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眉头一皱的太监再说什么,唐成反手一伸,袖中的玉牌已呈现在那太监面前。
“天生我材必有用”,太监翻过来看到玉牌背面的“李隆基”三字儿后,刚刚皱起的眉头顿时转化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谄笑,“原来是三殿下的尊客”。
“你是新来的吧,三殿下的尊客还要登录什么,蠢措大!”,那太监先将一个捧着册子过来的小厮呵斥了一顿后,起身之间又挥手将另一个凑上前来准备带路的小厮给挥退了,“咱家自己来,你们好生守好门房”。
“看来那张亮没说大话,这面玉牌还着实是珍贵的很”,手上收回玉牌的同时,唐成向跟着他进来的来福丢了个眼色。
点头之间,来福在袖子里掏摸起来,一贯的,这可是个宫人,实在是拿不出手啊!两贯的也不成……十贯的又实在太多,直让来福肉疼。最终从那一叠飞票中翻检出一张五贯票面时,来福总算满意了,接着上前一步的机会悄悄塞到了唐成手里。
来福自在门房候着,唐成则由那太监亲领着往千门万户的王府内走去。
收到唐成递过来的五贯门子钱,那名唤福海的太监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色,左穿右绕了好一会儿后,他已带着唐成到了一个由众多偏院儿组成的跨院儿前。
这跨院儿前也有门子守着,再次将那面玉牌递过去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唐成的老相识张亮从里边笑着走了出来。
“阿成,怎么到的这么晚?”,张亮也自怀中掏出一张飞票打发了那太监之后,转过头来笑着拱手道:“算算时候,你到的可真不算早”。
“只要不晚就成”,唐成笑着回了一礼后,扭头示意了那个刚走的太监一眼,“张兄,你适才打发了他多少?”。
“二十贯,怎么了?”,闻言,张亮有些不解。
至此,唐成终于明白福海刚才古怪神情的由来了,边往里走边笑着道:“难怪人言侯门深似海,深不深就不说它,一个门子钱就要二十贯,这人要是穷了还真进不起”。
“这也就是他!毕竟是宫里分派出来的,花些小钱省大麻烦,阿成,你进来的时候没有登录姓名吧”,见唐成点头,张亮一笑道:“这就是二十贯钱的好处”。
“登了也就登了,这有什么?”。
闻言,张亮笑着摇摇头低声道:“阿成此言差矣。各家王府访客的登录册子是要按月上呈宗人寺的。便不为这个,三殿下在这府里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封地又是在临淄,这才刚刚回京不久便有大量访客,终究还是遭人忌讳”。
“回京!大量访客!”,张亮虽然说的隐晦,但唐成已然明白其意,笑着点点头后也就没再问。
到了跨院最后面一个小偏院儿的正房门前后,张亮放慢脚步低声向唐成嘱咐了一句:“里边正在会议,进去后随我坐着,但听就是”。
唐成点点头后,跟着推开门户的张亮走了进去。
这间不小的正房里坐着的不下十人之多,年轻年老的都有,其中有两个虽然穿着便装的常服,但从他们的坐姿及身上透出的味道来看绝是吃军饭的武人。
扫过屋中众人,唐成的眼神最终被坐榻上趺坐的那个青年男子给牢牢吸引住了。
“李隆基”,几乎是在看到他的同时,唐成脑海里就已蹦出这个名字来。
约略等于后世一米八的身高,使得本就坐的高的李隆基身形益显雄伟,屋中其他人俱都在他的俯视之下。他的五官相貌倒颇与唐成相似,并无时下贵盛子弟的清秀,更多呈现出的是其陇西先祖的分明轮廓。楠木窗户开处,一抹阳光透窗而过映照在半边脸庞上,在光与影的反差中,轮廓分明的李隆基益发彰显出勃勃的英气。
而最让唐成印象深刻的还是李隆基的那双眼睛,后世里有一句俗烂的话是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眼前的李隆基就是这句俗烂话的最好显证,他的双眼之中黑色的瞳仁部分远比常人要多,这就使得他那本就极有神采的眼神愈发的明亮,很亮很亮。
这样的身形,这样的坐姿,这样的五官轮廓在这样的一双眼睛统领下,看着李隆基的唐成轻轻吐了一口气,以前只是看过历史书中的描述,而今真真实实见到了本人,但庆幸的是,眼前正处于雄心壮志青年时代的李隆基,至少是在外型上终究没让他失望。一个在前半生励精图治,手创出开元极盛之世的英主就该是这个样子。
正在唐成注目着李隆基时,李三郎也扭过头来。
对视之间,李隆基明显有一个愣神的动作,但仅仅是片刻之后他便已恢复常态的微微一笑,满脸英气的他这一笑起来,当真是如沐春风。
屋中其他人扭头看了两人一眼后,便又转回过去继续会议说话,张亮将唐成引到屋后一处胡凳上安顿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后便又悄步到了李隆基身边,附耳低语了两句。
李隆基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儿再次瞥过唐成时,分明又有了些不同,不过他什么都没说。
张亮回来后,在唐成身边坐下,手指了指屋中正在侃侃而言的那人后低声道:“阿成,这是三公子的心腹刘幽求,好生听听吧”。
这刘幽求说着的正是韦皇后之事,“殿下,韦后先是在去年擢迁一蕃族女将贺娄武为将军职;随即又命宫女假传谣言,言其衣箱开处有五色云托凤凰而起,以造祥瑞;而今更执意要出任明春二月南郊祭天大典中的亚献一职。其用心所在,实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原也没什么新鲜,皇后娘娘如今所使的招数不过是重拾先皇后牙慧罢了”,接话的是房中另外一人,引起唐成注意的是这人的五官相貌与张亮有八分相似。正在唐成打量他时,这人接续道:“该学的该走的步子韦皇后都已走到了,如今的问题就在于韦后她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这是家兄”,张亮低声给唐成绍介的同时,便听那刘幽求斩钉截铁般的语气道:“图穷而匕见,韦后发难之日绝拖不过明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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