子存的,我们自己拿银子给他们,只请他们排排队,造造市气。让他们隔天就来排次队,我们开工钱就是了。”
钱广生点头道:“我这就交待下去。”
祁子俊道:“还有,你是本地人,方方面面都熟。鼓动当地商家上票号存钱,也拜托你了。”
钱广生道:“祁少爷,您放心,您只管在后面出点子,前面由我去办。”
夜里,霍运昌正同刘铁山说事儿,伙计进来说:“霍掌柜,有人找您。”
霍运昌跑去找祁子俊,他正同钱广生算着账。钱广生说:“从钱庄取银子的,七成半转存到了票号。外头来票号存银子的占到三成。”
祁子俊问:“同平日比呢?”
钱广生说:“同平日比,存钱的要多出十倍以上。平日没这么多人取钱,自然也没这么多人存钱。”
霍运昌早急了,说:“二少爷,您出去一下。”
霍运昌拉着祁子俊出门,走到天井一角,轻轻说:“平遥日升昌金陵分号的大掌柜向老板同二掌柜舒老板来了。”
霍运昌领着祁子俊来到客堂,介绍道:“这位是日升昌金陵分号大掌柜向老板,这位是二掌柜舒老板。”霍运昌回头介绍祁子俊,迟疑着“这位是”
祁子俊拱手道:“在下祁子俊!”
祁子俊问:“两位前辈是否想知道大恒盛票号的事?”
舒掌柜甚是冷漠,一字一顿道:“我可从没听说过大恒盛票号啊!”祁子俊道:“这票号是我才开的。”
向掌柜目光冷峻,道:“开票号,得由多家票号开具连环担保,最后经户部许可,岂可瞒天过海?上头知道了,可是要治罪的啊!”祁子俊道:“这个晚辈自然知道。我相信义成信自会重见天日,现在只是权宜之计。”
“义成信可是官府明令封了的,你可有把握?”向掌柜问道,望望霍运昌。
霍运昌茫然地摇摇头。祁子俊道:“晚辈自知义成信被封事出有因,岂能沉冤千古!”
向掌柜点头道:“义成信能够重新开张,同行自是高兴。但是,你现在的做法,毕竟有违朝廷例制!”
祁子俊说:“我这也是无奈之举。祁家平白无故被官府的人坑了,我只想早早重振家业,以慰父兄在天之灵。生意来时便做生意,官司来时再了官司!”
祁子俊道:“两位前辈,我就算现在知错了,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日升昌是票商龙头,您两位是商界前贤。就请您二位成全我这一次。都说你们要撤庄,你们就好好走。我呢?不管上刀山下火海,只好留下来。等我义成信重开了,我将大恒盛的账转成义成信,就万事大吉。我缓过这口气,一定回祁县负荆请罪!”
向掌柜同舒掌柜起身告辞,神色仍是不悦。
次日,票号门开了,人们一拥而入。人们纷纷往钱庄前面排队,而票号前面排队的人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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