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老人家,我也不知道跟他算是什么!”
那老头儿呆了一呆,诧异地望了黑衣少女-眼,低头又想了想,然后说道:“姑娘,别的小老儿没听见,却听见他们说什么武林武林一张武林什么”
黑衣少女神情一振,接口急道:“老人家,可是武林帖!”
那老头儿“哈”地声,轻声一掌,叫道:“对,对,就是武林帖,一点不错,就是武林帖!”
黑衣少女冷笑一声,道:“既然传出了武林帖,那就不难查了,老人家,谢谢你!”
话落,抬起水葱般纤纤玉指,虚空挥动,又在那墓碑两旁添了两行字迹,写的是:“一坯黄土埋侠骨,世间独留断肠人。”
写毕,她悲声叫道:“奇哥,你我不该邂逅,我不该倾心于你,多少年来,我找得你好苦,如今我毕竟找到了你,但却是黄土一坯,天人相隔,阴阳永诀,你曾经叫我别掉泪,我忍下了,奇哥,我也该走了,从此我踏遍宇内,穷搜天下,也誓必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找出来,等血仇雪报以后,我会来这儿永远伴着你,奇哥,塞外凄凉,你泉下要保重”
侧转身道:“老人家,你替我埋了他,运算是我一点心意!”
话落,抖腕,一颗明珠脱手飞出,直投那老头儿怀中,同时娇躯腾起,向着茫茫苍穹飞射而去。
那老头儿似乎欲呼不及,抬着手,张着口,愣在门口里,及至他定过神来,那黑衣少女已然芳踪渺渺,不知去向
他老眼中异彩连闪,摇头一叹,目光落在那颗明珠之上,直直地,又发了愣
塞外风沙大,夜晚尤甚!
暮色低垂的时候,在那黄沙蔽天的呼啸狂风之中,骆驼响动,那老头儿拉着骆驼出了罗什寺。
他,还有那骆驼,缓慢地向着那蔽天的风沙中行去,渐去渐远,驼铃声渐至不闻,终于消失不见,一片寂静。
却不知他在罗什寺中干些什么,到这时候才出来。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这里是长安。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马,醉道臣是酒中仙”就是这繁华的长安。
白居易有这么一句诗:“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就是形容长安的街道井井有条,宫殿里坊集市,均有次序。
其实不差,长安全城以太荣宫为主体,整齐的分布成为一百零八个里坊,南北分十四条街,东西分十一条街,城开十二,气魄之雄伟,除北京无可与之匹敌者!
长安历经数代建都,那繁华,是自毋待言。
这一天晌午时分,由长乐门外,啼声得得,车声辘辘地驰进了一辆高蓬双套黑马车。
马车的车蓬,密密地遮蔽着,那车蓬上,布着一层厚厚的黄沙,随着马车的颠动,扑簌簌地不住往下落。
显然的,这辆马车是经过长这跋涉至此,而且有九成九是从塞外来的,因为塞外的风沙要比别处为大。
车廉掩得那么密,不知道车里坐的是何许人?
那高坐在车辕上,控缰挥鞭的那个赶车的车把式,却是个穿着一袭青衣,身材颀长的汉子。
这青衣汉子头戴-顶宽沿大帽,那帽沿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令人看不见他的面貌。
不过,露在帽沿阴影外的,是一张闭得紧紧的嘴,还有那不长不短,不尖不圆,极为适度的下巴。
另外,他那双修长的手,显得白晰而且肌肤很嫩,除了略嫌大一点外,简直就像是一双姑娘家的玉手。
由这儿看,这青衣汉子似乎不像是个以赶车为生涯,长此奔渡旅途,载客送货干粗活的。
可是偏偏他那赶车的手法,又是那熟练、精谙,而且高超,却已像极了吃这门饭的个中老手。
鞭梢儿在空中“叭叭”地飞舞脆响,青衣汉子赶着马车缓缓徐驰,直奔西大街。
长安本是出入关的客商必经之地,一辆远道而来的马车不稀罕,像这类马车,长安那城门口一天之内少说也要进出个百十辆,所以这辆马车根本引不起路人的兴趣。
这辆马车,一直驰到西大街一家名唤长安的客栈前才勒缰控马地停了下来,轮声歇止,蹄声只剩下了三两响。
青衣汉子停稳了马车,系好了缰绳,插好了鞭,方始跃下马车,掸了掸身上的沙土,迈步往客栈中行去。
客栈门口早站有招呼往来客商的店伙,一见马车停在了门口,早已三步并成两步地迎了过来,近前满脸陪笑,躬身哈腰。
“这位爷?住店歇歇么?”一口的陕西土话。
青衣汉子停了步,往内打量了一眼,道:“我要住长安最大,最好的客栈!”
语气似乎有点冷漠,不带感情。
那店伙忙嘿嘿笑道:“那么,爷你找对了地方,不是我夸口,小号是长安城首屈一指的一家,不信你四处打听一下看?”
青衣汉子微微点了点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道:“有点像,可有清净上房?”
那店伙一连点头地忙道:“有!有!有!还有两间清净上房没客,还好爷是在晌午光临的,要到了傍晚,就要客满了!”
那青衣汉子未理会那么多,冷漠地说道:“我只要一间!”那店伙忙点头说道:“是!是!爷有没有什么行李,要不要我帮忙往车里拿一下?”
那青衣汉子摇头说道:“不用了,车里还有两位客人,我自己会招呼,你给我把屋子打扫一下,然后准备些茶水!”
那店伙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而去。
那青衣汉子也转向了马车,扬声说道:“小龙,就是这儿了,扶着老人家下来吧!”
只听车内有人应了一声,车廉掀动,一个身体精壮,像貌英武,长眉凤日,肤色略显黝黑的黑衣少年,扶着一个身材瘦削,鬓发俱灰瞎了眼的灰衣人慢慢地走下车,然后走向青衣汉子面前。
那黑衣少年四下里望了一望,那双炯炯目光最后落在了客栈内,突然开口说道:“就是这儿么,大哥?”
那青衣汉子点了点头,道:“这儿是长安城首屈一指的一家,正合用!”
那黑衣少年咧了咧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可是第一次踏上这块土地,这儿比家里热闹多了,清静惯了,看在眼里怪别扭的!”
青衣汉子笑了,好白的一口牙!“什么事儿都有个第一次,慢慢的就会习惯了!”
那黑衣少年耸肩笑道:“不习惯怎么行,咱们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回家呢,可是,大哥,我怕到时候回家又不习惯了!”
青衣汉子笑了笑,没说话。
那瞎了眼的灰衣老人突然说道:“大龙,这儿是长安客栈?”
青衣汉子立即敛去笑容,恭谨说道:“是的,养父!”
那瞎了眼的灰衣老人点了点头,颇为感慨地说:“长安几年前我常来,可是这一晃却有一两年没来了,不知道都变了样儿没有,大龙,这家客栈的招牌,是不是还是缺那么一块没补?”
那青衣汉子连看也未看,道:“不,养父,招牌是块新的,看样子至少挂了半年了!”
那瞎了眼的灰衣老人点头说道:“我说嘛,早该换了。缺一块,那多难看,按做这行买卖的规矩来说,招牌缺一块,那不聚财”
说话间,客栈内迎出了适才那名店伙,他近前哈腰道:“这位爷,屋子已收拾好了,茶水也预备好了,三位请吧!”
说着话,他不由自主地向着那瞎了眼的灰衣老人多看了两眼,但却被那黑衣少年一眼蹬了回来。
那店伙吃了-惊,暗暗叫道:“天,这哥儿的眼好亮”
只听那青衣汉子说道:“好!我们这就进去,小二哥,麻烦找个人把牲口卸了,我三人恐怕要在这儿住一个很长时期,这儿又没地方放车,再麻烦你给我去问一声,谁要车,我连牲口一起卖了,只要卖得成,我给你三成!”
那店伙听在耳内,乐在心头,暗暗喜道:“这位爷好大方,出口就是三成,这下怕不要捞上一笔,真是飞来财
心中这么想,口中不敢怠慢,忙道:“三位只管什三位的店,这卖车的事,包在我身上,最多不出二天,我责责把这辆车连牲口卖出去就是!”那青衣汉子点了点头,转向黑衣少年,道:“走!小龙,扶老人家进去!”
说着,他当先带路行进长安客栈。
每家客栈的客房都在后院,长安客栈自不例外。
这后院颇大,三面房子,共是十几间。
进了后院,店伙殷勤地抢先带路,领着这老少三人直奔迎面一例客房中那最左的一间。
到了门口,店伙推开门,然后哈着腰住里让客。
青衣汉子侧身让路,让黑衣少年扶着那位瞎了眼的灰衣老人先进门,然后他才跟了进去。
进了屋,黑衣少年扶着瞎眼灰衣老人在椅子上先坐下,他则垂手侍立一旁,神情颇为恭谨。
那青衣汉子举目环视一匝,只见窗明几净,点尘不染,摆设颇称考究,而且不失雅致,当下点头说道:“小二哥,宝号不愧为长安城首屈一指的大客栈,这是我生平所住过的最好一家客栈!”
店伙脸上忙陪笑容:“住客栈就要讲究一个舒服,让客人们有如归的感觉,住店本是歇脚的,要不能让客人满意,谁还会来?”
青衣汉子点头说道:“小二哥,你很会说话!”
店伙嘿嘿笑道:“那是爷夸奖,其实店里数我最笨,得罪了不少客人,以后倘有侍候不周之处,三位千万多包涵!”
青衣汉子笑道:“小二哥太客气了!”
说着,他示意黑衣少年先侍候那瞎眼灰衣老人洗脸,等瞎眼灰衣老人与黑衣少年洗完脸后,他换过了水,才摘下了头上的帽子也准备洗个干净。
那宽沿大帽一取下,他的面貌立即全部呈现眼前。
店伙一怔,直了眼,暗忖:“妈呀,天下竟有这么俊的汉子,我出自娘胎,活这么大也没瞧见过,我这个男人瞧见就心动,要是让娘儿们瞧,怕不
店伙并不夸张,瞧模样,这位青衣汉子该才刚三十出头,冠玉般的一张脸,没有一个坑、一颗痣,也没有一根胡子,长眉斜飞入鬓,凤目一如朗星,不但人长得世上罕有,人间少见,更难得他潇洒、飘逸,直如临风之玉树,隐隐透着一种高华的气度,在俊之中显得英挺脱拔,有一种不凡的慑人之威!
此时,青衣汉子似是已有所觉,双手捧着毛巾,回过头来露齿一笑,道:“怎么!小二哥,你认识我?”
店伙瞿然惊醒,脸一红,干笑嗫嚅,道:“不是,不是,我没想到爷长得这么,这么”
青衣汉子双目之中闪电一般掠过一丝异彩,笑:“小二哥,麻烦给老人家倒杯茶!”
他有意无意打断了店伙的话头,也把那店伙的思路轻易地拉向一旁,店伙忙应了两声,走了过去。
适时,青衣汉子已经洗好了脸,自怀中取出一物递向店伙,含笑说道:“小二哥,我说过,在这儿要住上一个很长时期,这个你先拿去放在柜上,到时候一起算,多退少补,省得麻烦!”
那赫然是一颗明珠,店伙又直了眼,他活了这么大,哪见过出手便是这个,忙摇手道:“这位爷,这,这太多了,足够买下小号!”
“我不说了么,先入在柜上,多退少补!”
店伙结结巴巴地道:“可是这东西太以贵重,长安这地方最近也不大安宁,小号可赔不起啊!”青衣汉子笑道:“这东西我身上多得是,丢了就丢了,这不会跟宝号打官司,要宝号赔的,先拿去吧!”
说着,硬塞进了那店伙手里。
欲拒无从,那店伙也只得收了下来,可是他手里握着那颗明珠浑身却颇不自在,生似握得紧了怕握碎,握得松点又怕掉在地上,当下惊慌地说道:“这位爷请等等,让我把这东西交到柜上再来侍候!”
说完了话,转身就要走。
“慢着!小二哥!”那青衣汉子一摆手,及时说道:“再拿着这个。”
随手又是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店伙又愣了,讶然说道:“爷!这是这已经用不完了”
青衣汉子摇头笑道:“不是一回事,那个交在柜上,算是我三人吃喝住的店钱,这个给你,买买酒喝,别嫌少!”
少?这锭银子少说也有十两,足够这店伙连吃带喝花用好几个月的了,这青衣汉子出手够阔绰,大方、慷慨!
店伙一听,既喜又慌,欲拒还迎,半椎半就地接了过去,嘴里一个劲儿地称谢不已。
青衣汉子笑了笑,又道:“长时期住店,以后麻烦的地方还多,小二哥你多帮忙!”
拿了人家的手软,店伙忙道:“哪里,哪里,侍候爷们那是我应该的,三位以后要有什么事,不管大小,请尽管吩咐就是!”青衣汉子笑道:“我先谢谢了!小二哥,还有铺盖么?请再搬两床来!”
店伙忙道:“有!有!有!别说是两床,就是要十床也有,我这就去拿!”哈了个腰,转身出门而去。
店伙走后,那黑衣少年皱眉说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住店哪有先付钱的?”
那青衣汉子笑了笑,没说话。
那瞎眼灰衣老人却开了口,道:“小龙,对于这一门儿,你要比你大哥差得多了。这年头儿人人有一对笑贫不笑娼的势利眼,做生意的尤其是睁眼只认孔方,一颗明珠往那儿一放,包管他们唯恐侍候不周,以后什么事都好办,咱们此来不就是希望在长安城闯出名气,响澈每一个角落么!你瞧着吧,自有人替咱们说话,不出半个月,准保双龙大名横里传播,不胫而走,至于那锭赏银,有钱能使鬼推磨,以后那店小二替咱们跑断两条腿他都绝无怨言!”
那黑衣少年目注青衣汉子笑道:“大哥,毕竟你是威震”
青衣汉子摇头说道:“小龙,忘了?不许提大哥的当年事!”
黑衣少年神情一震,歉然赧笑说道:“大哥!对不起,我说溜了嘴!”
青汉衣子笑了笑,道:“自己兄弟,说什么对不起,你只要记住,当年的大哥已然葬身塞外,如今咱们哥儿俩是金家双龙”
黑衣少年点头说道:“大哥,我记下了”
门外一阵步履响起,那店伙笑嘻嘻地抱着两床铺盖行了进来,他背后,还跟着戴着老花眼镜、手里拿着根旱烟袋的瘦高老者,老者三绺山羊胡,面目有点阴沉。
店伙未等放下铺盖便哈腰说道:“这位爷,小号的帐房先生来看三位了!”
此老原来是长安客栈的帐房!
随着店伙的话,那位帐房先生拱起了手,带笑说道:“老朽莫怀玉,特来看望三位!”
那青衣汉子还礼笑道:“原来是莫帐房,不敢当,请坐!”
他抬手肃客,那位莫帐房笑着告罪坐下。
坐定,帐房莫怀玉隔着老花眼镜深深地打量了青衣汉子两眼,然后干咳了一声,欠身笑问:“老朽尚未请教”
青衣汉子截口笑道:“好说,金大龙,这是家父,还有舍弟金小龙!”
帐房莫怀玉座上拱手,道:“原来是金老太爷、金大爷与金二爷,老朽失敬了”
青衣汉子金大龙忙欠身让逊,连称不敢当。
话锋微顿,莫怀玉老眼深注,摇头叹道:“金爷贤昆仲好一表人材,老朽活了这么大年纪,暮迎南北,朝送东四,可以说是阅人良多,但像贤昆仲这样的出众人才,老朽尚属首见”
金大龙含笑谦逊说道:“那是莫帐房夸奖,寒家久居塞外”
莫怀玉截口说道:“原来金爷三位是从塞外来的!”
金大龙点头说道:“正是,过惯了塞外生活,倘有何失礼之处,尚望莫帐房英要见笑!”
莫怀玉一瞪老眼,道:“金爷这是什么话,老朽昔年因故也去过塞外几趟,塞外民情率直、淳朴、豪放,却绝非中原民心之虚假、阴诈、奸滑可比,老朽他年还真愿到塞外长住呢!”
金大龙摇头说道:“这真是住惯了山的人想水,住惯了水的人想山,像我父子三人就是过腻了塞外那种孤寂清冷的生活,而打算搬来长安长住落户呢。”
莫怀玉摇头笑道:“这就在各人的喜好了,原来金爷三位是来长安长住落户的,老朽先以为金爷是来经商的呢!”
金大龙道:“不瞒帐房说,经商我父子是门外汉,一窍不通,而且性情也不适合,我父子因为久住塞外,环境所迫,所以仅懂些拿刀动仗,舞剑弄棒的拼对玩艺儿,故而也只有准备靠这一门儿谋生糊口!”
莫怀玉迟疑了一下,干笑说道:“其实,以金爷的囊中所有,足可吃喝一辈子,似乎不必靠那一门儿急着谋取生活。”
金大龙摇头说道:“囊中物究竟有限,再说,坐吃山空,那也不是长久之计!”
莫怀玉嘿嘿笑道:“说得是,说得是,那么,金爷是打算”
金大龙微笑说道:“我父子远来自塞外,在这长安城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友,打算,一时里恐怕也难以”
莫怀玉截口说道:“但不知金爷有什么打算,老朽久居长安,交往颇广,金爷倘便于出口,说不定老朽能有效劳之处。”
金大龙笑了笑,迟疑未语。
那瞎眼灰衣老者却突然开口说道:“大龙,萍水相逢,缘仅一面,难得这位莫老哥古道热肠肯为帮忙,咱们正该求之不得,你就说了吧!”
金大龙侧顾乃父笑道:“爹,就因为萍水相逢,缘仅一面,所以我不好”莫怀玉立即义形于色地截口说道:“金爷,四海之内皆兄弟,能得相逢便是缘,彼此虽然是萍水相逢,缘仅一面,只要三位在小号住久了,还不就是一家人么?再说,金爷既打算在长安落户,以后碰面的机会也多得是,又何须客气,咱们从此交个朋友,况且老朽对贤昆仲一见投缘,极为心仪,有恨晚之感”
金大龙颇为激动地含笑说道:“既蒙莫帐房如此看重,我兄弟至为感澈,一到长安便交上了其帐房这种古道热肠的朋友,也是我兄弟的造化,莫帐房,我预备在长安开设一家镖局,以保镖为生”
莫怀玉眉锋一皱,接道:“金爷,恕老朽说句泄气话,保镖生涯,难免跟江湖上人打交道,江湖生涯,刀口舐血,波涛诡谲,人心险恶,恩怨纷争,风险极大,只一沾上,再想甩可就甩不掉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也不是件好事情!”
金大龙含笑说道:“多谢莫帐房指教,每行买卖都有每行买卖的苦经,再说,我兄弟的所学,也只能干这一行!”
莫怀玉摇头说道:“金爷恐怕不知道,干这一行,不能单靠所学,最重要的还是要靠经验、历练与跟江湖朋友们的关系”
金大龙道:“这个我知道,不过,这些都是闯出来的,有道是:‘交情是打出来的’,只要闯几回不死,那历练、经验与跟往湖上朋友们的交情自会与时俱来。”
莫怀玉点了点头,捋着山羊胡子说道:“金爷,还有一点,保镖这一行,要保就保重镖,轻一点的镖利少,划不来,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越是重镖,风险越大,真的说起来,丢命事小,要是丢几次镖,便是连自己都赔进去,怕也不够!”
金大龙点头笑道:“那是自然,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大利,何况保镖生涯冒的就是大风险,不过,莫帐房,我这个镖局跟别家镖局不同,我要保的是人家不能保,与不愿保,也不敢保的镖!”
莫怀玉呆了一呆,道:“这倒是老朽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金大龙笑道:“我就是闯出些新花样来,不然怎么能跟人家老字号、老招牌、实力强硬的阵容竟争?”
莫怀玉老眼深注,笑道:“那是金爷特谦,老朽对自己这双老眼一向颇有自信,以老朽看,金爷贤昆仲必有一身惊人绝学!”
金大龙笑了笑,未置是否,且有意地改了话题,道:“莫帐房,不知长安城现有几家镖局?”
莫怀玉想都不想地立即答道:“共是两家,一称威远,一称武扬。”
金大龙道:“但不知这两家镖局都是谁开的?”
奠怀玉道:“威远镖局总镖头,武林人称铁背苍龙,姓卫,大号振东,武扬镖局总镍头,武林人称无敌金刀,姓申,大号一鸣。两位总镖头都是成名多年的老英雄。”
金大龙笑道:“想不到莫帐房对武林中事这么熟悉!”
莫怀玉似乎用力过重,突然捋断了一根胡子,忙笑道:“老朽不是说过么,只因暮迎南北,朝送东西,故而眼皮颇准,交游颇广,这两家镖局之内,老朽都有熟人,其实,老朽熟悉的武林事,也仅是在长安城内,出了长安一步,便立即不灵了。”
说罢,哈哈大笑!
金大龙也跟着笑了,笑了笑之后,他突然说道:“莫帐房,我想在合适的地方买一块地皮,然后再斥资兴建镖局,不知莫帐房能不能帮忙”
其怀玉忙道:“买地皮,那是轻易小事,不过,以老朽看,金爷似不必购买地皮大兴土木,老朽有个朋友最近因为要他迁,所以房子着急要脱手,那地方很适中,只要略加修建,就一座现成的镖局,不知金爷意下如何?”
金大龙道:“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只是,莫帐房,我要先看看房子。”
莫怀玉道:“那是自然,买货定要先看货,只要金爷看得中意,价钱可当面商议,有老朽居中,怎么说他得卖老朽个面子。”
金大龙欠身说道:“还要莫帐房多帮忙,鼎助之情,我先谢过了,他日房子买成,对莫帐房,我当会再谢。”
莫怀玉呵呵笑道:“金爷说这话就见外了,自己人何须客气,老朽又不是房地产掮客,只是生平好交朋友爱管人闲事”
说着,他站了起来,接道:“三位一路劳累,老朽不便多事打扰,就这么说定了,等老朽跟那位朋友谈过之后,再陪金爷去看房子,三位歇着吧,老朽要告退了!”
拱了拱手,转身要走。
金大龙父子三人也未挽留,一边称谢,一边送客出门。
刚到门口,莫怀玉突然一巴掌拍上后脑勺,回身笑道:“金爷,你瞧老朽好糊涂,一番投机话,把来意全忘了,金爷放在柜上的那东西,可否先取回,等后日”
金大龙截口笑道:“我只当莫帐房忘了什么大事,原来是那颗珠子,莫帐房,不要紧,反正我迟早总要拿它出来”
莫怀玉陪笑说道:“只是,金爷,那东西太以贵重”
金大龙笑道:“莫帐房,区区俗物,谈什么贵重。我身边尽多,少说也还有数十颗,便是丢了也不要紧!”
莫怀玉笑道:“金爷既然这么说,老朽就斗胆先行收下了,老朽走了,老太爷双目不便,金爷请留步吧!”
说着,他拱了拱手,往院中行去。
望着莫怀玉那瘦高背影,金大龙唇边突然浮现出一丝神秘笑意,跟着转身回房,而且随手掩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