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年轻人望着陈太极父女逝去处,摇头叹道:“英雄虽老,筋骨犹健,此老难得,寒叔永远惹人动情,可是这回却欠了别人的,姑娘,只怕你要”目中飞闪寒芒,倏地住口不言。
就在这时候,那竹篱笆墙的两扇柴扉上,蓦地响起了剥啄之声,紧接着一个清脆甜美的话声传了进来:“请问有人在么?”
俊美年轻人脸上掠起一丝诧异色,转过脸去应声问道;“什么人?”
只听门外那清脆甜美话声说道:“过路的,请开开门,容我借问一声。”
俊美年轻人目光一转,迈步走了过去,竹篱笆到处是洞,从竹篱的洞外望,他看得见,篱外茫茫夜中,站着两个纤小的人影,都是身彼风氅,包着头,一着就知道是两个年轻姑娘,但看不清楚脸。
他开了柴扉,当门另站着一位,脸对脸,近在咫尺,这位看得清楚,是位年方十八九的姑娘,穿一身黑色劲装,也披着风氅,包着头。
她,娇躯玲珑婀娜,十分美好,那张娇靥,吹弹欲破,明眸皓齿,美艳动人。
俊美年轻人看见她一怔,她看见俊美年轻人也是一怔,而且,娇靥上的神色中还有几分讶异,大概是讶异这偏僻的渔村中竟住着这么一位俊美潇洒,倜傥不群,人品绝世的美少年公子哥儿。
俊美年轻人一怔之后立即定了神,道:“姑娘是”
她眨动一下美目,未答反问,道;“阁下是这儿的主人?”
俊美年轻人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不错,姑娘有什么指教。”
她又问道:“你是这儿的渔民?”
俊美年轻人微微一笑,道:“姑娘,住在这儿的人,并不一定人人都是打渔的。”
她惊异于年轻人的口才,深深一眼,点头说道:“说得是,我们到这儿来找个人”
俊美年轻人向着丈余外夜色中的那两位投过一瞥。
她忙道:“那两位是我的同伴。”
俊美年轻人道:“三位要找那一家?”
她微一摇头道:“不是找那一家,是找住在这儿的一个人。”
俊美年轻人道:“那有什么分别?”
她道:“他没有家,只一个人,而且不是本地人,是外来的。”
俊美年轻人神色微动,轻“哦”一声道:“三位要找的人是”
她道:“他姓李。”
俊美年轻人神色又一动,道:“姑娘,他叫”
她道:“这村子里有没有姓李的?”
俊美年轻人道:“有,而且有好几家。”
姑娘似乎不头说出她要找的那个人的名字,可是俊美年轻人这么一说,由不得她不说。
她有些犹豫,忽听站在丈余外的那两位中有一位说道:“应该告诉人家。”
这话声,比眼前这位的话声还要动听,俊美年轻人情不自禁地又投过一瞥。
只听眼前这位说道:“他叫李剑寒。”
俊美年轻人神情一震,旋即皱了眉,沉吟说道:“李剑寒我怎么没听说”
抬眼接问道:“姑娘,这人是男是女?”
她道:“是个男的。”
俊美年轻人又沉吟上了,他自言自语地道:“李剑寒男的”
抬眼问道:“姑娘,这人多大年纪?”
她道:“二十七八岁。”
俊美年轻人道:“那很年轻”又一摇头,道:“姑娘,我们这村子里没有这个人。”
她讶然说道:“没有这么个人?”
俊美年轻人点头说道:“是的,姑娘。”
她道:“这村子里的人,你都认识么?”
俊美年轻人笑道:“姑娘,我自小在这儿长大,由村头到村尾,只要是这村子里的人,我没有不认识的,大伙儿平日跟一家人-样”
她道:“他不是这村子里的人。”
俊美年轻人道:“我知道,姑娘,我们这村子里没有外来的人。”
她螓首一偏,诧声说道:“那怎么会?难道”
俊美年轻人截口说道:“怕是姑娘找错了地儿,姑娘是听谁说”
她抬眼说道:“这附近还有别的渔村么?”
俊美年轻人摇头说道:“没有了,这一带就这么一个渔村。”
她道:“那不应该错啊”俊美年轻人道:“姑娘听谁说那个叫李剑寒的住在这儿?”
她迟疑了一下,道:“我们在附近县城里碰见几个朋友,听他们说这渔村里住着这么个人,我们认为这个人很像我们要找的人”
俊美年轻人笑道;“原来只是像,姑娘,世上长得像的人”
她摇头说道:“不是长得像,而是是”
她又迟疑了,俊美年轻人却问了一句:“是什么?”
她摇头说道:“一时间也说不清,总之不是长得像,你确知道这儿没个叫李剑寒的人么?”
俊美年轻人点头说道:“不会错,姑娘,我不是说了么?我自小在在这儿长大”
只听丈余外刚才说话那位说道:“阿雪,他如今也许不叫李剑寒了。”
眼前这位,抬眼望着俊美年轻人刚要说话。
俊美年轻人已然讶异地道:“他如今也许不叫李剑寒了,这话”
眼前这位立即接口说道:“他也许改了名,这样吧,请你告诉我这村子里的姓李的都住在那儿,我们自己去”
俊美年轻人忙道:“姑娘打算挨家挨户的查问?”
她道:“也只有这样了。”
俊美年轻人摇头说道:“不是我不让姑娘找,我是劝姑妒不必费事,这村子里的姓李人家全是有妻有子,在这儿住了几十年的,根本没个外来的单身汉。”
她道:“真的么?”
俊美年轻人道:“我怎么会骗姑娘。”
她眉锋刚一皱,只听丈余外那位又道:“阿雪,他也许连姓都改了。”
俊美年轻人一怔,诧声说道:“姓名赐自父母,怎么能乱改,这位姑娘的话”
眼前这位截口说道:“这件事你不明白,我一时说也不清楚”
俊美年轻人道:“那恐怕只有请姑娘到别处去打听了。”
她道:“怎么?”
俊美年轻人道:“姑娘知道他改了什么姓,什么名么?”
她道:“我们怎么知道”
俊美年轻人道:“这就是了,那不等于没名没姓么?一个没名没姓的人,姑娘怎么向人打听法?”
她皱了眉,沉吟着道:“他不是本地人”
俊美年轻人道:“这村子里住的都是本地人。”
她道:“他身材欣长,长得很俊”
俊美年轻人失笑说道:“姑娘,在我眼里,这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得上俊的!”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他会武!”
俊美年轻人摇头笑道:“姑娘,这儿是渔村,住的都是只会打鱼的渔人”
只见丈余外那两位迈步走了过来,转眼间走近。
这两位,一位打扮跟叫阿雪的姑娘一般无二,只是这位阿雪丰腴,那一位则略显清瘦。
这两位中的另一位,穿一身墨绿劲装,夜色中看上去就跟黑的一样,而且那袭风氅,那包头的纱巾,甚至于脚上的绣鞋也都是墨绿色的。
那两位美,标致,已算得人间绝色,而这一位往那两位中间一站,那两位立即黯然失色。
她,略清瘦,但瘦不露骨,神情有点憔悴,双眉之间也凝着无限的愁思,但掩不住她那绝代的风华与天仙一般的清丽,反之,那楚楚动人的娇态,越发地惹人怜爱。
一走近,她那双像蒙着层薄雾一般的美目就盯上了俊美年轻人,然后,她轻柔地开了口:“我请教你”俊美年轻人不安地避开了那双目光,忙笑道:“不敢,我姓华。”
她道;“阁下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俊美年轻人点头说道:“是的。”
她道;“我姓胡,是从京里来的,赶了好几天的路,人很累,阁下可否让我们三个进去坐坐?”
俊美年轻人忙道:“三位既然到了这儿,就是本村的客人,三位远道而来,尤其是在这般深夜,我本该请三位进去坐坐,无如家里都是男人,三位是姑娘家,恐怕有些不便”
她道:“是么?”
俊美年轻人道:“是的,姑娘。”
她美目深深凝注,道:“只怕阁下是怕我三个进去之后,会发现阁下的住处跟阁下这身打扮大不相称吧。”
俊美年轻人神情一震,忙笑道:‘这位姑娘说笑了,有些”
她又说道“我以为阁下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俊美年轻人道:“姑娘这话说”
她道:“我刚才站在远处,听你说你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这村子里的人你都认识。”
俊美年轻人硬着头皮点头说道:“当然”
她紧紧地望着他,道:“阿云,你去叫开别家的门,随便请个人来认认他。”
那位清瘦人儿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俊美年轻人一急忙道:“姑娘,且慢。”
她道:“怎么,你怕什么?”
俊美年轻人道:“夜这么深了,人家早已入了梦乡,都在好睡之中,姑娘怎好为一点小事去惊扰人家。”
她淡然一笑道:“你看来是小事,我看来却不是小事,若能拆穿你,我认为让人家骂两句也值得。”
俊美年轻人呆了一呆,摇头笑道:“姑娘厉害,我一向认为自己还不差,今夜跟姑娘兰比,才知道自己逊人多多,别了,姑娘,我承认不是本村人就是。”
叫阿雪的那位娇靥颜色一变,轻叱说道:“你这个人”
她抬手拦住了她,望着俊美年轻人道:“那么我要问你,为什么你冒充本村人来骗我,难不成你怕我找到李剑寒么?”
俊美年轻人摇头说道:“姑娘,你错了,其实我巴不得你找到他。”
她微微一愕道:“你这话”
俊美年轻人道:“如果我没料错,姑娘该是位宦门闺阁。”
她脸色微微一变,道:“不错,我是个生长在宦门的女儿家,你怎么”
俊美年轻人微微一笑道:“那么姑娘不姓胡,而该是九门提督龙大人的令嫒龙大姑娘。”
她脸色大变,退了一步,道:“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
俊美年轻人笑了笑,道:“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听说过我?我姓华叫玉麟。”
她一怔,旋即惊喜轻呼:“是小温侯?”
俊美年轻人华玉麟赧然笑道:“那是江湖上好事的叫起来的,您别见笑。”
她跨前一步,探柔荑抓上了华玉麟的手,惊喜地道:“玉麟,我常听他说起你,心里一直念着你,早就想看看你,可是总没有机会,没想到今夜真是太巧了,太巧了,玉麟,听他说你人品盖世,文武双绝,不瞒你,我起先有些不信,可是今夜看,别的我还不知道,这人品,我嫌他说的还不够”
华玉麟红了脸,窘笑说道;“龙姨,您瞧,我的脸都红了,您要再说,我就要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她抬着华玉麟的手直摇,道:“玉麟,真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虚假,我说的是真心话,今夜咱们初次见面,往后你就知道我的为人了。”
华玉麟窘迫地笑了笑,没说话。
她却突然转望左右,道:“阿雪,阿雪,这位就是李爷常说的小温侯!”
那两位,立即上前盈盈裣衽,各叫了一声:“爷。”
华玉麟连忙抽手还礼,道:“二位姑娘,我可当不起”
她一旁说道:“玉麟,她俩是我身边的,一个叫绛雪,一个叫红云,名虽主婢,情如姐妹”
华玉麟眨了眨眼,道:“龙姨,我知道,只是我吃亏了。”
她一怔,旋即会过意来“噗哧”一笑,好甜,好美:“他没说错,你是够调皮的。”
华玉麟道:“谁叫我矮您二位一辈。”
她道:“你放心,她俩不会占你这个便宜,论年纪;她俩也许比你大一两岁,叫声姐姐不算吃亏,对不?”
华玉麟眨了眨眼,调皮地笑道:“有这么两位美若天仙的姐姐,华玉麟几世修来。”
她皱起眉锋笑了,绛雪跟红云则红了娇靥,红云垂下螓首,绛雪白了他一眼,含嗔说道:“我要大胆批评你一句。”
华玉麟忙道:“姐姐请说,玉麟恭聆教训。”
绛雪娇靥又一红,心里也一甜,道:“你可恨、可恶,姑娘为了找李爷,有多少日没回京了,别人不知道你该知道,姑娘从没有出远门,这一阵子苦,折磨够了姑娘,你瞧,她憔悴了多少又瘦了多少,你竟冒充本村人骗她,何忍?要不是姑娘眼力高人一筹,看穿了你,这一趟岂不又要失望”
她神色黯了下来。
华玉麟涨红了脸,有不安,也有难过,忙道:“姐姐,求求你,别说了,我认错领罚就是。”
随即偷窥了她一眼,嗫嚅说道:“龙姨,您别”
她淡然强笑播了头,道:“玉麟,我不怪你,只怪自己命苦。”
华玉麟叫道:“龙姨,您是要玉麟愧死难过死!”
她微一摇头,道:“玉麟,别说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真的,别老站在这儿,让人家瞧见不见,他可在里头?”
华玉麟心里下一沉,摇头说道:“不,龙姨,您跟我一样,都来迟了一步!”
她脸色一变,道:“怎么,他,他,他不在这儿?”
华玉麟硬着头皮点头说道:“是的,龙姨,寒叔他已经走了!”
她忙道:“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华玉麟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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