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女子的话音很大声,她毫不顾忌的话语立时在参加宴会的人群中引发了一阵交头接耳,无数目光往罗澜面上看来。
她的装扮雅致,一身蓝衣长裙高贵得体,容貌也算秀丽,看得出也是出身世家大族,只是那嘲讽的态度似乎与她此刻和百丽儿站在一起的身份不太匹配。
那名女神官静若止水的面庞并不因她的言语而出现波动,她平静道:“职位的任命,旨在是否有理有利,与身份无关。”
如此深刻而富有理性的话语居然出现在一个美貌若绝的女子身上,更何况当她还是一名宗教人士的时候,不禁让众人对她的兴趣大增,有些贵族青年的眼中出现了如醉如痴的神情。
蓝衣女子看了她一眼,这才想起这位闺中好友一向的论调就是如此,撇了撇嘴就止口不言。
那名面色青白的青年凑了上来,举着一杯粟子酒走上前,讨好似地笑道:“黛芙妮师妹总是一语切中关键,来,大家为她干一杯。”
众人纷纷附和,举杯共饮。
这一掺和,罗澜从刚才的被人注目的境地里脱身出来,被诸人遗忘在了某个角落。
一个阴冷无比的角落。
那些对普通人来说能尴尬羞怒的话语并不能对他构成半点影响,此刻影响他情绪的是另一件事。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名青年的手上,不时有寒气从眼底浮起,又被压了下去,可以想见他内心的剧烈活动。
那是一枚戒指,一枚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戒指,也是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
它通体是用骨骼雕琢而出,上面还有两个尖锐的突起。
他非常希望自己是认错了,但是这样的特征却告诉了他相反的答案。,
罗澜低下头去,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变得异常冷静,手已经重新恢复到了平时的沉稳有力,他拿起一瓶粟子酒,看着猩红的液体呈一条细线慢慢注入透明的玻璃杯中,眼看就要满溢出来时,一名旁侧的女客见状正要提醒他,谁知他手腕灵活一翻,半点也不见洒出的稳稳收住。
一杯酒正好注满,酒液随着张力微微从杯沿鼓起,仿佛再容下一滴便会铺出来似的。
透明的酒杯中那血色的液体正映照出罗澜那双有着莫名寒意的眼睛。
下一刻,它已经被他的主人拿起,径直向那个面色青白的青年走去,现在后者正被一群人围着互相吹捧,他的脸上也是浮起了一点血色,不知是激动还是酒喝多了。
罗澜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匕首,眼睛微眯。
“蓝顿先生!”
这突然而来的一声叫唤让他霍然把手收回,慢慢转过身来,一个少年正站在他的面前。
原来是百丽儿的弟弟,罗澜面无表情道:“凯斯亚顿先生,不知有何指教?”
少年涨红了脸,有些不忿道:“我也不赞成姐姐的做法,这对你很不公平!”他又赌气似地大声道:“请叫我霍奥,凯丝亚顿这个名字已经蒙羞了!”不管在什么场合,这位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率直。周围的宾客被他的声音引得转过头来,见到只是一个少年,又立刻不在意的回转了头。
罗澜笑了笑,道:“这世界上本没有公平,而且刚才那位神官说得也不错,职位的任命,旨在是否有理有利,您的姐姐是位领主,自然有她有理的地方。”
“可是!”少年霍奥仍不能想通,仿佛他自己就是受害者,有些愤慨道:“不论什么时候,难道一个君主的承诺还比不过这一切么?”
嗯?
霍奥的话触动了罗澜先前被情绪所蒙蔽的内心,他忽的冷静下来,去寻思这背后所蕴藏的道理。
究竟百丽儿那天是如何进入城堡的?又是如何夺回领主权位的?还有她身边这行人的出现,乃至大牧官的任命,一定有其不为人知的背景,或者说,有着必然的联系。
如果连一个领主也不得不向他们妥协,做出有违本心的选择,那么,这行人的来历可能就大大的不简单,如果自己刚才在这里杀了那个人,这是丝毫不计后果的鲁莽行动,那根本不是一个出色盗贼所应有的举动。
线索在他脑海里本来如同如几个断点,现在又被连了起来,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发现刚才实在太过冲动,几年来,他已经很少被情绪这么左右了。
“谢谢你,霍奥。”罗澜伸出手去在少年的肩头上拍了两拍。
少年一脸疑惑,他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可是我什么也没能帮到你,我现在感到羞愧。”
“不!”罗澜摇了摇头,道:“你已经做了很多了,”他语气一转,把话题扯开道:“能说下这几位的来历么?”
“他们?”霍奥转过脸去道:“那个穿蓝衣服的叫珍妮特,听说她是法师会的,那个瘦子叫……”,
“摩穆恩大牧官,”罗澜还记得此人的名字,他又看了一眼那枚戒指,是的,他不会忘记的。
霍奥不屑道:“哼,什么大牧官!他是珍妮特的表弟,一名不受人待见的牧师,”他又不满地撇嘴道:“听说还是黛芙妮姐姐的师兄。”
是这样,罗澜暗暗点了点头,那么他们应该是在这场“平乱”中出了力的,或者说还有其他原因让两者间是为了更深一层的利益而结合?
法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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