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来过年了。”老梁把手里的白酒放下,打量着院子“这小院真不错,沈欢又做了一件好事。”
正说着,沈欢从屋里出来“梁警官,您来啦,今天晚上涮羊肉,您就陪着葛大爷喝两杯吧。”
“当着我师傅的面儿叫我梁警官,这真叫我无地自容,当年跟着师傅实习的同学里,就属我最没出息,当了半辈子的片儿警。”老梁的神情变得伤感起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当片警的这些年在咱们这片儿有口皆碑,实实在在干了这几十年,不容易啊。”葛大爷拉着老梁坐下来“我这心脏病本来是喝不了酒,今天,咱们师徒俩借着沈欢这顿饭再喝两杯。”
孟宪辉见状,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您跟葛大爷先杀两盘,我帮着沈欢去准备晚上的饭。”
葛大爷说:“你上我家把那个铜火锅拿来,吃火锅得拿炭火。”
孟宪辉答应着出了门,半路上收到那秋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哄了她两句,那秋便欢欢喜喜地赶过来了。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间,亮子、生子和高大姐也都赶过来了,火锅里的炭火把水烧得滚开,葛大爷和老梁坐在桌子边上,别提多高兴了。
几小杯白酒喝下去,老梁又开始伤感起来。
“师傅,我这徒弟给你丢脸了,年轻的时候总想着做大事,像你一样立大功,可这时光不等人啊,三十多年就这么晃过去了,我还是默默无闻,过了年就要退休了”
“话不能这么说,公安系统这么多战友能立功的不就那么几个,多少人还不是像你一样这么过来的?你应该高兴才是,一辈子虽说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你干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事,你没给警察丢脸,平平安安的就是福气。”
听葛大爷这么说,亮子和生子连忙附和:“是啊,葛大爷说得是,咱们这一片儿的居民提起您有哪个不称赞的!”
老梁听他们这么说,端起酒杯自干了一杯,忽然落下泪来,这让在场的几个年轻人有点不知所措。见此情景,高大姐连忙给他夹菜,劝慰道:“挺高兴的时候您就别老想这些伤心的事儿了,人总有不再年轻的时候,您瞧瞧我,快40岁的妇女,离婚了,这么多年带着儿子过,遇上的净是糟心的事儿,不也这么挺过来了嘛。”
亮子瞟了高大姐一眼,发现她的眼圈也红了,赶紧把话题岔开:“高大姐,梁警官,还有葛大爷,我敬你们一杯酒,你们都是好人”
“对对对,”生子也忙不迭地端起酒杯,招呼大伙儿“来,咱们一块敬梁警官他们一杯酒;我们年轻,以后高大姐还得多帮助我们。”
高大姐抹了一把眼泪也把酒杯端了起来,大家碰了杯,一口喝干了。
“唉,其实我也没别的,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立一次功。以前的时候总想着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可眼看就要退休了,还是老样子,我当了一辈子片警,就是没有机会像师傅一样老了我那傻儿子也不在了,老伴儿去年也没了,我这心里空得慌”老梁又掉下泪来。
“梁”沈欢顿了顿,想找一个合适的称呼“梁叔,等您退了休,就跟葛大爷一块到旅馆来,需要您的地方多的是。”
亮子附和道:“就是就是,是金子到哪都发光,您就到旅馆来给我们照亮儿吧。”
听了亮子的话,大伙全笑了起来,老梁也破涕为笑,指着亮子说:“这群年轻人里面,就属你最会说话。”
那一晚,一桌子人喝了许多的酒,吃了许多的肉。明明每个人脸上都在笑,可眼睛里总带着抹不掉的一缕伤感。
高大姐送老梁回去了,葛大爷也睡下了,只剩下沈欢他们几个围着桌子发呆。
“不行,我得出去透口气,心里堵得慌。”谷小亮总是会在一群人都感到郁闷的时候先自己跳出来。
“回来回来,”沈欢招呼他,接着把葛大爷喝剩下的大半瓶白酒给他倒了一杯“一到这种时候你就撒丫子跑路,把这酒喝完。”
“没事儿吧你们。”谷小亮的眼光从每个人的脸上都转了一圈“怎么都成了这副样子,老梁不就是想立个大功嘛,要真想帮他,咱们给他设计一场不就行了,瞧你们一个一个的!”
“你说得轻巧,这种事是能设计的嘛!”那秋面无表情地看着亮子。
“就是,你让他抓个贼?那贼得笨成什么样才能让他给抓住啊!”生子百年不遇的幽默了一把。
“我说你们怎么那么笨!”亮子又坐了回去“贼虽然没抓着,那保护了老百姓的财产不也是一种功劳?咱们敲锣打鼓往派出所送面锦旗,那不是荣誉?不是功劳?”
孟宪辉缓缓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要说老梁也够不容易的,怀着建功立业的梦,可做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
“我觉得这么干不大靠谱,万一叫人看出来了,还以为是梁警官自己想出来的,后半辈子说不清楚了。”那秋说道。
沈欢给自己倒满了酒,给亮子、生子和孟宪辉也都倒满“先不说老梁那点事,先干了这杯,把咱自己心里的不痛快全都留在现在,等迎来了新一年,咱们一切从头再来”沈欢说话已经不太利落,有明显喝高的迹象。
谷小亮喝到一半,停下了“姐,咱旅馆一年到底挣了多少钱?这奖金是不是节前就发了?”
沈欢眯缝着眼睛,歪着脑袋看了亮子好一会,然后晃晃悠悠地掏出钥匙扔给那秋,让她把抽屉里的红包拿过来。
沈欢把装满钱的红包搂在怀里,笑呵呵地看着谷小亮“满上,亮子你给我满上!”
“哎,哎。”亮子答应着,把瓶子里最后的一点白酒倒进了沈欢的酒杯里“福根儿,全给你了。”
沈欢又说:“亮子,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大红包”
“甭说了,我知道。”亮子的两只眼睛笑成了两朵花。
“我就有一个要求,对你就这一个要求”
“姐姐您说哪里话,还要求?有事您尽管吩咐。”亮子越说越高兴。
“此时此刻,我希望你能赞美我两句。”说完了这一句,沈欢微微地低下了头,继而又把头昂得高高的“那秋、生子,还有孟宪辉,你们都得赞美我赞美”
“你年轻,你漂亮,你温柔。”那秋毫不犹豫地赞美她。
沈欢听了,微微地笑,从怀里抽出一个红包递给那秋“你赞美得一般,只能拿个一般分量的红包。”
看到沈欢盯着自己,孟宪辉干巴巴地吐出几个字来:“你喝多了。”
“就您这也叫赞美?”沈欢瞪大眼睛张着嘴“你这是造谣,我没喝多,你给我造谣,没红包。”
“你精明,会挣钱,你善良,你心灵美,你在我心里永远青春”
“住口住口!”沈欢气急败坏地打断了谷小亮“你就差说我永垂不朽了,你赞美得不好。”
谷小亮也急了“我文化水平有限,可我说得多真诚啊,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凑到沈欢眼前,掰着眼皮让她看。
“虚伪!”沈欢白了他一眼,不耐烦地抓出两个红包仍在谷小亮脸上,然后看着生子“轮到你了。”
“你你”生子张着嘴,说不出来什么,只得像谷小亮求助。
“他说你幽默。”谷小亮一边捞着涮锅里的羊肉一边说。
“是啊,你幽默。”
“算了,”沈欢把红包送到生子面前“我知道你已经没词儿了,一个人身上的优点是有限的,都让他们说完了。”说罢,沈欢趴在饭桌上睡了过去。
剩下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该把沈欢怎么办。
“太晚了,都睡这吧。”那秋一边说一边揪起了沈欢“睡了吧。”
“这是个感情压抑者。”孟宪辉摇着头缓缓说道“睡吧,睡醒了明天就把今天的事忘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