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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再也没有前呼后拥,没有美酒佳肴,没有美人珠玉,没有啸聚山林,没有肆意驰骋!
只有被人驱驰,任人鱼肉,为奴为婢,苟活深渊!
达达不花颤抖着手,想要抽出腰间短刀自尽,但是念头刚起,就感到无数的视线汇聚在自己脸上。
其中有一路跟随自己,从板升城逃到这里的朋友,有自己的侄子,有自己的叔父。
身后,山寨里面,还有善良的妻子,可爱的女儿,像牛犊一样茁壮的儿子,自己死了,这些人该怎么办?
肯定会成为对方泄愤杀戮的对象!
两行热泪从达达不花眼中滚落,冲开脸上干涸的血块,他荷荷的抽动喉结,然后颓然跪了下来。
面向李乾离去的方向,达达不花跪了下来,跪在血污中,跪在板升旗旗帜上!
塔天宝眉头一皱,眼角抽搐,神色不善的看着达达不花,该死的哈喇灰,你在看不起我,哪怕投降下跪,也只朝着主公李乾,不屑于我!
哈哈,不过咱塔天宝原谅你,因为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不计较失败者的固执。
所有的马匪,颤抖身体,从战马上下来,然后随着达达不花的方向,朝李乾离去的放心跪下。
达达不花嘶吼:“马鬃山达达不花,向黑山之主李乾大人请降!——”
所有活着的马匪,齐声嘶吼:“马鬃山,向黑山之主李乾大人请降!——”
他们是在向黑山之主李乾请降,而不是向大明总旗军官李乾投降,这点,他们分的很清楚,觉得大明军官不配接受他们的请降。
塔天宝不去细想这些,他大声安排着,让黑山上的战地医疗队,速速先救助受伤的黑山军士,至于马鬃山马匪,等到空闲时再说。
另外亲自带人,与谢直一起,记录军功,点检缴获,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李乾不在场,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权力,他有些迷醉这种感觉,恨不得李乾一去不回。
可当他看见党守素,刘元芳,红娘子,以及此战表现最耀眼的多吉,全都冷冷的看着他,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
李乾一路跟随李自成,战马大黑矫健的身体,箭一般飞驰,不多时,就看见在花城湖边李自成的身影。
李自成正在刨坑,他拿朴刀当做铁锹,一刀一刀将泥土铲开,碰到阻挡的石子,就丢开朴刀,用手挖掘。
他听到了李乾战马的蹄声,他知道李乾就在身后,可他没有回头,依旧挖着坑墓。
旁边湖岸上,李四的尸体已经被湖水清理干净,此时躺在枯草上,像睡着了一样。
李乾看着李自成的动作,没有说话,按住了焦躁不安的大黑,身后,刘方亮也跟了过来,没有出声,站在主公身后。
李自成挖好了坑墓,将李四小心的放进去,他双手早就磨得血肉模糊,可他似乎没有觉察。
他用双手捧起泥土,一捧一捧洒在李四的身上,嘴里发出呜咽声,跪倒在地,夕阳西下,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也许过了很久,李自成终于将李四埋好,他缓缓起身,消木为碑,以指为笔,以血为墨。
——弟李四李改之之墓——
罪人李自成立!
做好这一切,李自成面向李乾,缓缓摘下夜叉面具,只见他脸上,左脸一侧全是疤痕肉瘤,右脸则完好。
李乾看到李自成面容,尤其右脸,瞬间脸色剧变,如同见鬼一般。
李自成完好的右脸,则跟李乾有十分的相似,如若左脸没有被石灰腐蚀,只怕两人面对,就如照镜子一般。
身材相似,高矮相等,如今面容极度一致,除了年龄不同,穿着不同,两人其余皆同。
李自成抚摸着自己的脸,眼中神色复杂:“当初雪夜你杀来,我就一眼看清了你,就像看清了我自己!”
“我看到你就像看到几年前的自己,那时的我跟你一样,朝气蓬勃,野心勃勃,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
“可你毕竟不是我,你我相见,你处处破坏我的好事,直至今天,你毁了我的所有。”
“我恨你,恨明廷,也恨我自己,更恨这上天的不公,我恨所有的一切!”
“李乾,可我又喜欢你,就像喜欢我自己一样,也许,这可能就是上天对我的补偿。”
“上天补偿我,它找了另一个我,给他亲情,给他友情,给他爱情,给他金银珠宝美女,给他权势地位野望!”
“它在告诉我,欠我的补偿在你身上,让我这个孤家寡人,可以放心的去死!”
“李乾,你就是我,我也是你,我死了你活着,你活着就是我活着!”
“拜托你一件事,等会把我埋在小四的旁边,埋得深些,多盖点土,关外天寒,我怕冷!——”
李乾缓缓弯下腰,躬身下拜,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就该如此。
李自成哈哈大笑,将朴刀斜插在地上,刀口对准自己心口,笑声中猛的一撞。
李乾捡起地上的夜叉面具,藏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