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那么,你觉得少爷是个怎样的人?”
“他是个好主子。”
“是吗?”怔。“为什么我听说你是哭着求去呢?”
“我确实是。”
“真的?那你为什么”
“因为少爷强迫我嫁给顺生。”
“啊?”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千眠吃惊极了,原来被肖净官“强迫”的对象不只她一人。
“因为夫人当年也是老爷身旁的贴身丫鬟,后来被老爷看上,娶为正室。也因此所有人都想尽办法将自家闺女送进府里当丫鬟,而能幸运进府来的,大多也是抱着能被少爷看上的心情,甚至无所不用其极地只想成为少爷的人。我想,少爷大概是不胜其扰,才会用这种方法对待他的贴身奴婢。”这也是她当初哭着求去,改派去伺候夫人之后才明白的原由。
“原来如此”千眠恍然大悟,道:“所以,只要少爷能将贴身丫头嫁给顺生,从此夫唱妇随,夫妻俩一起照顾少爷,这样自然会省去少爷不少麻坟。”
仔细想想,这法子也算不错了!此时此刻,她多少可以体会肖净官的无奈,对他之前要她嫁给顺生的提议也就能够理解和释怀了。
突然间,她开始同情肖净官——原来,主子也有主子的顷恼呵。
想想先前自己表现出的激烈反应,她不禁羞愧起来。天啊,她还气得拿水盆打了他,不是吗?他没生气处罚她,还真是奇迹!
“当然啦,没有人情愿被硬塞给顺生。”云冬继续说道:“如果选择不嫁顺生,坚持继续待在少爷身边,原则上少爷也会同意,只是”
“只是如何?”
云冬笑,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有点顽皮地要千眠靠近一些,像是要讲天底下最重大的秘密一般,故作神秘道:“只是听说少爷永远会有一堆让你做不完的事,将你整得疲于奔命,累到不能休息,自然也没多余的心力去想些有的没的。”
这是她从顺生那里听来的,毕竟,她压根儿就不愿意待在少爷身边,早早要求离去,所以从没经历这种惨况。
“这就是你哭着求去的原因?”
“不是的。”云冬羞赧道,一抹晕红飞上两颊。“那是因为我在家乡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们约好了等我约满回乡后就要成亲,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少爷会把我许给顺生,情急之下才会哭着求去。”
原来还有这般曲折呵。千眠讶异万分,愧疚之情更甚,看来她真的大大错怪了肖净官!此外,云冬也真是个可爱又诚实的姊姊呢。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已严正拒绝嫁给顺生,接下来,少爷也许就会想法子来对付你,让你像其他人一样吃不消,主动求去。”云冬带着试探,提醒她。“如何?愿意趁这个机会到夫人这边来吗?只要你点头,夫人可以作主。”
“呃”千眠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相信肖净官不会如此对待她,因为他心里很明白!对他,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索回娘的遗言。
没有其他了
真的
她对他仅止于此吧?
不知为何,千眠越想越心虚,对他的感觉也变得有些不太确定起来。
云冬微笑看她,似乎瞧出了些端倪。“看来,这对你而言,是个很难的决定。”
“啊?不、不会啊,不难决定,一点都不难!”千眠好心虚,急声否认。
“哦?是吗?那你的决定是?”
“呃这”千眠支吾半天,才勉强想到适当的说法。“一切依少爷决定,奴婢不敢有意见。”对,没错,全推给肖净官就成了。
云冬点点头。“我明白了,那么我就按你的意思,回去禀告夫人。”
看着云冬脸上的笑意,千眠愈加心虚,甚至不融直视对力。怪了,她到底在心虚什么啊?她只不过是想留在肖净官身边而已干么心里有鬼啊?
千眠啊千眠,你是为了娘的遗言才要黏着他的,只是这样!
就是这样!
送走了云冬,千眠如释重负地吁口气,才刚要坐下,随即门边又探进一颗脑袋瓜,是容容。
“眠姊姊,我可以进去吗?”容容笑得好灿烂。
“当然。”
容容提着一个竹篓子进房,好奇万分地探问:“刚才出去的那位,是伺候夫人的云冬姊姊吗?”
“是啊。”
“她来找你做什么?是不是夫人有事找你?跟招亲大会有关吗?”
“算是,也不算是。”千眠含糊道。
“这是什么回答呀?”等于没答嘛。
现在府里各种消息已经传得一团混乱,来找当事人探虚实无疑是最实在的做法。容容在桌前坐下,开始从竹篓里拿出各色绣线和帕子,摆明就是要一边工作一边聊天。
“这是什么?”千眠问。
“我要绣的帕子,如果不利用跟你聊天的时候也顺便工作,我分内的这些量一定绣不完的。”
“为什么要绣这个?”一大迭,要绣到何时?
“因为招亲大会呀。”容容拿针穿过绣线,动作熟练迅速。“听其他姊姊说,肖家出产的各色织布远近驰名,这次招亲大会,夫人打算准备一些小礼物分送客人。而既然来参加的全是大户人家的千金,自然就有很多她们的丫鬟会跟来,所以梅婆召集了府里手比较巧的几个人,负责绣这些要送给丫鬟的帕子。”
“可是这么多,在招亲大会前怎么可能绣得完?”
“没办法,不睡觉都要想办法绣完啊。”容容嘟嘴哀怨。
主动拿起一块帕子、一根针,千眠道:“我来帮你。”
容容惊喜。“真的吗?眠姊姊你要帮我?”好高兴,眠姊姊真是个好人。
千眠漾开笑。“反正少爷不在,我也没事可做,无聊得只能打盹睡觉。对了,这要绣些什么呢?”
“花卉,我负责绣花卉。”
“这简单。”千眠拿起针线,开始跟着干活。也好,这样可以分散一些心思,让她不会再像这几天以来,脑海里只会绕着肖净官转。
“对了,眠姊姊,到底云冬姊姊来找你做什么?你告诉我嘛!”容容还是忍不住好奇心。
“没什么。”啊,扎到手了。
“现在大家都这么忙,没事她怎么可能会来找你?”
“真的没事。”又扎了一下,痛!
“眠姊姊,你真不够意思,都不告诉我,人家顺生哥就不会这样。”
“顺生?”
“反正你主动献身给少爷的事,我和顺生哥都看见了,我们约好不会说出去的,所以你可以放一百个心告诉我!”
“”刺!
* * * * * * * *
哎呀,好痛,又刺到了!
千眠将食指放进口中吸吮着,视线直往窗外飘去。入夜后,雨下得更大了,肖净官还没有回房,他到底去了哪里?
容容已经回房去,她仍在熬夜帮忙绣帖子,但不知道为何还是心不在焉,针一直扎到手。
望着帕上绣到一半的那朵芙蓉花,千眠感觉胸口闷闷的,始终无法舒坦,想起肖净官那张老是似笑非笑的脸,她感觉心头更是紧窒难受。
其实,他要娶谁、他想娶谁,都与她无关。
虽然他对她很重要,比任何人事物都来得重要——毕竟他在她脑海里占据了整整十年的时间,但,对他面言,她却什么都不是,充其量也不过是府里众多奴婢之一罢了。
她承认,他偶尔表露出的细心关怀总会令她感动不已、他不经意的微笑总会干扰她的思绪、他的一言一行总会牵引她的喜怒哀乐,就连老夫人要为他办的招亲大会,氰会令翅在意卖名
她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除了娘的遗言,她很少在乎其他人事物,就连当初被赶出岳府,她都不怎么在乎了
“一定是因为他不在,害我没事做,才会闲到胡思乱想”千眠兀自嘀嘀咕咕,赌气似的将绣针穿进芙容花中。“啊!”又刺到手了!
疼呵。
她今天肯定是犯了血光之灾,才会老跟自己的手指头过不去。算了,还是别绣了,明儿个趁早再起来赶工吧。正想要将绣针固定时,冷不防一声嗓音在背后响起——
“你在做什么?”
“噢!”哀叫一声,帕子连同绣针滑落在地。
千眠反射性将手指塞入嘴中吮着止痛,圆睁着眼望向他,他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大跳,又苦了无辜的手指头。
“搞什么?”肖净官皱眉,捡起帕子。“你在绣这个?”他问。
她吮着指,像只受惊的小羊,乖乖点头。
“你也在忙招亲大会的事?”他的声音冷沉,压抑着不悦的情绪。
她点头,又连忙摇头。
“有?还是没有?”他的眼睛要喷火了。
千眠被他强势的态度吓到,这才发现他浑身湿淋淋,衣服还滴着水,外头的雨下得很大,看来他是直接穿越雨阵走来她厢房的。
“您淋湿了,要马上更衣才行”松开含在口中的手指,她担忧道。他这样会着凉的。
“别管我的衣服,回答我的话。”他坚持道。
“我只是帮忙容容而已,因为她一个人绣不完那么多帕子。”
“我不是说过,你不用做其他事吗?”
“就是因为我没什么事做,有些闷得发慌,所以才——”
她的声音戛然停止,因为肖净官突然拉起她的手,审视着她满布微小伤痕的手指头,眉头拧得更紧。
“我不是说过,我回来之后要见到红点消失?”他的声音更沉了。
“是消失了呀,不信您看。”她主动凑上脸,让他能看得更清楚,她可是有按时在搽药呢。
肖净官凝视她粉嫩白皙的脸庞,隐怒的眼中掩不住关心。
“是呀,它们是从你脸上消失了没错,但显然全移到手指头上去了。”他不悦道。她可真会在自己身上制造伤痕。
若非他一张臭脸,摆明了是在生气,不然她一定会以为他现在是存心跟她开玩笑,故意调侃她的。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了转变气氛,千眠尴尬干笑两声,忙解释道:“我以前很会绣帕子的,小时候我娘还夸过我手很巧呢——少爷?”
“不准再绣这帕子了。”
肖净官将绣帕丢到一边,拉起她的手,直接往门外走去。一跨出门坎,一阵寒意猛然袭来,还夹着雨丝。
“少爷,等等——”
匆忙间,千眠顺手带起置于房门外的纸伞,想为他撑伞挡雨,但他走得又快又急,她还来不及开伞,他已走入雨中。
“少爷,伞!你淋湿了。”千眠追着他的步伐,想将伞凑给他,无奈踉跄的步子就是跟不上他。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到底在气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