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节

    “友彬啊！你不要这样！”

    “我们走！”

    友彬抓住我的手腕，强拉着我往里走。真的好痛啊。我看了看那个被友彬打倒在地的叫振昌的男生。

    “你转告小焕，我还会再回来的。”

    “不行！不行！小焕马上就来了！呜呜，小焕会哭的，你自己对他说！”

    “请你替我跟他说对不起！”

    “韩芮媛！这话应该由你自己和他说！”

    那个叫振昌的男生喊着我的名字，他的声音在颤抖。

    就在这时，吱嘎！

    咣咣！

    “出什么事了？”

    是什么声音呢？

    好象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都往窗外看去。人们趴在窗前，往外张望。

    “疯了，真是疯了，怎么急成那样？”

    “疯了，啧啧，现在这些孩子，怎么能这么骑摩托车呢！”

    骑摩托？我想快点儿跑到窗前看一看。

    哒！

    友彬抓住我的手腕。

    “友彬啊！”“不行，我们走吧！”

    “友彬啊！等我一会儿！”

    “不行！”

    友彬更加用力地抓着我的手腕。

    “不要这样！韩友彬！”

    我甩开友彬的手。

    “我会回来的，我会回来的！”

    说完，我向窗前跑去。摩托车倒在旁边，出租车好象已经破裂了一半。那辆摩托车是小焕的。果然是他。我好想看看他，可是不行。我心里真想马上跑到小焕身边，拥抱他，可是我不能这样做。呼，我走到友彬身边。

    “走吧！”

    我的心好沉重。我们把票拿出来，正要进去。

    “韩芮媛！韩芮媛！”

    我听见一个响亮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我回过头去。气喘吁吁的小焕疯狂地向我跑过来。他的头上流着血。

    “小焕啊！”“韩芮媛！”

    我已经走进来了。小焕也拼命想进来，可是人们把他拦在外面。

    “妈的，放开我！都给我滚，他妈的！韩芮媛！韩芮媛！”

    “再见！”

    我小声对小焕说再见。我刚要转过身来。

    “韩芮媛！你想去哪儿？你不许走！我爱你，我爱你！韩芮媛！”

    小焕的每句话都在撕扯着我的心。这时，我忍耐已久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谢谢。”

    “韩芮媛！你一步也不许离开，妈的，放开我！你要是离开我”

    “我还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不行！你不能走！呜呜，回来！你不许走！”

    小焕的声音哽咽了。我忍受不了小焕的声音。

    “我爱你，小焕啊。”

    我流着眼泪，终于对小焕说出了我心中的话。小焕呆呆地望着我。

    “讨厌，韩芮媛！韩芮媛！你回来，回来，既然你爱我，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友彬抓住我的手腕，他的一只眼睛看起来是那么悲伤。

    “走吧。”

    友彬艰难地开口对我说道。

    我转过身，泪水如泉水汹涌。

    “韩芮媛！韩芮媛！他妈的，韩友彬！我要灭了你。你要是敢带韩芮媛走，我就灭了你！他妈的，狗娘养的！韩芮媛！你回来，回来！”

    小焕大声喊着。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我爱你，小焕，我爱你。

    再见，我看不见小焕的身影了。

    “韩芮媛！”

    友彬啊。

    “讨厌，我像个傻子似的。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第一次这么痛苦，第一次发现有的事情并不能如我所愿，第一次这样郁闷，我也是第一次抱怨苍天。这些都是因为你，韩芮媛。”

    “你走吧！”

    “什么？”

    “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做出的选择，你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友彬啊！”“快走吧，去找那个臭小子吧！”

    “友彬啊，我”

    “不要说了，我的眼睛总会好的。没有你，我也同样能接受治疗，不过，芮媛啊！”“你要了解我的心。”

    “从出生到现在，我第一次这样爱过别人。你是第一个，你记住了。而且你还要记住，你是我心目中最优秀的女孩儿。哈哈。”

    友彬的一只眼睛里流下了眼泪。他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尴尬，于是故意大声笑了起来。

    “友彬啊！”“你听懂了吗？”

    “呜呜”

    “不要哭，如果你不是为我而哭，那就不要哭了！”

    “我是因为你哭的！”

    友彬帮我擦干了眼泪。

    “友彬啊！我答应你，我会记住的。我喜欢小焕，可是我也很喜欢你。真的，我去和小焕说声再见。怎么也得道个别吧？我总是放心不下，谢谢你，友彬啊，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

    友彬回头看了一眼。我没有时间了。我向小焕身边跑去。小焕被人们拖着，正坐在地上哭。我的心好痛，像被撕碎了一般疼痛。

    “小焕啊！”小焕看了看我。

    “小焕啊！”我一步一步向小焕走去。小焕抓住我的手。

    “韩芮媛！你是韩芮媛吧？你回来了，是不是？”

    “对不起。”

    小焕紧紧抱住我。

    “小焕呀。”

    “傻丫头！我以为你真的要走呢！我以为我真的发疯了呢！”

    “小焕呀。”

    “你怎么才来？！怎么才来。”

    “小焕呀！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提高嗓音说道。

    小焕呆呆地望着我，看着小焕天真无邪的脸，我怎么能，我怎么能这么残忍？

    “小焕呀，我要去美国。”

    “韩芮媛！”

    “我要去美国，我要跟友彬一起去美国。”

    “韩芮媛！你往哪儿走！”

    “我去美国，帮助友彬恢复视力。否则我会一辈子都活在犯罪的阴影里。”

    “韩芮媛！你又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我想对你说，这样说可能很对不起你，但是你愿意等我吗？”

    “什么？”

    “我真的是鼓起好大勇气才说的！你愿意等我吗？”

    我流着泪，勉强地笑着。在小焕的眼里，我是什么样子呢？

    “你愿意等我吗？”

    “你说一句爱我。”

    “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小焕啊。”

    泪珠从小焕的眼睛里流下来。小焕紧紧地拥抱着我。我也紧紧地拥抱着小焕。我本来想笑着离开的，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又要让他看到我的眼泪了吗！

    “我要是想你，要是想你了，那可怎么办呢？我想你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现在的科学技术那么发达，不管我们离得多远，你都能看见我，我也能看见你。”

    “我不想让你走，可是怎么办呢？”

    “我走了。”

    “芮媛啊！韩芮媛！”

    小焕不想放开我的手，我用了很大力气才把他推开。

    “芮媛啊！韩芮媛！”

    小焕一直叫着我的名字。我还一直担心你会让我的心为你而动摇呢，谢谢你放我走。上了飞机，我一直在哭。小焕的声音依然萦绕在我耳边。

    我爱你。

    我再也看不见了他了，再也看不见小焕了。我就这样离开了。我真的要离开了。不管怎么样，我们最后一刻毕竟是笑着分手的。我厉害吧？转过头哭，可是在你面前却对你笑，我是不是很厉害？

    我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我会很想你的，小焕呀。

    四年之后——

    我二十二岁了。我在美国读了四年大学，现在是2006年。再过不久，就是2006年世界杯了。

    “韩友彬！你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内衣怎么可以随便乱放呢，我都要被你气疯了！”

    “那又怎么了？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哈哈哈！”

    “你这个臭小子！”

    啪！“啊，好疼呀！”

    “那就赶快收拾起来！”

    “给我！每天都唠叨个没完没了，哧！”

    “还有，你每天带女孩子到家里来，真是烦死我了！你要是想约会，就出去和她们约会。不是有很多宾馆吗？那些女人不是也有家吗？！为什么一定要到这里来！烦死我了，真的，难道这些也要我来收拾？！”

    （367页插图）

    “啊，我知道了，我不愿意出去嘛。”

    “那也不能在这里啊！”“啊，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出去见她们，行了吧？！”

    “哎哟，还有，你！”

    “还有什么！”

    “你有什么了不起，那么大声干什么！”

    “啊，好了，我小点儿声就是了。”

    “哎哟，我告诉过你吧，眼睛不要离电脑太近！你都养成习惯了！我让你离电脑保持一米远！你都要钻进电脑里去了？！”

    “啊，正像你说的，我已经习惯了。”

    “那我每天都给你冲好胡萝卜汁，你为什么不喝！”

    “不好喝。”

    “你是小孩子吗？耍什么脾气？”

    “啊，我知道了。”

    “快点儿把你的短裤收起来。”

    “是，遵命～～”

    友彬拿着衣服往阳台走去。

    嘀哩哩铃叮叮，嘀哩哩～～～你有一封新邮件，你有一封新邮件。

    “啊，来信了！”

    “韩友彬！你这是什么东西呀！吃完了怎么不收拾！”

    “知道了，知道了，混帐！”

    “韩友彬！你把我的房间里的资料拿过来。”

    “我这就去找，你不要再唠叨了！我的头都被你吵疼了！”

    “哧”

    嘀哩哩！你有一封新邮件！

    “呃？是小焕！”

    “什么？是那小子？我也一起看看！”

    我兴奋不已地坐在电脑前。四年来，我们每天都要互发邮件，但是谁都不觉得厌烦。我每天都会等小焕发来的邮件。

    “呀，那小子！”

    “呃？他发来图象了！哈哈哈！”

    画面不大清晰。

    嘟——

    这时，小焕的面孔渐渐清晰。小焕一点儿也没变，但是外表似乎有了点儿变化。刘海儿垂到眉毛上面，可能这种花花公子风格的发式在韩国很流行吧，这小子的头发都偏向左侧，染成了深褐色。只能看见他的上身，他好象穿着黑色正装上衣。是啊，因为他在公司上班嘛。

    我好想他，真的好想他。他的双眼皮比以前更明显了，难道他在韩国过得很辛苦吗？脸好象也清瘦了许多。不过，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美丽。高高的鼻梁，漂亮的嘴唇，到底是我的男朋友。偶尔他也会给我讲公司里的事情，他说刚开始的时候，他穿着牛仔裤和半袖t恤去上班，被他父亲狠狠训了一顿。啊，出来了，可是这是什么图象？小焕嘴里叼着烟，皱着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小焕看不见我的脸，但是我能看见他。他会跟我说话，我也能听见他的声音。

    “喂！”

    “怎么了？”

    “那个狗娘养的家伙也在你旁边吗？”

    对了，这家伙的确一点儿也没变。都说人年纪一大，就自然会懂事，可是这小子的性格却越来越不像话。古话说得好啊，三岁看到老嘛。

    “是的。”

    “让他滚开。”

    小焕把手指伸到中间，吐了个烟圈儿。友彬撅起了嘴巴。

    “他妈的，恶心死了，我走了。真恶心，怎么会有这种人呢？真是彻头彻尾的二流子嘛！没教养的家伙，去死吧！”

    “喂，你说什么？喂！”

    “傻丫头，芮媛啊！好好聊吧！mybaby～噗！”友彬趴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这才走开。在美国生活这几年，我们都变了好多。我们都把这种亲吻当做一种礼节，友彬偶尔亲我一下，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小焕看见了，他一定会气得大呼小叫吧？啊，我真懒得想。

    “镇焕！你不要这样！”

    “你每天都训我！”

    “因为你犯错误了嘛，你不是说要戒烟吗！”

    “我现在就戒！”

    虽然画面摇摇晃晃的，但是小焕的声音很清晰。他马上把烟扔了出去。

    “这样总行了吧？”

    “嘿嘿，是的。”

    “我酷不酷？我的发型怎么样？”

    这小子还是那么单纯。友彬出去以后，这小子的表情变了。刚开始时，他果然是装出来的。其实，如果说这小子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他越来越爱撒娇了。而且，他还更爱笑了。

    “哦？四年了，你怎么一点儿也没变呀？”

    “我不酷吗？为了让你看，我今天特意到美容院做了五个小时的头发，你不觉得我很酷吗？”

    其实他真的挺酷的，真的很好看。我真想马上跑回韩国，亲吻小焕。

    “我一点儿也不酷吗！”

    “我现在就去你那里！”

    “啊，你很酷！”

    上次我开玩笑让他到美国来，没想到几天后他真的让我看了他的机票，这小子的每一句话，我都必须慎重对待。

    “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就是老样子呗。活得没什么意思。上大学的时候我就从来不管什么狗屁纪律不纪律的。可是现在到了公司，动不动就让我弄什么奇怪的文件，烦死了。要不我干脆去美国算了？”

    “在公司里压力很大吗？”

    “有点儿不舒服。那个老室长每天都恨不得把我吃掉。当时我连续工作三十分钟，根本就没玩儿几分钟，可是他竟然跟我唠叨了二十分钟，你知道吗？我染了头发，穿上套装上班，你不知道他发了多少牢骚。天啊啊呀，他这个人太能罗嗦了，我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加油吧！”

    “是啊，再过几年，我就是公司的老大了。当我一当上公司的头儿，我马上就让那个室长走人。哈哈，那你是什么呢？”

    “我？我当然是会长夫人了。”

    “嘿嘿，真可爱。”

    我在电脑屏幕上看见了小焕的笑脸。怎么办呢，怎么办呢，真的，我好想亲他一下。他轻轻笑着，嘴角露出浅浅的酒窝。他的眼睛也在笑。可能是因为我们恋爱时间太久的缘故，我虽然有点儿疲惫，但是不但没有厌倦，反而更喜欢他了。我真的很想他。

    “小焕啊，我今天要和迈克、丽莎、约翰，还有友彬一起去参加派对。”

    “什么？你要去哪儿？喂！你又要去哪儿！”

    “我要出去玩儿！”

    “不行，不许你去。”

    “你又闹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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