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各有一间对照房。再往上就是大厅了,大厅很大,比下厅要高出一级台阶,可以同时摆上六桌八仙桌还略宽些。因此,倘若是遇上红白大事,上下厅打扫一下,加上走廊过道,这十几二十桌的酒席,就这样摆开了。小的时候想要吃人家酒席,都是不容易的,除非邻家结婚。即使是邻家结婚吃酒,有时也轮不到小孩子家的。因为大人说,小孩子家吃得少,让人请是要送贺礼的,不划算;何况,小孩子家毛手毛脚,万一给人打破碗勺,是不吉利的。
大厅的对中间就是神龛了,正对右侧是土地和观音的神像,中间则是祖上的灵牌。大厅两边各有两间大房,古时候兄弟们总是按大小房间居中住的。所以大门正对面靠右边那一间,一定是大儿子住的;而大门正对面左边那一间,则是二儿子住的;再往右二间,就是三儿子住的;再往左二间,则是四儿子住的。如果家里的兄弟孩子再多些,那就是小厅下两边照房到角房,再依次分配下去。而老人们一般都是睡在天井的对房里。
我们家古大厝主厝后边,又有一道后落院。我记不得有多少房间了,和主大厝一样宽,有一间房子长度和一条走廊外加一个天井的深度。主大厝两边,又各加两条护厝,深度和主厝再加上后落院一样长,宽度是一个房间长度再加上一条走廊和上下天井。房间两边的房门都是向着主大厝开的!所以,我们家古大厝又叫“三落四条护”在当时,算是很大很有名的院落了。
主大厝和护厝正坐的右边,又有一个十大间的主厝和各一条护厝及后落院。建造规格和主大厝是一样的,据说那是“二妈”住的房子。封建社会男人有钱了,就会娶二房。祖上大概也是“饭饱思淫欲”吧,后来又娶了一个二房,并盖了一座大厝让她居住。但据说,这位二奶奶一生并未生育。
我们家古大厝还有一个当地的古建筑工艺,就是三合土浆砌成的墙。这种工艺是用沙、土、和贝壳灰,再加上黑糖水按比例调出来的粘合物。然后放在木头框架里,一层一层交叉地夯实夯起来的,当这些三合土自然风干后,坚实牢固,不怕风吹雨淋。所以这些三合土夯成的房屋,百多年来一直站立在那。我小的时候,经常会到那些墙角下去拨青苔。有关于这种夯墙法,长大了我也问过父亲,他说这种做法非常牢固,比现在的钢筋水泥还好。
在我知事的时候,我们家古大厝里,前前后后住着大半个生产队百十来口人家,所以不光是我们,所有的亲堂兄弟都差不多是这样的,大家都住得很挤。而当时的基本生活条件,普遍都只能这样,人们在生产队里上工做农活,然后再从生产队里分到工分和粮食,养家糊口。
虽然当时的生活都过得很拮据,但却很悠闲。女人们早早起床,刷锅挑水做饭;男人们早早起床,敲打工具准备农耕;孩子们也早早起床,东一个西一个读书写字。老太太老头子哼着、咳着叫大叫小。住在这里的人,都是同一祖宗传下来的后代,我粗算一下,到我们这个年龄,也才六、七代光景。所以见面处事都称兄道弟,叫叔喊伯,一派团圆和气的景象。
古大厝留下我所有的童年。在很多印象里,不光是这古大厝的古老,还有童年记忆的青涩。在艰苦的年代里,我们的心,就象这个古大厝一样纯朴。在这个地方,曾经住下我的先祖,也住下我的父辈和兄弟姐妹,一样住下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