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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心中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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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且芳在这时追了来。

    遥遥屋顶之上,淡淡星光之下,唐从容一身单衣,手持云罗障,眼中竟有杀机。

    杀机,与这个一向温婉的少年是多么的不相衬。唐且芳整个人都被针刺了一下——回到客栈只见屋中遍是打斗痕迹,唐从容到底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唐从容一枚花漫雨针过去,堵住那人的话头,眨眼之间,唐且芳已到近前“什么人?”

    他这一声喝,杀气沉沉,瞳孔收缩成奇异的一线,像猫,又像蛇。风拂动他的长发和衣摆,华丽珠冠在星光下灿然生光,分明一个贵公子,在三名黑衣人看来却不异于地狱罗刹,其中一个更是露出恐惧的眼神,不由自主想退缩。

    为何,唐门一个领主竟比家主还要可怕?

    “且芳。”唐从容的声音冰一样传过来“化骨粉。”

    化骨粉一度被唐从容禁用。中毒和割脖子比起来,显然中毒仁慈许多,只要有解药,就有活命生还的机会。然而化骨粉却是比刀剑还要无情的毒药,沾物即化,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一堆灰。

    是以化骨粉只是被唐且芳拿出来化化东西撒撒气,并不曾用到过人身上。一听这话,瞳孔收缩得更厉害,在星光下闪着惊人的光芒,他一提气,从三人头顶掠过。

    这样的眼神足已置人于死地,三人本能地避开,往三个方向逃逸而去。

    有两个逃到半路,蓦然一声惨叫,跌倒在地,片刻,化成一堆灰末。

    另一个听得惨叫,心胆俱裂,更是没命地逃开。唐从容一惊“还有一个!”

    “放心,那是我故意留下来的。”唐且芳飞身追去,一面道“总要留个活口——”

    他的话没能说完。

    唐从容比他更快地掠了过去,手上拾了一把剑。

    世上还有人胜得过唐从容的轻功吗?那人回望一眼,反身接招。

    “他们竟伤了你?”唐且芳看到唐从容的伤口,猛然一震“从容住手!死太便宜他们了!”

    唐从容却不听,一剑快似一剑。他的剑法只算一般,并不是黑衣人对手,黑衣人道:“好、好个唐门家主,原来是个——”

    “住口!”唐从容尖声叫道,连人带剑,一起冲向黑衣人。他的剑要刺中黑衣人的胸膛,必先赔上一条胳膊,唐且芳看得心胆俱裂,劲气鼓动衣襟长发,周身迸出一股淡红色烟雾“从容退开!”

    唐从容轻功超群,一点即开,淡红烟雾顺风罩向黑衣人,黑衣人没有发出一丝声响,软软地倒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消失,连一丝粉末也没有留下。

    星光惨淡,照着这诡异的一幕。

    唐且芳解下自己的外袍,待要替唐从容披上,唐从容蓦然道:“别过来。”顿了顿“扔过来。”

    今夜的唐从容有些反常,唐且芳默默将外袍掷过去,唐从容背对着他披上,云罗障仍然遮在身前,没有收起来。

    “从容”唐且芳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原来会这样干涩,喉咙里像是夹着沙子,每说一个字,喉咙都磨得隐隐作痛“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用。”

    唐且芳眉头压下来,一把握住他的肩,要去看他的伤口,唐从容受惊似的挣脱他的手,翩然掠开。

    “从容,你的伤口必须上伤!”

    “我知道。”唐从容远远地道“但不用你来上。”

    “你自己怎么够得到背上伤口?”

    “我自有办法。”

    路上经过热闹繁华的一处高楼,歌舞之声飘下来,唐从容站住脚,忽然摘下唐且芳的头冠,把上面的珠子尽数摘了下来,进去向一名女子道:“服侍我洗澡、上药,还有,管好自己的嘴巴——做得到吗?”

    那女子捧了满把的珍珠,忙不迭道:“做得到做得到。”

    那女子把唐从容带上楼,唐从容的背脊渗出一线鲜红,这鲜红就像是粘在唐且芳的眼睛上,扯也扯不下来,满心满眼都是红的。

    同一个时辰里,他在寻欢作乐,唐从容被人追杀。

    唐从容脸上的杀机,唐从容身上的伤口,唐从容拼命的打法,唐从容对他抗拒的态度,让他整颗心都冷下来。

    变得像快石头,又冷又硬,搁在肺腑里,整个胸腹都硌得生疼。

    他蓦然起身,掠上二楼,门从里闩上了,他拍门“从容,开门。你没有刀伤药。”

    那女子只将门打开一丝缝,接过药瓶便要将门关上。唐且芳手掌抵住门“我来帮他上药。”

    “她来就可以。”唐从容淡淡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屋内雾气蒸腾,他正在泡澡。

    唐且芳眉头纠结。

    唐从容的外衣没有穿出来,里衣又破了,唐且芳吩咐楼内一名小厮去客栈拿来衣物,递衣服的时候,那女子道:“里面的公子说今夜在这里歇息,请公子自便。”

    唐且芳的手一抖,衣服差些落在地上。

    他一直想尽办法让唐从容的人生多些乐趣,一直拉唐从容亲近女人,今天唐从容终于要做个真正的男人了,他居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居然,有丝小小的失落。

    说不出来原因,只是想到那个从不让人睡在自己身边的人,今天晚上,有个人要睡在他的身边,枕着他的手臂,听到他的呼吸,这样的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己也不曾有过的亲密,今天,要给一名陌生的女人。

    这种心情,就像在秋天的尾声里,看到冬天不可阻挡的步伐走近,一点点微茫的寒意,一点点微茫的失落,一点点微茫的惆怅。

    他要了一壶酒,在大厅的角落中坐下来。

    子时,大厅很热闹。

    丑时,依旧很热闹。

    寅时,寻欢作乐的人群终于开始疲倦,渐渐地离去或者进了房间,厅内有几个没有客人的姑娘在聊天。

    有人想过来搭讪,他拂袖在地上洒了一层毒黄蜂,将自己圈在里面。每一个靠近的人,都痛不可当。他的世界,一向没有人可以靠近的。唯一可以靠近的那个,此刻仿佛正要慢慢离开。

    心中惆怅,他笑了起来。

    姑娘们终于知道这个俊美华衣的年轻人是个疯子。

    快天亮了,整个楼里,终于安静下来,姑娘们睡去了。

    外面渐渐传来叫卖声,天大亮了,整座小城醒了过来,只有这里的人还在睡,唐且芳伏在桌上,华丽衣袖遮住半个桌面,乌黑长发披散,右手拎着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慢慢喝下去。

    有人站在他面前,他看到一截淡青的衣摆,再往上,是雪白狐裘,昨夜的伤口失血太多,他的脸也是雪白的。

    “唐从容。”唐且芳有点口齿不清地叫出他的名字“你醒了?”

    “你喝醉了。”唐从容淡淡道。

    “我没醉,我总是喝不醉,真希望可以像你一样,醉了就睡,睡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唐且芳站起来,有些站不稳,但神志真的是清明的,酒醉心明,说得就是他这种人,他放下了酒壶“我们要上了路了吗?”

    唐从容吩咐人准备醒酒汤,唐且芸打断他,不由分说携了他的手上马车,脚踏在车辕上,身子一晃,差点摔下来,向车夫道:“快走,快走,快些离开这里。”身子绵软无力,长发横过面颊,一头靠在车壁上。

    唐从容扶住他“你发什么酒疯?”

    唐且芳的头软软地搁在他肩上,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呼吸像是喘息“我昨天不该来这里,不该丢下你一个人从容,我让你一个人对付那些人”

    唐从容的手紧了紧“我并没有怪你。”

    酒气涌上来,唐且芳的心突突地跳,他闭了闭眼,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四处奔突,是酒气吗?还是其他?不知道,也懒得理会,只是想到昨晚,整个人就像是被抽了一鞭,一口浊气涌上来“哇”的一声,吐出来。

    这一口,全吐在唐从容身上。

    “老全,停下!”唐从容急叫“快帮忙。”

    马车已经离了大街,这是一条小巷,周边都是民宅。老全帮着把唐且扶下车,唐且芳还在吐,胃中已经没有食物,全是酒,连胆汁也要吐出来。

    一位妇人买菜回家,好心地将他们请进院子,打来热水。

    这一吐,全身都出了一身冷汗,酒气仿佛全吐了出来,整个人像是从里到外被掏空了,风像是可以从身体里面穿过。唐且芳仰起头,雨停了,青光明媚,照得睁不开眼睛。

    妇人端来茶,唐从容送到唐且芳唇边。即使脸色苍白如雪,嘴唇还是鲜红的,眼角淡淡红晕也没有褪色,鬼魅般艳丽。

    唐从容端着茶杯的手轻轻打颤,天香到底有多毒?那样爱惜容貌享受生活的唐且芳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唐且芳伸出一只手,握住他颤抖的手臂,将茶送进嘴里,慢慢睁开眼来。

    唐从容面色苍白,眼中焦虑,似有泪光,唐且芳握住他的手,将额头贴在他的手背上,冰冷沁凉的滋味,像是有冰块融化在肌肤上,慢慢渗进筋脉和骨髓,血液里都是这样的凉气。

    从容,对不起。

    这三个字竟然这样沉重,说不出口。

    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借着他手上的凉意,渗透自己的全身,唐从容那双失去了知觉的手,好像还可以感觉得到他额头的温热。这温热像水气,顺着手臂漫进了心里,又从心里升上喉头,声音微微沙哑:“没事的话,把衣服换了继续上路吧。”

    唐且芳不想松开他的手。

    唐从容只觉得他忽然成了一个孩子,固执得令人心生爱怜,没有抽回手。

    时光像是静止,不再流淌。

    妇人已经在院子里洗菜,老全帮忙从井里打水上来,不知哪里钻出两个小男孩子,好奇地望着屋子里的两个人。

    “他们在干什么?”小的问。

    “不知道。也许被人施了定身术。”

    小的眼睛放光“真的有人会定身术吗?”

    “人当然不会,神仙才会。”

    “”这样的童真的对话,不禁让他们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辰光。两个人相视一笑,松开手,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唐从容看着他,终于道:“老实说,我的确怪你。在我和别人拼命的时候,你在女人的怀里。”

    “总算说实话了。”唐且芳望着他“我也告诉你,如果再有这种事,我就是你重孙子。”

    心里面松了一口气,自己也能说出来了。

    唐从容温婉一笑“你越来越不像话。当年逼着不让我叫叔爷不算,今天居然打算叫我叔爷。”

    这是他真正的笑容,唯有发自内心的轻悦,才能笑得如同荷花摇曳,空气中有莲的香气。

    一丝笑意从唐且芳的嘴角爬到眉梢,恍如催春花木的东风信,他扬眉“别得意得太早,从今往后我不会离开你半步,想当我的叔爷,还早一百年呐。”

    唐从容摇了摇头,待要说话,忽然一丝困倦袭来,眼睛不由自主闭上,头轻轻一歪,靠在车壁上。

    唐且芳叹了口气,将他的头扶到自己肩上。

    他的后背受了伤,一直侧靠着不碰到车壁,唐且芳索性坐到他面前,让他整个人伏在自己怀里。

    这样,会舒服一点吧?

    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亲密地抱过他。唯一一次,还是在唐从容冻僵的时候。十二年,两个人的身体都不再是当初模样,然而此时此刻,怀里的唐从容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单薄的男孩子。

    如果不是顾忌到他背上的伤,唐且芳想将他整个人都拥入怀里。

    忽然之间,觉得过量服用回春丸也不是坏事。

    他昏睡的时刻,软弱如婴儿,自己可以照顾他,他也需要自己的照顾。

    这样的感觉,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酥软,鼻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荷花香气,又觉得无比清悦。

    他的脸贴着唐且芳的心脏,肌肤细白如玉,唇色淡红,唐且芳忽然想起那天自己替捏肩松乏的时候,柔若无骨的手感,还有那淡淡的红晕,叫人心上轻颤。

    春天的风太过醉人了,柔柔地勾起无限温柔,唐且芳的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轻轻地,抚上唐从容的脸。

    这样的手感胜过所有的珍珠的光滑让人想陷进去,不可自拔

    他的头微微低下去

    低下去

    淡淡荷花香绕在鼻尖,牵引着他

    他想用唇去感觉,那肌肤到底可以多甜美

    脑中一丝清明,在最后一刻冒出来,当他发现自己想做什么,出了一身冷汗,狠狠一仰头,脑勺撞在车壁上。

    唐且芳,你疯了。

    天香不仅影响了你的身体,甚至影响了你的神志。

    一丝说不出来的惶恐,水一样漫过毛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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