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贱贱的怎么回事?
.
南溪是一座离卢阳县不远的县城。此时县城的一处别院里,灯火幽暗,温泉水雾缭绕。
只见池边坐了个人,上半身赤裸着,肌肉虬结有力,隐约可见其臂上一条长长的伤痕。
一个貌美婢女正跪坐在一旁给他的手臂上药。
过了会,有人进来禀报:“世子,沈宗汲来了。”
“让他进来。”
沈宗汲坐着轮椅,入得屏风内,无须他人帮助,他自己滑下轮椅跪在青石板地面上。
“主子。”
“沈宗汲,你当初说给你十日必提裴荇居的人头来见我。如今......”他懒懒地挥手让婢女退下,继续道:“十日已过半,承诺可算数?”
“主子。”沈宗汲这几日瘦了许多,由于此前自断左臂,现在重心不稳,跪得歪斜。他说:“属下已经准备就绪,这两日便可动手。”
忖了忖,他又道:“主子放心,承诺您的我必不食言!”
梁锦羡冷笑,忽而吩咐:“凝烟姑娘,弹首曲子来听。”
“是。”
沈宗汲猛地转头,就见一帘之隔处坐着个身影,很快,琴音隔着帘子传出来。乍一听,曲调悠扬,然而沈宗汲听过柳凝烟抚琴,再是了解她不过。柳凝烟今日弹琴很是吃力,有些音本该重,却由于使不上力显得不和谐。
他开口问:“你的手怎么了?”
帘子内的人停下来,只默了两息,又继续抚琴。
沈宗汲闭了闭眼,手不着痕迹藏入衣摆下,死死攥紧。
梁锦羡问:“卢阳城现已成了铜墙铁壁,混一只苍蝇也难,你如何进城杀裴荇居?”
“主子,”他开口:“贺阳郡知州有生死把柄在我这,我命人假扮其随从混入卢阳县,随时便可动手。”
“你既已做好万全之策,”梁锦羡慢条斯理往下滑了滑,然后仰头靠在浴池边上:“那我便恭候你的好消息。”
“凝烟姑娘,换首曲子。”他说。
裴荇居在贺州亮出钦差身份,雷厉风行地召集人开始查贺州近两年的赋税。现在整个卢阳县挤满了各地前来送账册的官员,连县衙平日用来开堂审讯的地方也占满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忙,唯有裴荇居得闲,晚上还能来庄绾这串门。
彼时,庄绾正在庭院里组织烧烤。恰逢二丫的父亲捕了几只野兔,庄绾花了二两银子将兔子买回来,邀大家围炉烤兔肉。
惊蛰赶得巧,此前不知去办了何差事,今日傍晚刚回来,赶上了庄绾烤兔肉,便也搬了个矮凳坐在一旁观看。
二丫忙活拨弄炭火,立夏捣鼓食材,庄绾则翻烤架子上的肉串。铁蛋蹲在一旁吸溜鼻子,脚边还趴着小旺财。五人一狗围坐在庭院里烤肉,好不热闹。
裴荇居敲门的时候,庄绾啃着根刚烤好的肉串起身去开门,然而瞧见他时,差点没把肉串掉地上。
他一身湖蓝色长袍,腰间坠了块羊脂白玉,玉冠乌发,风流倜傥地站在门口。
庄绾跟见鬼似的,大晚上他穿这么艳要做什么?!
“你怎么来了?”庄绾问。
自从不当他的膳食丫鬟后,庄绾没事几乎不去他的宅子。况且也清楚这两日裴荇居忙,便窝在自己的小院没去打搅他。
算起来,两人已经有两日未见了。
“我随意走走。”裴荇居负手立在门边,偏头往里瞧了瞧:“在炙肉吃?”
“嗯,二丫她爹得了两只野味儿,烤着吃香。”
裴荇居点头:“闻着确实香。”
他站在门口不挪脚,一副对烤肉也很感兴趣的样子,似乎不请人进来吃两串说不过去。
庄绾索性邀请道:“晚膳用过了吗?可要进来尝尝?”
裴荇居矜持地点了点头:“好。”
然后,毫不客气地抬脚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