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春光明媚,喜洋洋,则又激起了他那些春风得意的岁月,但人老了,对那些欢快的事情,已经没那么激动了。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苏老相公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这几行墨字,尤其是盯着两句。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明明是轻飘飘的几页纸,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明明是一句话,十四个字,却仿佛写尽了他毕生的意气和抱负!
因为那是无数忠君爱国,心怀天下之人的呐喊和初心!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他喃喃念着,旋即哈哈一笑,“微斯人,吾谁与归!”
——
苏家坞,苏元尚的宅子。
一个老头从后院走了出来。
两个妇人连忙围了上去,一个年迈些,一个不过中年,但都是一脸关切。
“老头子/父亲,怎么样?”
刚刚去探望过儿子的老头子摇了摇头,“这孩子,哎!”
一声复杂的长叹,一阵长久的沉默。
像是在惋惜苏元尚曾经那些寒窗苦读的岁月;
像是在感慨他过去那些夙兴夜寐的努力;
又像是在总结这些日子前赴后继、费尽心思的劝说。
他们心头其实是理解苏元尚的,正当盛年,大好前程一朝尽丧,又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人生,换作是他们,他们恐怕更难以接受。
但同时,他们又还抱有着一丝希望。
人生还长,为何不能振作?
官路断绝,难道不做官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至不济,在家躬耕读书,夫妻和美,抚育子女,未来儿孙满堂,也不枉走这一遭啊!
可如今,这一丝希望,也是微乎其微,无异痴人说梦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站在房中默然无语的三人。
府中管事匆匆而来,“老太爷、老夫人、夫人,大小姐来了。”
这几个称呼连在一起,再搭配管事的举止,似乎有些怪异。
但在这些年的苏家坞,却不会引发任何的误会。
因为不加所有额外称呼的大小姐,就只是精准地指代那一位,其余人家的大小姐都已经该叫了长姐儿。
苏夫人面色微白,“不会是来让我们挪地方的吧?”
这算是她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心忧丈夫以外最大的心病了,压根没去想其中的不合理之处,胆战心惊地迎了出去。
苏炎炎向着三人微微点头致意,便开口道:“我想见一下元尚叔。”
苏夫人硬着头皮道:“好叫大小姐知晓,我家夫君这些日子颇为消沉,整日纵酒,恐冲撞了大小姐。”
一旁苏元尚的母亲也附和道:“大小姐千金之躯,屈尊前来,只恐元尚他当不起啊!”
苏炎炎淡淡道:“无妨。”
话已至此,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胆战心惊地领着苏炎炎过去。
既祈祷着苏元尚不要太触怒这位板上钉钉的下一任家主,又幻想着若是苏炎炎能让苏元尚振作起来的奇迹。
跟着众人朝后院走去,苏炎炎的贴身丫鬟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颇有几分无奈。
听说这人自打族里将其救出来,不思为族中效力,却整日纵酒沉醉,那个夏公子之前来劝了好几次都没用,小姐这又是何苦要来自讨苦吃呢!
这也不该是大小姐操心的事啊!
不提众人的复杂心思,苏炎炎在护卫和苏元尚家人的陪伴下来到后院,便闻到了一股酒气。
随着越走越近,酒气便越发浓郁。
当来到一间屋子前,打开房门,扑鼻的酒气便伴着屋中地龙的暖气扑面而来。
“夫君,大小姐来了!”
苏夫人连忙快步上前,焦急提醒道。
苏元尚斜靠在榻上,看着苏炎炎,竟只是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身子都没坐直。
“大小姐事务繁忙,若是让我等搬家,派个管事知会一声便可,我等也无力反抗。”
“若是来劝我别的,大小姐可以省点力气,请回吧。”
众人一听,脸都吓白了。
没曾想,苏炎炎竟并未动怒,“我只是来给你看一篇文章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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