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府家人没说错,韦播为唐成新觅下的宅子果然只用大半天就收拾好了,第二天上午唐成起来时,昨个儿来的那家人已经侯在外面等他搬家。
唐成此来京城就带着来福,人少,随身的东西更少,随着车就过去了。
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雅正园后,唐成放下了车窗帘幕,就是在这里,他来京前的那些打算全都落了空,科考变数横生,现如今还一头扎进了韦氏与太平公主及李隆基的争斗中,而且还在后世今生里第一次干上了卧底。
世事难料,这四个字以前也就只是说说,但这回可是扎扎实实的经历了一遭。
“大官人在想什么?”,这些日子里唐成劳心劳力的忙,来福却舒服自在的很,人说心宽体胖,月余时间下来,远离家乡的他竟然还长胖了不少,真是个异数。
想什么?闻问,唐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还能想什么?想回家呀,这时候要不是在京城的话,他就该舒舒服服的在呆在家里,一家人守着火笼好吃好喝团团圆圆的凑在一起等着除夕守岁,这样合家其乐融融的日子能一直持续到上元节,那将是怎样的一种惬意?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冷冷清清的看着车外办年货的人眼馋?
黄金之城也见识过了,若非现下实在是走不了,这个长安唐成真是一天都不想呆下去了,而且以后也不想再来,眼下正在做的这些事情是不得不为,其实就本心里讲,对于这样内部的争斗,若非是关涉到了自己的理想乃至于家人的安危,他真是半点都不想参与。
后悔呀,穿越前读大学的时候为什么没选择历史专业?要是确切知道李隆基在正式上位前是这么个处境,打死也不会在去年扬州时那么急匆匆的跟他搭上关系,好歹等他处境好些了再说,反正只要历史不出错的话即便没有自己参与其中,李隆基最终也能上位。
但现在是不成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事不关己,关己则乱。若是一切都不知道仅仅做个看客的话还真是能什么都不在意。但真等自己牵连其中时,饶是知道结果终究也是不放心,怕就怕的是那个万一。
万一因为自己的出现,历史有了什么变动怎么办?虽然这种想法很自恋,这种事情出现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但唐成总还是忍不住会这么想。万一李隆基上位没成反倒败得一塌糊涂怎么办?现在的他已经没法做一个看客了,李隆基的命运不仅与他,也与他的家人密切相关,这一切对唐成都太重要了,重要到他根本无法心平气和的在一边儿坐等结果。
事涉自己的理想,一家人的安危,那怕“万一”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他也无法承受,与此同时,他的性格也无法坐视自己的命运全由别人的行为结果来决定。
因着对一家人安危,也因为从来没想着要放弃对理想的追求,唐成必然的一头扎进了眼前的这一切,既然有着不愿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性格,而性格又决定命运,那寂寞来了就受着,受苦受累就忍着。
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是男人就不能怂!
想到这里,唐成猛地放下了手中的车窗帘幕,将窗外长安百姓热热闹闹办年货的喜庆场景隔绝了出去,一笑而过的算是回答了来福的问话。
马车辚辚,不一会儿时间就到了,新宅里不仅收拾的齐整,就连门子灶头小厮及粗使婆子都一应俱全,人数虽然少,那也是因为他这个小院儿实在不需要太多人伺候。在二进院子被安排贴身照顾他衣食起居的那两个丫头是昨天见过面的,不仅是见过面,在芙蓉楼的沐浴就是由她们亲手伺候的,看来这是韦播特意给他准备的,想不要都不行。
“进来吧”,唐成向两个正向他行礼的丫头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眼前明显是精心布置的陈设,要说韦播对他还真是够意思了。
将这处新住所前后看了一遍后,唐成几乎没耽搁什么时间的回到书房里开始干起正事来。
也不知是因为穿越的魔力还是因为环境的变化促使了人的改变,唐成在后世时虽然也是个遇事认真的,但那也仅限于“遇事”而已,平日里喜欢放假,喜欢耍玩的性情跟同龄人没什么区别。但自打穿越之后,慢慢的竟然发展到有些闲不下来,除非特定放假与家人团聚的时间,或者是太累了给自己放松,否则他总是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很满,要说穿越之初诸事缠杂还是不得不如此的话,那现在简直就成了一个习惯。
忙不是问题,事情有多忙,完成事情之后的放松就有多舒服。成就感、愉悦感与忙碌的程度是成正比的!与之相对,反倒是无所事事的松闲让人难受,玩都玩到了让人难受的地步,这样的放松也就失去了意义。很多时候连唐成自己都奇怪,怎么穿越了一回后,自己居然就有了工作狂的潜质。
表面如同上了霜一样的上好白银炭在火笼里燃烧的正旺,书房里暖烘烘的,唐成接过丫头呈来的茶水趁着烫劲儿呷了几口,放下手中茶盏舒服的搓了搓手后,取出昨天韦播给的那份名录摊开在书案上,很快的就沉了进去。
昨天接到这份名单后既高兴,又想着要给李隆基复制,这份名单就看的不够细,此刻唐成一行行一字字的重新研读这份名单,其认真专注程度就像考古专家在发掘出土文物一样,每一个名字后附着的履历都是看了又看,这样细致的看下来,一个名字过去,名录上附着记载的也都刻进了唐成的脑海。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偶尔的喝喝茶之外,他基本上没抬过头,细致的将整份名录从头到尾看完之后,唐成起身活动活动了手脚,不一会儿后就又重新坐了下来。
取过一边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唐成开始写起什么来,全心投入手头事务的他异常专注,直到由远及近的一个脚步声打断了他的工作。
“谁?出去!”,依旧在想着名录上各种联系的唐成头也没抬的低斥了一句,此前已经吩咐过未得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现在却有人直接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他思路被扰后很是不耐。
“无缺,是我”,脚步声一顿之后韦播的声音响了起来,“天已过午,皇城散衙都有两柱香工夫了,无缺在做何事竟然沉迷如此?”。
唐成却没料到来的竟然是韦播,闻言,放下手中纸笔的他猛然起身拱手为礼道:“属下见过大将军,适才言语无礼之处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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