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灵灵眉眼弯弯,小嘴弯弯。"初次见面,小女子姓水,复字灵灵。"她躬身福了福。
她虽是草莽出身,可不就代表她不懂官礼。
quot;免礼。"她微笑的模样如翩翩仙女,人嘛!聪明又伶俐,倘若有这么个妹子似乎也不坏。邵保双眸晶灿,暗自下了决定。
毗天阙外。
quot;如何?三哥,你又失败了?"纪红竺守在赫连负剑大屋外,拦住担着药筐的屈不容。
quot;你就没别的词好问了?天天都这一句。"屈不容没好气地薄责。
quot;你的意思是有好消息喽?"屈不容的个性温文儒雅,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纪红竺最爱找他的碴。
quot;还是老样子。"
她一副可想而知的表情。"事情怎会落到这步田地?"她万万想不到爱情会伤人到一蹶不振的地步。
但是感情要能收放自如,来去潇洒,世上又哪来这许多痴情儿女?
quot;嘘,小妹。"他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纪红竺往外走。"其实一开始大哥的眼伤并不重,如果当初和刀伤一起治疗,应该早就没事了,只是他太执拗,我说服不了他。"
那样意气风发、英明神武的硬汉坐卧囚笼;而困住他的却是他自设的心牢。
quot;他的心里仍记挂着我那无缘的嫂嫂。"虽如是说,她的心口也是悬着疼。
他们都明日,一个人一旦无心再活,即使保得住他的肉体,也是无济于事了。
神仙难保无命人,他们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quot;大哥的心跟着她一块长埋大海了。"屈不容一语道破。"他安心要弄瞎自己的眼,希望能不闻不问不知不觉,把自己的心自闭起来。"
quot;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quot;
quot;唯一的法子就是看牢他。"他们只能靠时间的慢慢流逝,能治愈赫连负剑的心伤,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两人相对叹息,怏怏地分了手。
纪红竺无精打采回到碧云窝。
是谁说女孩子家的闺房都该是檀香袅袅,绣纱横飘的,至少,她的绣房可就不是那回事。
纪红竺的房内空空如也,连月牙床也付之阙如,四面墙壁只有一幅不具名人士的山水画,除此而外,别无他物。她掀起门上挂着的撒花葱绿软帘,迎面便扑来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quot;姐姐,竺姐姐,我回来啦。"
quot #039;呱呱'!"
quot;好姐姐,想死我啦。"那黄喙黑羽的乌鸦居然口吐人言,还撒娇的扑进纪红竺的肩头,啄脸磨耳,亲热得不得了,宛如久别重逢。
她轻敲它的脑勺,微嗔道:"你居然还知道要回来?"
半年前,也就是水灵灵失踪后,她这只养了十几年的乌鸦也跟着不见了,当时整座黄金城全为了赫连负剑心性大变而闹得人仰马翻,她伤心了好久一段时间,只盼它哪天又自动回来,盼着盼着,居然有志者事竟成,就在大半年后的今天,被她给盼了回来。
quot;你给我老实招来,这些日子你风流到哪去了?我好想呢!"
quot;天地良心,我也很想早点回来,我飞了大半个海洋可不是为了玩,你知道我晚上看不见" quot;呱呱"安稳地在她肩头坐了下来。
quot;喏,你最爱吃的葵花子。"她宠溺地抓出一把葵花子。
quot;喔!竺姐姐,我好爱你。"它的精神又来了,一阵拍翅乱叫,就着她的手大快朵颐地享受它回家的头一餐。
吃饱喝足,它乱没形象一把的四平八稳地睡在纪红竺的腿上。"啊!还是回家好!"
quot;你这张嘴还是一样油腔滑调。"纪红竺拿它一点办法都没。
quot;啊!对了,对了,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还没告诉你。"它双翅一展,倏地又跳起来。
quot;干么?看你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它虽然聒噪,但有时候也满有用的。
quot;水姑娘,灵灵我见到她了,她被一艘吓死人大的船载走了,走远了?quot;
纪红竺双眼一亮。"你见到水姐姐?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现在人呢?"
quot;呱呱"傻眼。"我飞了很久,晚上睡在船桅上,那上面有个臭家伙,每次见到我老拿东西丢我"
quot #039;呱呱',我问的是地点,我嫂子,她平安吧!"
quot;我不知道?健?quot;它很努力"摇头"。"有些时候我从船窗口望去,她总是一动不动的睡觉,啧啧,这种睡法可是很容易得痔疮的。"
quot #039;呱呱',你完全没讲到重点。"她索性抓住它的翅膀,面露要胁。
这样不清不楚,模棱两可的消息会教人抓狂的。
quot;他们上了岸,我看到四处都是人和马车,那里的牲畜个个马眼看人低,借问个路或休息一下都不肯,还用臭鼻孔的气喷我他们那地方一点人情味都没,我只住了一夜就匆匆赶回来报讯了?quot;它说来满腹委屈。
quot;真苦了你"不过,它还是没把她真正想知道的重点讲清楚。
水灵灵究竟是死是活!
她的脑筋迅速转动。"如果我们再重复走一次同样的路线,你有办法带我到那个城镇吗?"
她大哥的情况一日坏过一日,他们曾有意要帮水灵灵立一个衣冠冢,却遭赫连负剑极力反对,他坚持不相信水灵灵已不在人间。
不管她是死是活,活要带人,死——就算是骨灰,至少也能安慰她大哥,甚至令他死心。
这样总好过他不死不活的生活在虚无缥缈里。
她必须让她大哥再重新振作起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城不可一日缺主
quot;竺姐姐,我才回来,还没喘口气。"它哀叫。
quot;你已经喘过好几口大气,吃饱又喝足了,再说这次有我和你在一起,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quot;这一去,会不会又要我挨饿受冻?"它余悸犹存,它的鸟肚皮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quot;傻蛋!我会叫人准备你最爱吃的紫葡萄和葵花子,安啦!"它真是瘦了一圈。她有些心疼。
quot;一言为定。"偏着小头问。
quot;你不相信我?那所有的东西减半。"
quot;什么?鸟以食为天"它呱呱大叫。
纪红竺一把将它捉下来,满脸得逞的神情。"如何?去是不去?"
quot;我还有什么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唉!它好苦的命呐!
风流云转,秋日渐深,寒意一日烈过一日。
每天,赫连负剑总要到海边来坐上一段长长的时间,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浪花翻来覆去,看着一无所有的沙滩。
quot;小东西!"
水灵灵不在。回应他的依旧是滚滚浪涛的排浪声,然而,今天有点什么不一样的感觉渗透在空气中,远远传了过来——
是交错笑语。
然而,风一过,又什么都没了。
是错觉吧!
自从水灵灵不见之后,不管在月夜、在依稀飘着她身体幽香的花萼楼,在任何她曾踏足的地方,他总会仿佛看见她娇俏灵动的身子,衣袂飘飘,亭亭玉立
quot;跌跌,你的眼睛为什么下雨?"一双小手冷不防攀上他的膝。
赫连负剑大大地悸动了一下。
他知道海滨附近住着许多渔家小孩,他们全是一些善良淳朴的好人家,自从他天天往来之后,那些渔户的足迹便甚少在这里出现了。
也许是他们体谅他的心情,刻意避了开来,也许是他那些大惊小怪的弟兄们下的命令,不准闲杂人等靠近。
总之,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外人了。
他把这小孩归诸是渔户人家的孩子。
quot;是海沙——"白沙挟着海风刮进他的眼,或许是这样,或许是——
quot;我帮你吹吹。"他自动自发,一点也不怕生的攀住赫连负剑的颈子。
那样粉嫩柔细的胖小手触到他,赫连负剑心情一荡。"你——是谁?"一股孩子般的乳臭味钻进鼻孔,这应该是个小小娃儿吧!
quot;娘叫我念念"他口齿不清,有着好听的童音。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主动开口说过话,念念那胖嘟嘟的小手和软绵绵的身子令他坚硬的心不由自主的柔软了下来。
他的出现,分担了赫连负剑难以言喻的寂寞。
quot;念念几岁?"
quot;几岁?"他把小头偏了偏,小小心地瞄了眼远远宁立在一隅的人影。"不知道。"
这问题对他来说,太难了。
quot;哪——你住哪儿?"
quot;船船。"
赫连负剑感觉得到他口气中的兴奋。"你见过我吗?"抚摸他柔细初生的毛发,赫连负剑心中充满着喜悦。如果他的小东西还在,他们应该也有这么大的孩子了。一思及此,他又不禁恻然。
quot;念念第一次看到跌跌。"他好动得很,一下玩扣子,一下扭来扭去,没一刻安静。
quot;你长得漂亮吗?"
他格格地傻笑。"漂亮,娘说念念像跌跌。"
quot;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这小小孩勾起他的好奇心。
他又瞄了瞄人影。"娘说好。"
赫连负剑不是没听出他的语病,自从这小孩一出现,他的心便莫名的蠢蠢不安起来,好像,好像春天要醒过来的感觉。
他用心代眼,万般细致地捧着念念的小脸。
触手处,尽是一片晶润柔腻,和水灵灵一样。
quot;很可惜,我无法看见你长什么样子。"赫连负剑颓然地放下手。
quot;没关系啊,跌跌有金眉,念念也有啊!"他大胆的用小食指点了下赫连负剑的眉。
赫连负剑心头遽然一惊。"金眉毛?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喊一遍。"阴晦从他唇边逸去,双手不自觉地加重力道。
念念不安地扭了下身子,求救似地。"娘!"
小孩子是敏锐又聪明的东西,赫连负剑那前后不一的态度,念念很自然地由他肢体中察觉了。
quot;你娘在哪里?"赫连负剑脸色发白,神情紧张。
念念扁嘴,快要哭出来了。"娘,跌跌捉得我好痛。"
幽幽的叹息声传入赫连负剑耳中。"干什么和孩子过不去!"
他下意识地松手,念念滑溜地一钻,摇摇晃晃朝着那窈窕的人影迈步走去。
赫连负剑惊喜欲狂地急转身。
昔日的痛苦还烙在心版上,他以为今生今世都要带着那烙印,如今,难道老天爷明白他的苦,将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儿还了来?
狂喜如烈火,狠狠烧炙他的五脏六腑,他陡喊:"——小东西!"
尽管眼中泛泪成河,尽管狂悲狂喜似要从她身体中爆开,尽管人事已非,水灵灵还是不顾一切地投进她几乎要思念成疾的温暖胸膛。
quot;真的是你"他笑中带泪,情难自已,用面颊摩挲她的发心。"我的小东西!"
曾经以为,今生心已无着处,情受已灭老天!她合该是属于他的。
她泪流成海的笑,把头颅颤抖着深深埋进他的怀抱。
她懂,她懂,那相思,那苦楚,她没少受过一点,所以她才千里迢迢的找来,她要她的幸福。
quot;娘,跌跌,念念也要抱抱"被冷落在一旁的赫连念剑满地乱跑,这该入画的美景里怎能少了他。
赫连负剑带着甜蜜幸福的笑容抄起吃干醋的小人儿,将他生命中最爱的两个人圈入怀中——
朝阳高高地升上了水平线,海浪缓缓游来,吞没了两双倚偎的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