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玩过吗?最文雅的——天下太平你们会玩吗?你们就知道电子游戏跟路边台球,有什么意思!”岳元说我们小时侯就爱钓蜻蜓扎蛤蟆,还偷生产队的黄瓜茄子西红柿,呵呵,好玩啊。我说我们上小学时候,一个老师特损,学生就摸黑把他们家冬瓜秧都齐根剪折了,上中学的时候还往老师暖瓶里塞过安眠药,哈哈,不过那不是我干的。
说来说去,光看我们俩聊了,好象已经忘记旁边那几个学生,直到陶丽提示一声:“敢情你们也都不是好学生啊。”我们俩才一惊,突然大笑,引得米亚男在里面坐不住,提了刚起头儿的毛衣出来,倚靠在门框上跟我们打岔。
岳元回头看一眼,正告道:“女人倚门框不好。”米亚男咒骂一声回去了,又给几个学生拣了笑话。
我说我要去办公室了,他们几个不知趣,也尾随过来。我说你们没点儿别的事干?林三柱笑道:“我们看您一天天也太累,歇一天吧,一会儿咱在办公室打牌算了。”我说打住,一会儿你们赶紧都给我回家看书去。
几个家伙不客气地在办公室里坐定,这摸摸那看看的叫我心烦,我说别乱动其他老师东西啊,都给我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陶丽说麦老师在您跟前,我们还认什么身份呀?
我说这话我爱听,不过还是别动人家东西好。
陶丽说还是麦老师好啊。江勇革揭发道:“原先你不是在背后还骂麦老师来着?”陶丽瞪他一眼,并不难堪,接过话来说;“麦老师,我刚来时候还真不喜欢您,我觉得您说话特假,还骂人不带脏字,我老觉得您瞧不起我这样的学生,心里特别腻歪您,后来也不知怎么着,慢慢就觉得您还挺是那个意思,跟我在九河遇到的那些老师全不一样。”
我心里有些得意,顺嘴问:“陶丽,我听说你在九河城里上学的时候特厉害,是吗?怎么个厉害法?”
江勇革先笑:“我们陶丽在那个学校,是三虎之中的母老虎。”
“去你姥姥的!”陶丽打他一巴掌后向我解释:“那可都过去了,我现在什么样,麦老师你还看不见?”我说还不是我教育有方?
陶丽说:“咱这儿的老师还好,除了气急了的,一般不打学生,我们那个破学校!老师打学生跟抽大烟似的上瘾,动不动就给你一耳刮子,真受不了。也不能都怨老师,我们那些学生也乱,在学校的人都跟外面的小玩儿闹勾着,动不动就打群架。不过这好象是老师和学生两方面造成的吧。”我说你说话还挺懂辩证法。她问辩证法是什么,我说就是正反面儿的理都占着呗。
陶丽兴致还不减:“我转学前,就因为我跟校长的儿子干架,我们班主任把我捩办公室又掐又踹的,最后把我给弄急了,我上去就给了她一眼儿炮!通!我说姑奶奶也不上这个学了!”
看她一时忘形手脚舞动的样子,我说江勇革没说错,这样野蛮下去谁敢娶你?陶丽说还真是的,我上学那个地方搞对象的多啦!可是没有一个男的敢跟我谈这个,叫哥们儿还行,搞对象不成,都怕我。
江勇革立刻说:“我不怕你,等毕业了咱俩搞对象吧,上学时候咱不能给麦老师找腻歪。”陶丽不屑地一挥手:“就你那个小样儿的,不叫我治残废喽?我原来一姐姐给我说过,说我将来不是找一软柿子让我捏半死,就是碰上一个比我还混硬的主儿!我都没心情,老想着将来到儿童村当‘妈妈’,一个人带四五个小孩,多好玩儿!嘻嘻。”
我说你倒想得天真,当儿童村的“妈妈”可要有学历的,你以为是让你放羊呢。陶丽黯然道:“我也就是一说,我这辈子没有好结果的,我心里老装着一个事儿,就是我刚说的那个姐姐的事儿。”
江勇革说:“你跟我说过了。”
“我还没跟麦老师说呢!”陶丽有些气急。我笑道:“你说啊?”
“我那姐姐叫小玉,对我特好。她没爸爸,妈妈总打牌,姐姐是个女混混,哥哥在劳教,她班主任打她打得很凶。那年她16岁,我刚上小六,她给一个叫‘高压锅’的男的写情书,结果高压锅把情书给他女朋友看了,那女的逮着机会就总奚落她,她就打了那女的,女的又找人把她修理了一顿,打得挺惨,当天她穿了一身白衣服跟我在一起呆着,她告诉我:千万别太早搞对象。我当时也没在意,还说你这样穿太扎眼,象死了人似的,她也没说别的话,转天就听说她自杀了——我早晚要给她报仇,宰了那对狗男女!我说到做到。”
陶丽的眼睛有些红起来,我先诧异了一下,还没说话,她又委靡地说:“跟你们在一起还高兴些,有时候真觉得没劲,这人活着有啥意思?真想先死一回,再跟我姐姐一起投胎到一个好世界里去。”
我说你一个小孩子,怎么有这么多希奇古怪的想法?江勇革笑道:“您甭理她,过一会儿就又开始疯了。”
通过不断的接触,我对陶丽逐渐有了几个层次的印象。开始我只当她是个桀骜不驯的女“棱子”后来又发现她倒蛮仗义的,而且喜怒无常,慢慢的,就又看出她的孩子气的一面,心思单纯,不象有些女孩那样有着不适当的复杂。今天才忽然看见她居然还有颓唐的一面,还有心事重重的一面,还有忧伤寂寞的一面。
我感到我在这个女生身上多了一份责任,我可不可以凭籍潜移默化的影响,使她的世界逐渐地温暖起来、明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