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轻轻挽起发髻,面色如水。“临淄城内有人想要谋反。”
周苛脸色大变,失声道;“什么?”
吕雉目光掠至,轻声说道;“我已经得到了可靠的消息,齐国旧王一族已经密谋作乱,明日就举事拥立齐王田和。城守韩通已经被收买,如今临淄城内我唯一能依靠的军队就只有周将军你的禁卫了,汉国的命运就在将军你的取舍之间了。”
说完吕雉目光平静的注视着周苛,便不再言语。
周苛见吕雉如此信任自己,心中的热血顿时沸腾,大声说道:“王后请放心,臣虽然驽钝,却也知道汉王待我甚厚对我有恩。如今汉国有难,正是臣下以死相报之时。”
吕雉点了点头,面露笑容道;“周将军的赤胆忠心我当然是知道,周将军你掌军多年,见识胆魄自然不是我们这种妇人所能比拟的,所以我想听取你的意见,当前应该如何决断。”
周苛沉吟片刻,才面带忧色的说道;“回禀王后,临淄城内韩通所掌城防军有六千多人,我手下的禁卫只有二千。况且禁卫中以齐人居多,末将无能,实在分辨不出哪些已经被田肥收买。所以依臣的意思为了稳妥起见,禁卫绝对不能轻易调出宫城平叛,唯有分兵封锁四门,令信任之人监督各门,若有妄动者杀无赦,如此死守王宫方为上策。”
“若要平叛的话,也只有城外王卫的新营可用,只是……”周苛说道这里迟疑了一下,看向吕雉说道;“调动城外驻军需要有大王的虎符敕令,不知王后你……”
吕雉却缓缓摇头道;“汉王临走前将虎符托付给了相国,如今不在我这里。”
周苛面露难色,“这就十分困难了,我虽然职位比王卫高一些,但却是掌管王宫的中尉,管不到他那里。”
吕雉思虑了一会,又问道;“不知道周将军与这王卫私交如何。”
“泛泛之交吧,喝过几次酒,彼此之间也相互认得。”
“这样就好。”吕雉点了点头,“还请周将军以私人的名义前去军营拜访王卫,我混在你车中和你一起同去,我有办法说服那王卫。”
周苛略一迟疑,有些担心的说道;“臣是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人,生死早已置之脑后。可王后你身份尊崇,却行如此冒险之事,万一有了什么闪失,臣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
强自一笑,吕雉笑着摇了摇头,“无妨的,若是他们的谋反成功了,别说身份是否尊崇,恐怕连性命是不是能保得住都是个问题。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周将军请不要多加顾虑。”
周苛叫吕雉执意如此,无奈之下也只好点头答应。于是召来自己的四名亲信副将,令他们各领所部把守四门,外松内紧,若遇异状立即关闭宫门,没有他的手令谁也不能入城。他自己则挑选了几个心腹死士驾车陪同,将吕雉藏在车内后厢,驾车出城而去。
…….
临淄城东门,此时虽然过了黄昏,天色接近全黑,但城门处仍然是一片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
临淄不但是齐地第一城,同样也是天下最繁华的都城。其气势规格虽然不及咸阳的开阔大气,也不及雒阳的雍容华贵,但繁华程度却是远远超过二城。
齐国多商贾,临淄城内的往返客商自然十分频繁,因为到了晚间就要关闭城门,所以黄昏之时大批的商贾就会抓紧时间入城出城。幸好当初临淄城修建的时候就已经充分考虑到了这点,所以城门处修建的开阔异常,平时也不会太过堵塞。
不过今天倒是有些异常,城门处车马堵的厉害,入城的行人车辆倒是畅通无阻,出城的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为周苛赶车的马夫见此不由皱起了眉头,停下车来大声吼道;“来人,城门的守兵呢,快来人。”
“喊什么喊,叫个屁呀。”一个尖嘴猴腮的士兵从前面一辆马车中钻了出来,一边走来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没看见爷正在忙着吗,你喊什么喊呀。”
那马夫是周苛的亲随,在临淄城内飞扬跋扈惯了,如何能受得了一个守城小卒的气,顿时怒起,挥起马鞭就抽了下去。那门卒被抽了个正着,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大怒之下正想拔剑杀人,却看见了那车夫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打了个激灵,又看了看所驾的马车,这才强吞下这口气,将剑还回鞘中。
他久在城门守卫这个肥缺的岗位上,自然深晓保身之法,知道什么人得罪的起什么人得罪不起。像这种鲜衣怒马的豪奴,马车的奢华又不是普通人能坐上的,自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卒子能得罪的。
那马夫横眼瞪向那小卒,哼道;“叫你们头领来,我家大人有话要问。”
那小卒不敢怠慢,连忙回去喊来了头领。那头领来了上下打量了马夫一番,确定面生的要紧,这才典起了肚子,闷声说道;“告诉你家主人,城守韩大人已经下了命令,因为城内飞贼横行,盗取了长信君府中的大批财物,所以出城车辆一律搜查,任何人不得例外。”
话音刚落,马车中传来了一声冷哼,周苛已经揎开了门帘,露出了半个身子,冷冷的看着那头领说道;“韩通好大的权利,就凭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封锁城门,真是胆大包天,我明天这就去禀告王后,请她处置韩通的僭越之责。”
那头领人精于事,自然认除了周苛,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行礼。口中称罪。
周苛挥了挥手,不耐发的说道;“本将军要出城狩猎,你让前面的人速速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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