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叹了口气:“孙绍不才,不忍见令尊舔犊情深,误了国家大事,故冒昧前来,借进言之机,再闻姑娘纶音,岂敢有登堂入室之心,唐突佳人之举?”
关凤黯然了半晌,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感谢孙君美意,无以为报,夜深风寒,请孙君还是回去歇息吧。”
外面悄无声音,关凤侧过头,很想伸头出去看看孙绍还在不在,可是又不好意思,只得悄声问道:“孙君?”
“我听着呢。”孙绍轻声笑了笑,接着说道:“姑娘还没休息,莫非是在温书吗?”
关凤眼珠一转,轻声的笑了:“正是。孙君说要较文论武,这武已经论过了,明天自然要较文了,不预先做些准备,如何能是孙君敌手?”
孙绍叹息了一声:“左传春秋,不过断烂朝服而已,由那些酸腐的儒生说说便也罢了,奈何姑娘这样的七巧心,也说这样的文章。”
关凤见他说得有趣,不免笑了一声,也不反驳,轻声道:“那依孙君之见,又当如何?”
“如果是与姑娘较文,孙绍宁愿谈论诗。”孙绍淡淡的一笑:“比如说‘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多好啊,正合姑娘允文允武之姿。”
关凤小脸有些发红,好在两人隔着一堵墙,孙绍倒也看不到她。她抬起手,抚了抚发烫的脸颊,好半天没有说话。孙绍说的这两句是诗经中的《邶风击鼓》,而他的用意显然不仅仅是这两句,而是这首诗中的另外两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深夜前来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只是这么大胆直白的表示,让她一时无法接受,更不知道如何回答。
“姑娘,孙绍且去了,有缘以后再见。”孙绍用手在墙壁上轻轻的敲了两下,算是拜别。关凤听得外面瓦上轻响,忍不住的从墙外闪了出来,想看一眼孙绍的背影,却没想到迎面是一张笑嘻嘻的脸,吓得她惊叫一声,下意识的一拳击出。
孙绍早有准备,出手如电,叼住了关凤的手腕,轻轻一拉,关凤不由自主的被他拉到了窗前,两人仅仅隔着一堵墙,脸几乎贴在了一起。关凤大羞,再也不有白天的飒爽英姿,连忙低下了头,不敢迎视孙绍那火辣辣的眼神。
孙绍在关凤的耳边叹息了一声,这才松开了关凤滑腻的手腕,偏过头,伸手将关凤已经滑到胸际的锦袍拉起,轻轻的裹在她的肩上,然后退了一步,躬身一拜,将身一纵,沿着屋脊飞奔了几步,便如同一只大鸟一样掠下了墙头,消失在长长的巷道里。
关凤看着孙绍在夜风中衣衫飘飘的身影,轻轻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一阵夜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拉紧了锦袍。
“小姐,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会受凉的。”不知什么时候,关小青推门进来,见关凤还站在窗前,连忙上前关好窗,将她拉到床上坐好,见关凤身体冰凉,只是拉着自己的手腕不放,不由得嗔怪道:“小姐,你看你,衣服都乱了,是不是那个登徒子欺负你了?”
关凤一惊,这才发现自己锦袍下的罗衫衣襟敞开了,露出一片白晳的胸口,顿时满脸通红。她想起孙绍替她拉好锦袍时转过头的神态,又羞涩的笑了:“他可不是登徒子。”
“大半夜的跑到小姐的楼上来,还不是登徒子?”关小青嘟嘟囔囔的说道:“我看他来去无踪的,说不定是个惯犯呢。”
关凤正要说话,却隐约听到一阵乐曲声,她侧耳听了半晌,连忙下了床,重新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了一条缝,悠扬的笛声立刻冲了进来。笛声婉转而清亮,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极是分明,却又一点也没有刺耳的感觉,如泣如诉的腔调混合在夜风里,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心愿。
“是他吗?”关小青凑在关凤身边,指着驿馆方向屋顶上的一个人影问道。可是她半天也没有听到关凤的回答,抬头一看,只见关凤双目直勾勾的看着那条人影,脸颊上的两个酒窝中,装满了羞涩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