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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多情蝉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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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刚把花三郎的来意又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肖铮瞪大了眼:“这”肖嫱满脸疑惑:“总教习,你会不会弄错了。”

    项刚都说了,花三郎也只好说了,他把“白云观”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然后接着又是鞋店的事。

    听完了这番叙述,肖铮、肖嫱都是满脸的疑惑,父女俩都表示意见,所表示的意见也完全跟项刚、南宫玉一样,总括三个字:不可能。

    项刚道:“老弟,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吧,照现在的情形看,不是你弄错了,就是这儿太擅于掩饰,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等分晓以后才知道了。”

    话说到这里,宾客们纷纷往前院方向行去。

    项刚道:“拜寿了,咱们也过去吧。”

    一行四人,也跟着宾客们行去。

    到了前院还往后院走,寿堂所在大花厅,座落在一进后院里,老远就瞧见了,布置得富丽堂皇,喜气洋洋。

    来拜寿的都是宾客,可是无论到哪儿,宾客都分三六九等,有身份有地位的先进入寿堂。

    项刚、花三郎、肖家父女当然是直进厅堂。

    寿堂里已经有客人在了,不多,只有三个,那是南宫玉、提督东厂的熊英、提督西厂的阴海空。

    项刚跟花三郎一进花厅,熊英、阴海空双双返过来见礼,花三郎、肖家父女也给两位督爷见了礼。

    熊英一双目光老盯在花三郎脸上,显然他也奇怪花三郎为什么会来,想问,碍着有别人在,尤其有西厂的对头在,又不便问。

    花三郎给他来个装看不见。

    该进来的宾客都进来了,一阵鞭炮声中,老寿星在下人们搀扶下出来了,论年纪他还没有到用人搀扶的时候,可是有钱有地位的老爷得这样,不然显不出身份来。

    老寿星一出来,花三郎就心头猛震,没别的,这位老寿星,活脱脱的就是那个“白云观”前冒充陈铁口的陈铁口,除了这位的肤色白净一点之外,浑身上下再无分别。

    要肤色黑好办,只要是处身武林,稍微懂一点化装术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办。

    花三郎忙一扯项刚:“项爷,什么都不用等了,就是他。”

    项刚一怔:“老弟,你没弄错?”

    “绝对错不了,他就是烧成灰我也认得。”

    “居然有这种事,居然有这种事,这么多年来,我可真是走了眼了,老弟,给我个面子,等拜过寿以后再动他。”

    “行!”

    老寿星含笑跟众宾客打招呼,众宾客也是一片上寿声,花三郎就站在项刚身边,老寿星看得见花三郎,但是他只含笑跟花三郎打了个招呼,别无一点不对的神色,等他走过去了,花三郎才道:“这么看,该是他的掩饰工夫高人一等。”

    项刚道:“又何只一等,老弟,拜完寿后,我通知南宫不用再费事了,你看我眼色行事。”

    “是,项爷!”

    拜寿不麻烦,宾客虽多,半个时辰左右也就完事了。

    热热闹闹,喜气洋洋,谁也没想到,片刻之后,会出大事。

    拜完了寿,眼看着南宫玉就要走近老寿星。

    项刚忙打眼色微摇头。

    南宫玉诧异地走了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不用费事了,花老弟已经认出是他来了。”

    南宫玉一怔:“真的?这真叫人难以相信,这真叫人难以相信。”

    寿堂事了,自有下人们恭请众宾客人席,寿宴设在几个院落里,老寿星则往后头歇息去了,等开席时再行出来接受杯酒祝嘏。

    项刚一施眼色,带着花三郎往后行去。

    南宫玉没跟过去,可也没走。

    肖铮父女是西厂的人,花三郎现在是为东厂办事,当然不便跟去,不但没走,还跟阴海空嘀咕了一阵,当然,阴海空满面震惊地也留下了。

    熊英能提督东厂,自不等闲,一见这情形,自感纳闷,但在场能问的,却只有南宫玉一个,他只有去问了南宫玉。

    南宫玉没主动告诉熊英,可是等熊英来问她的时候,她却一点也没隐瞒的告诉了熊英。

    熊英听完,大惊失色,急急忙忙往后赶去。

    老寿星由成群的下人侍侯着刚进后堂,项刚带着花三郎也跟了进来。

    老寿星一见项刚,连忙前迎:“总教习”

    项刚道:“金老,恕我擅闯后堂。”

    “这是哪儿的话,金家还有什么地方,你总教习不能到的,这么说不就见外了吗?倒是贱辰承蒙总教习辱临,实在太不敢当,太不敢当,坐,坐,请坐。”

    连话声都一模一样,这下越发错不了了。

    项刚道:“请金老摒退左右,项刚有事要请教。”

    “行,行,你们出去,你们出去。”

    金府的下人刚出去,后堂里闯进了熊英。

    老寿星微一怔:“呃,熊督爷”

    熊英强笑一招呼,立即转望项刚:“总教习”

    项刚道:“你知道了。”

    “是的,刚问过南宫姑娘。”

    “那你站在一边儿,等我跟金老说话。”

    熊英一急还想再说。

    “怎么?有我出面,你还不放心。”

    熊英哪敢再说,忙躬身一句:“不敢!”退向后去。

    老寿星见这情形有点怪,又不便问,似有点不自在。

    项刚那里又说了话:“金老跟我这位老弟认识认识。”

    他摆手向花三郎。

    老寿星忙道:“刚就想问,总教习换了护卫了,这位老弟好人品。”

    “不,这是一身兼东西两厂总教习的花三郎,花总教习。”

    老寿星一怔,赔上满脸歉疚的笑:“呃,失言,失言,原来是花总教习,幸会,幸会。”

    项刚道:“金老以前没见过吧。”

    “初会,初会,花总教习恐怕是刚任职三厂,要不然我绝不会没见过。”

    说话到这儿,下人把花三郎送的贺礼找来了,他要交给老寿星,项刚伸手接了过去,支走了那名下人,打开取出那只鞋。

    老寿星一怔直了眼:“项总教习,这是”

    项刚道:“金老认识这只鞋吧。”

    “认识,当然认识,这是我的鞋啊,还是前几年在南大街瑞祥订做的,怎么会跑到这位花总教习手上去了。”

    “金老不明白么?”

    “项总教习,我还真糊涂了。”

    “那么,老弟,你把这只鞋的来龙去脉,说给金老听听。”

    花三郎答应一声,当即把这只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了花三郎的叙述,老寿星满脸惊恐瞪大了眼:“会有这种事,会有这种事,这么说,花总教习认为那个冒充陈铁口的,是我?”

    花三郎道:“金老,鞋对,人也不错,这怎么说。”

    “鞋对,人也不错,不,不,花总教习,你弄错了,我是个不会武的人,也是足有快一个月没出过门了,人绝不是我。”

    “呃!金老是说我看错了。”

    “不敢,不过家里这些人都可以做证,我的确快一个月没出过门了。”

    花三郎道:“如果我养着这么些个人,他们也能事事为我作证。”

    老寿星忙望项刚:“项总教习,咱们认识不是一天了,难道你也认为”

    “我并不认为什么,我来只是想听听金老合理的解释。”

    “项总教习,别的不冲,就冲我跟九千岁”

    “金老,现在有我项刚在座,那就表示一切自有我扛,一切不枉不纵,不是你,任何人拿你没办法,是你,九千岁只怕也护不了你。”

    “这可是我这鞋对了,两位等等,我去看看我的鞋去。”

    项刚道:“熊英陪陪金老。”

    “是!”熊英恭应一声“陪”着老寿星进了里间,没片刻工夫,熊英又“陪”着老寿星出来了,老寿星一脸惊异:“怪了,我那双鞋不见了。”

    花三郎笑笑道:“金老的鞋别人能穿,这是第一巧,偷走了金老的鞋,恰能穿,而又十分象金老的人穿,这是第二巧,金老,世上有这种巧事么。”

    “这,这我也糊涂了,可是两位,绝对不是我呀。”

    “金老,当然搁谁谁也不会承认,不过你总得给我们个满意的解释,对不?”

    “满意的解释这”老寿星一顿忙接问:“对了,花总教习,你是哪一天什么时候上‘白云观’去的。”

    花三郎把日子、时辰告诉了老寿星,老寿星两眼一亮,笑道:“那就好办了,我另有证人可以证明,花总教习在‘白云观’的时候,九千岁正在我这儿做客,一直到晚上才走,两位如果不信,尽可以去问九千岁。”

    这话,听得项刚跟花三郎都一怔,别的都能编,但牵涉了刘瑾在里头,应该不会假。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以花三郎来说,他自信绝不会看错,这个老寿星,的的确确是那天“白云观”前冒充陈铁口那个人,但是那个时候老寿星却在家里招待贵宾刘瑾。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老寿星能分身。

    对项刚来说,刘瑾当时到金府来做客的事绝对可信,因为任何人不会傻得编这种谎。

    而事实上他却又绝对相信,他这位老弟花三郎一双眼绝不会看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项刚他也糊涂了。

    就在这时候,花三郎突然一把扣住了老寿星的腕脉。

    老寿星陡然一惊,叫道:“你这是”

    花三郎立即松了手,道:“金老,恕我们孟浪,我们渎冒,告辞。”

    项刚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为之一怔,然后就准备跟花三郎一块儿出去。

    只听老寿星叫道:“站住。”

    花三郎站住了,项刚自然也站住了。

    老寿星涨红了脸,身子都发了抖:“你们这样就想走了?”

    这一句话问惊了熊英,只因为花三郎是奉他之命办案,如果说老寿星上刘瑾那儿告一状,头一个吃不完兜着走的,当然是他熊英,所以他慌了手脚:“金老,是我疏忽”

    老寿星抬手拦道:“熊督爷你别打岔,让我先问问这位花总教习,我究竟是不是你要抓的那个人?”

    姜是老的辣,花三郎一听就知道回答这句话的后果,但是他不能不据实回答。

    他道:“目前我不敢说金老是。”

    老寿星马上又涨红了脸:“有你这句话就是,我金某人虽不敢说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在京城总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你们这样诬蔑我,冤枉我,到头来说不是,就这么一走算了。”

    花三郎就知道他会有这一手,道:“金老”

    老寿星道:“你别走,跟我一起见九千岁去,我要请九千岁还我个公道。”

    熊英一听这话吓白了脸,忙道:“金老”

    项刚突然抬手拦住了熊英的话头,肃然道:“金老,你可信得过项刚?”

    姜既是老的辣,老寿星他当然够火候,道:“项总教习你这是什么话,你跟九千岁的关系不同,信不过你就是信不过九千岁。”

    项刚道:“好,承蒙金老你赏项某人这个脸,你只管放他们走,花三郎是得到我的同意来查案的,天塌下来自有我项某人替他顶着,九千岁那儿自有项刚陪金老你走一趟,项刚的总教习府,你知道,什么时候见九千岁,你派个人通知项刚一声就行了,项刚绝不会比你金老到得迟,容先告退。”

    话落,左手拉住花三郎,右手拉住熊英,大步行了出去。

    老寿星只有站在那儿发怔的份儿。

    他知道,天大的事,只要有这位“霸王”总教习顶,就会不了了之,可要是得罪这位“霸王”总教习,那比得罪了刘瑾还糟,京里的人谁不知道这句话:宁可得罪刘瑾,不可得罪霸王。

    一出后堂,熊英忙向项刚躬身:“谢总教习。”直起腰,他转脸就埋怨花三郎:“你是怎么搞的,也不先把事情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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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刚浓眉一轩:“你这是训谁,谁怎么搞的,谁没先把事情弄清楚,是我准他这么查的,你最好先把事情弄清楚。”

    当头一棒,熊英硬没敢再吭一声。

    项刚转脸望花三郎:“老弟,究竟怎么回事。”

    花三郎脸色有点凝重,道:“项爷,我从他的脉象查知,他一如常人。”

    “呃?”

    “这有两种解释,一是他根本不会武,没练过武,二是他已经能收敛到归真返璞的境界了,令人作辣的是,这两种解释都不符合我所发现的事实。”

    “你的意思是”

    “那假扮陈铁口的人,是个会武的人,而且身手相当不错,他要是不会武,他绝跑不掉,可要是他已能收敛到返璞归真境界,在那个卦摊儿上,我绝制不住他。”

    项刚道:“那就很明显了,你找错了人,不是他。”

    “不。”花三郎坚决地道:“我所碰到的,那个假扮陈铁口的人,分明是他。”

    项刚跟熊英都一怔,项刚道:“这是怎么回事?”

    花三郎苦笑道:“我要是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个谜团也就解开了。”

    项刚的眉锋又皱深了三分。

    只见南宫玉袅袅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项刚把经过告诉了南宫玉。

    听完了项刚的叙述,南宫玉瞪大了一双美目,讶然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项刚道:“走吧,咱们边走边琢磨。”

    四个人往前走,一路都默不作声,到了前头了,谁也没开口说话,显然,谁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阴海空、肖铮、肖嫱父女远远站着,因为有熊英在,谁也没过来。

    四个人直望一眼,项刚道:“回去吧,咱们再琢磨,老弟要不要上我那儿坐坐。”

    花三郎道:“不了。”南宫玉道:“那就都上我那儿聊聊去。”花三郎想到了肖铮跟肖嫱父女,这父女俩所以没走,一方面固然是为看结果,另方面也不无等他的意思,又没什么非办不可,当着人家的面,怎么好跟南宫玉走,可是当着熊英,他更不便说要上肖家去。

    所以他道:“谢谢南宫姑娘,不打扰了,我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想想去。”

    项刚道:“那也好,咱们走吧,老弟,不管有什么事,你来找我就是,要是时间上来不及,你就不管放手干你的,都有我呢。”

    在花三郎的谢声中,四个人出了金家大门,在大门口分了手,项刚坐了南宫玉的马车走了,老车把式是连看也没看花三郎一眼。

    项刚带着护卫跟南宫玉一走,熊英也没多停留,临走的时候,他只交代了一句:“以后有什么情况,最好随时向我禀报。”

    当着项刚一声不敢吭,项刚刚走,就官腔十足的来上这么一句,这种人,花三郎懒得理。

    花三郎料准了,阴海空跟肖铮、肖嫱父女会跟出来,果然,熊英的背影刚消失,阴海空跟肖铮、肖嫱父女,就从金家大门里出来了。

    花三郎迎过去见了个礼:“督爷。”

    阴海空笑问:“怎么,你还没走。”

    花三郎道:“督爷明知道我不会走。”

    阴海空笑了。

    肖嫱的一双美目之中,掠过一丝带着甜意的欣慰之色,深深地看了花三郎一眼。

    肖铮道:“总教习,事情怎么样了?”

    花三郎毫不隐瞒,把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了花三郎的叙述,阴海空跟肖铮、肖嫱父女都怔在了那儿。

    旋即,阴海空皱了眉,淡淡地说了句:“怎么有这种奇事?”

    肖铮道:“总教习,那怎么办?”

    “我打算找个清静的地方,把这事从头到尾好好想想,想想它究竟是怎么回事。”

    肖嫱道:“那就上我家去,我给你找个地方,准保京城里没有比那儿更清静的了。”

    花三郎笑望阴海空:“方便么!督爷?”

    阴海空指着肖铮笑道:“是他的女儿,你该问他。”

    肖嫱娇靥一红:“督爷就是没正经。”

    阴海空道:“他问的话你听见了,怎么怪起我来了。”

    花三郎道:“督爷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能不能向肖老跟肖姑娘有所请教。”

    阴海空道:“冲着熊英,当然不行,冲着你又当别论,我这个人一向识趣,给我个台阶我就下了,他们父女俩心都向着你,我又不能寸步不离的监视他们,我说不行,有用么?”

    肖铮笑了,花三郎也笑了。

    肖嫱道:“说您没正经,您还不承认。”

    “行了,丫头。”阴海空笑道:“快去给他准备清静的地方去吧”一指肖铮,接道:“你给我听着,既称清静,那就表示不愿有第三者打扰,你也学着识趣点儿。”

    肖嫱娇靥更红了,娇羞欲滴,她刚要发嗔,阴海空却一笑走了。

    这里花三郎跟肖嫱四目交投,两人好生不自在。

    肖家的花园真不错,占地相当大,井然有序地种满了四时之花,不但亭、台、楼、榭一应俱全,还有那一泓碧水,一座横跨流水的朱栏小桥。

    肖嫱把花三郎安置在水榭里,真是既清静又舒服个地儿,能听见的,只有深深水声跟啾啾鸟鸣。

    肖铮真很识趣,一进家门他就托辞避开了,丫头们送来几色点心跟几味酒莱后,也被肖嫱支走了。

    现在,一座水榭里,就剩下两个人了。

    两个人在静默中相对,不免有点尴尬,肖嫱没话找话,也为自己找个台阶儿:“我在这儿,不会坏了这份清静吧!”

    花三郎忍住了脸上的热意:“贾兄弟,你要是不在这儿,这儿就变得枯寂了。”

    肖嫱羞,还带着三分惊:“你”“把你当做贾兄弟,说起话来就能放心大胆了。”

    肖嫱道:“我倒不希望你老把我当贾兄弟。”

    “这意思也就是,我不能老这么放心大胆说话。”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花三郎吁了一口气:“我不承认自己是世俗中人,但有时候也难免迂腐,其实,既有这段不平凡的交情在,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坐下吧。”

    两个人落了座。

    肖嫱深深一眼:“总是应该有点分别的。”

    她的话很含蓄。

    花三郎答得也相当技巧:“那就希望姑娘以后别再让贾兄弟见我,日子一久,我应该有所改变的。”

    肖嫱道:“不要紧,我有这个耐心。”

    她微扬衣袖,伸出纤纤玉手,微露嫩藕般一段皓腕,拿起银壶,斟上了两杯酒:“先喝点酒吧。”

    “谢谢。”

    两个人举杯浅饮了一口,花三郎微皱眉锋道:“我要请教,以姑娘看”

    肖嫱截口道:“喝酒的时候,不许皱眉,更不许谈烦心事儿,要不然容易醉。”

    “不要紧,我有很好的海量,也更能控制。”

    肖嫱道:“但是我不许,客随主便,你应该听我的。”

    “可是”

    “我已经想出个几分了,就是现在不能告诉你。”

    “呃!”花三郎精神一振,忙道:“姑娘已经想出几分了?那是”

    “没听我说吗,就是现在不能告诉你。”

    花三郎一怔道:“为什么?”

    “我要是现在就告诉你,这些点心谁吃,这些酒谁喝啊?”

    显然,她是怕花三郎马上走。

    花三郎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但是他道:“那容易,我一口气把这些点心都吃了,把这些酒都喝了。”

    肖嫱道:“要是这样的话,我还是告诉你吧!”

    她似乎要说。

    花三郎忙道:“姑娘明知道我不是那么粗鲁的人。”

    这话也含蓄。

    可是肖嫱懂,她美目闪掠异采,娇靥微酡,螓首丰艳,轻轻说了一句:“谢谢你。”

    花三郎道:“姑娘,该说谢的应该是我。”

    沉默了一下,肖嫱道:“朋友那儿,住得还习惯吗?”

    花三郎迟疑了一下:“朋友走了。”

    肖嫱微一怔:“朋友走了,怎么回事儿?”

    花三郎道:“没什么,只是他走了,我不知道。”

    “是‘天桥’那个朋友?”

    “是的。”

    “怎么会走了,连告诉也没告诉你一声。”

    “许是对我不太满意。”

    “对你不太满意,哪方面?”

    “只因为我现在是身兼东西两厂的总教习。”

    肖嫱一怔,神色微黯:“没想到进入三厂,让你失掉了朋友。”

    “我也没想到。”

    “我很不安。”

    “姑娘不安什么?”

    “是我推着你进三厂的,你失掉朋友,在道义上我要负责任。”

    “话不能这么说,要是我自己没有这个意思,谁又能拉我进三厂。”

    “不管怎么说,我总是有一份歉疚。”

    “姑娘”

    肖嫱目光一凝,截口道:“你那个朋友,倒是相当反对三厂啊。”

    花三郎道:“人各有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就怪了,既是志趣不同,你们两个怎么会交上朋友的?”

    “大概是当初没发现吧。”

    “丢了这么个朋友,你心里一定很难受。”

    “未必,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既反对三厂,丢了这么个朋友,未尝不是福。”

    “违心之论。”

    花三郎心头暗一震,道:“违心之论?”

    “我知道你对朋友不是这样儿的。”

    “姑娘怎么知道,我对朋友不是这样。”

    “因为你有过一个朋友,贾玉。”

    花三郎暗吁一口气:“那不同,贾兄弟并不反对三厂,反之他推着我进了三厂。”

    “你对三厂真那么热衷?”

    “从我那贾兄弟那儿,姑娘应该知道,是不是?”

    “你真把不反对三厂的人都当朋友?”

    “姑娘为什么会有此一问。”

    “随便问问,何必引以为异。”

    “事实上,我进入了三厂,我更接了任务,而且我现在的朋友,都跟三厂有关。”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愿意进入三厂效力么?”

    “姑娘,须眉七尺昂藏躯,江湖上又能混出什么名堂,大丈夫当立身庙堂,名显后世”

    肖嫱摇头道:“将来你会后悔。”

    “不会。”

    “一定会。”

    “姑娘不是我。”

    “但是我知道。”

    花三郎笑了:“进了三厂,是我的意愿,既进入了三厂,我又怎么后悔。”

    “因为你走错了路。”

    “我走错了路?”

    “供职三厂,并不能让你立身庙堂,你连督爷的副手都爬不到,因为你不是宦官,在三厂之中,能进出朝廷的,也不过只九千岁一个,他是例外,他还是因为独获天眷,恩宠极隆,要不然他也照样难以进出朝廷,你又怎么能立身庙堂,至于显名后世,倒是可能,只不过那个名声绝好不了。”

    “姑娘怎么会这么说。”

    “这是实话,长这么大,我也只对你一个人说过,当然,你在三厂,我可以跟你朝夕相处,但是我并不真愿意你长久寄身三厂。”

    “为什么?”

    “你不会不懂。”

    “我懂姑娘的心意,但是我不懂姑娘的话意,”

    “我还是那句话,你不会不懂。”

    花三郎没说话。

    “我都把心掏出来了,你又怎么好这样对我。”

    “我是为国家,愿意维护朝廷的安全。”

    肖嫱摇头:“你又错了,没有三厂,不会有任何变乱,有很多变乱,是三厂逼出来的。”

    尽管花三郎的智慧过人,但他一时也摸不清,姑娘肖嫱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些,他只好步步为营:“是这样么?”

    “是这样。”

    花三郎马上把自己转移开了:“那么姑娘跟肖老,又为什么”

    “我不瞒你,我爹本是武林中人,而且是一方霸主,但武林虽大,他却使得自己不能容身,所以只好投靠三厂!”

    “姑娘,我也来自武林,我没听说过,武林中有位肖”

    “我父女原不姓肖,那是投靠三厂以后改的姓。”

    她没说本姓什么。

    当然,花三郎也没便问。

    “这我倒没想到。”

    “现在你明白了,我说得也够清楚了”

    花三郎毕竟高明,立即反问:“那么姑娘是希望我”

    “现在已经迟了,脱离三厂比进入三厂还要难,不过我还是希望,有机会你能尽早脱离。”

    花三郎来个没说话。

    不说话应该不会出错。

    肖嫱接着又道:“我相信你不是适合三厂的人,也相信自己不会看错。”

    花三郎道:“看样子,姑娘很有把握。”

    肖嫱道:“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我说你不适合三厂,不信你等着看好了。”

    “等着看?听姑娘的口气,好象姑娘已经预料到,某些事情,会很快的来临。”

    肖嫱微一点头道:“事实上已经到了眼前了。”

    花三郎心头一震,暗忖:已经到了眼前了,我怎么一点也没觉察到

    只听肖嫱道:“你自己不觉得,是么!我可以告诉你,就是你办的这件案子,到时候会让你觉得很难办、很棘手。”

    “那怎么会?”

    “不会么!你自问心够狠,手够辣?要是自问心不够狠,手不够辣,那你就是不适合三厂,懂我的意思了吗?”

    花三郎听得心头连震,暗忖:她可真是说对了,办这件案子,现在是刚开始,将来一旦接触到案子的内部,逐一找到了“乱党”他能怎么办?真把那些人一一缉捕,交给三厂?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淡然地道:“我承认心不够狠,手不够辣,但是既吃上了这碗饭,既是为九千岁,说不得心只好狠,手只好辣了。”

    肖嫱微微一笑道:“咱们等着看吧,将来要是你做不到心狠手辣,那可会有大麻烦啊!”“呃!会有麻烦?”

    “只有心狠手辣的人,才能让三厂满意,你懂了吧?”

    花三郎点了点头道:“我懂了。”

    肖嫱伸出水葱般玉指,举起酒杯,道:“别净说话,喝点儿。”

    花三郎也举杯,两个人浅饮一口,肖嫱美目深注,放下酒杯道:“要是我没有猜错,你这花三郎三个字,恐怕也不是真名实姓。”

    花三郎心头猛地一震,但是毕竟他还够镇定,坐着没动:“看样子,姑娘还是很有把握。”

    “那当然,我刚不说过吗,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花三郎摇头,道:“这次恐怕”

    肖嫱道:“我已掏心,你忍心瞒我。”

    花三郎面对肖嫱这么一位姑娘,还真不忍心,他淡然一笑道:“姑娘,能有改名换姓的肖家父女,就不能也有改名换姓的花三郎吗?”

    肖嫱突然握住了花三郎的手,美目中居然涌现泪光:“谢谢你,我很感激,我有十成把握相信,我是这个圈子里头一个知道花三郎三个字不是你真名实姓的人,足见你对我跟别人不同。”

    手被肖嫱握住,花三郎只觉心神震颤,道:“那是因为姑娘对我,也跟对别人不一样。”

    “你知道?”

    “花三郎不是傻子。”

    “你知道就好,从今后我要对你跟对别人更不一样些”

    话锋微顿,她收回柔荑,目光微凝,接着说道:“综此以上几点,我推测你所投效三厂,是别有用心,不过你放心,我不再多问你什么,往后如果碰上什么困难,你只管找我,就算赔进这条命去,我也会让你圆满解决。”

    这一句,听得花三郎何止心神震颤,简直心胆欲裂,使得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肖嫱看了看他,娇靥突泛红霞:“你要不相信,我愿意就在这水榭里,把自己交给你”花三郎机伶一颤,连忙伸手按住肖嫱的柔荑:“姑娘,千万不能这样轻看自己。”

    “怎么!你不愿意?”

    “不,我不是圣人。”

    “你不喜欢我?”

    “喜欢不一定非要这么表现。”

    “几千年来,男女的情爱到了极限,就会很自然的合为一体,也是互托终身的唯一方法。”

    “那是世俗儿女,你我不是世俗儿女。”

    “你真是这么想的。”

    “句句由衷,字字发自肺腑。”

    肖嫱轻轻一叹:“你对我,跟对别人不同,也跟别人对我大不一样,我还求什么?”

    花三郎强使自己心神平静,轻轻地抽回了手。

    片刻的静默之后,肖嫱道:“关于那件案子的事,我现在告诉你”“姑娘让我走?”

    “我希望能跟你老死在这座水榭里,但是事实上那是不可能的,我不能耽误你的正事。”

    花三郎沉默了一下道:“那么姑娘请说吧,我听着了。”

    肖嫱道:“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另有一个跟金老长得极其相似的人,而且跟金家相当熟。”

    “姑娘”

    “不可能是金老,而又明明是金老,那就表示另有其人,长得十分象金老,这个人如果不跟金家相当熟谙,不可能知道金老有那么一双鞋。”

    花三郎两眼闪现异采:“姑娘一语惊醒梦中人,这倒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要找这个人,你恐怕还得跑一趟金家,从金老身上着手。”

    “多谢姑娘指点。”

    “你去吧,没事的时候就回来住,需要帮忙时,就想办法送个信儿回来,我马上会赶去。”

    面对这种情意,花三郎还有何话说,他真的什么也没说,握了握肖嫱的柔荑,站起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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