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唐时举凡宴饮必有歌伎相陪,恰好七织在指导这些教坊的歌舞伎,唐成便将她带在了身边,此时听她如此,扭过脸去问道:“怎么了?”。
“这个安……”。
“安禄山”。
“对,这个安禄山真是好一副跳健舞的根骨”,七织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演舞毯,低声的言语中带着不加抑制的兴奋,“你看你看,这个回转沉身下腰的动作实没有多少人能做的出来,多数孩童便是在教坊中练过一年之后也没他下的这么低。还有……你看他舒臂扬眉时候的样子,虽然规矩不够,却很能得几分刚健的神髓。看他胡旋时候的架势分明是没经过特意教授指点的,没人教授却能有当前这样子,这个安禄山实是有跳健舞的天赋”。
“哦!”,七织说的这些唐成早就知道,所以听了之后也不觉得如何惊奇,只随口答应了一声。但就在他转身回来给手中的酒樽斟满酒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如闪电般在脑海中划过,当即他便端着酒樽猛然转身过来,“七织,你收他为徒吧,免得糟蹋了这一副好根骨”。
“收他为徒?”,七织闻言一愣,随即又扭头过去看着安禄山舞了好一阵儿后点了点头,“闲着也是闲着,这小子我倒是能教教他”。
“既然要教便需用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成”。
七织知道唐成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听了这话也没多想,粲然一笑道:“阿成你放心,我一定能把他教出来”。
“那依你看他在舞蹈上前途如何?”。
“软舞不需练了,单攻健舞的话,他有如此根骨,又有我这等名师”,说到这句时七织一脸的自信,“期以三年必能名动河北道,若有五年时间便是长安也尽可去得,若其能勤奋不辍,十年之后天下所有教坊言及健舞时必将提到安禄山之名”。
“噢,如此说来若他由你教授的话,十年之后岂非就能成为大唐第一舞男?”。
“舞男?这称呼听着真新鲜”,七织抿唇一笑道:“十年之后的事谁能说得准?不过他若肯努力的话却是大有希望”。
“好!”,唐成猛然一拍身前案几哈哈大笑道:“就这么定了!”。
其时安禄山所跳的胡旋舞已近尾声,正是收势的时候,唐成这一拍案几顿时将他的收势打乱,一脸忐忑的呆站在那里看着唐成。
乐工们手中的花鼓与琵琶应声而停,阿史德支六人俱都扭过脸来看着唐成,不解他何以如此。
“跳的好!虽难免有些不足,但天赋却已尽显,这个是奖给你的,收好了!”,唐成看着安禄山一边和煦而言,一边将腰间那枚玉佩解了下来,见他如此众胡商隐隐色变,他们都是甚有眼力的大商贾,自然能看出这枚色泽纯净的深绿翡翠玉佩价值几何,却没想到唐成真个将之赏给了安禄山,那阿史德支更是连连摇手口称不敢。
“此子于健舞上天赋甚高,原本的助兴之娱却能发现如此人才实在是意外之喜,人才难得,区区一块儿配饰又算得什么,给,拿着”,唐成说话间站起身走到安禄山身前亲自将这枚配饰塞进了他手里,随后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后,转向阿史德支等人笑道:“诸位皆是一方豪富,今日得见族中人才少年,岂能无赏?”。
他此言一出引得阿史德支等人都笑,唐人县令都表示了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都是豪富还真在乎这几个小钱儿不成,一时纷纷慷慨解囊,不一会儿的功夫安禄山面前的托盘里便已放满了各式物件,且都是很值几个钱的,即便安禄山年纪小但总算在阿史德支身边跟了些日子,纵然眼力还差也约莫能估出这些物件至少也能值上几十贯钱。
几十贯钱对于一个家境不好的十岁小孩而言是个什么概念?脑子里乍一蹦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安禄山就感觉整个人似被雷劈了一样懵乎乎的头脑发晕,他没想到此前仅仅是出于爱好练就的胡旋舞竟然能给他带来如此多的看重与收获!
阿史德支给完赏物之后,笑着向唐成问出了一个另几个胡商都大感兴趣的问题,“唐县尊,这安禄山在健舞上果有如此天赋?”。
“本县在歌舞乐器上也是外行,不过此子这天赋却也不是我发现的”,言至此处,唐成转身过去一笑道:“七织你既有收徒之心,好歹总也得拿出些本事让安禄山及列位尊客看看吧”。
七织闻言嫣然一笑后自去更换舞衣不提,阿史德支开宴时便觉得这女子漂亮的晃人眼,虽然好奇她的身份,但唐成既然没提他也就不好问,此时一听到七织这个古怪的名字,顿时就有了些耳熟的感觉,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在那儿听过。
他正自想着,旁边已有一位胡商讶然道:“明府大人,这位莫非便是当日扬州快活楼中的头牌清倌七织姑娘?”。
闻言,唐成笑着点了点头,“正是”。
“果然是她!难怪瞅着有些面熟”,接话的是另一位胡商,“某上次在晋阳花街中曾闻七织姑娘由扬州快活楼到了长安雅正园,随后在镇国公主府的宴饮中力压梁盼盼而稳坐帝京花魁之位,艳色歌舞之名虽远在北地亦得闻之!却不知七织姑娘怎生到了龙门?”。
宴饮之中就属这种话题最能引人兴趣,这胡商一问之后其他几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唐成。
七织的声名果然不小啊!唐成呵呵一笑,“实不相瞒诸位,这七织正是本官外室,现就定居于龙门县中”。
“啊……噢……恭喜恭喜!”,众胡商们说到这话时,眼中又羡又妒的神色真是藏都藏不住。
便是这几句闲话的功夫,换好舞衣的七织已来到房中的演舞毯上,她人本就生的绝色,此番薄施粉黛,又穿上一身压金线提花舞衣后更是美艳不可方物,眼中流波一转之间顿时让整个正房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安禄山就坐在唐成身边,这正是适才七织的座位,直到现在心里还怦怦跳的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直视七织的脸,她太漂亮了,漂亮的直接瞅着她时都觉得刺眼。
花鼓与琵琶再起,七织跳的是与安禄山同样的一曲胡旋,舞袖飞举,回雪飘鹞,她这一舞与安禄山适才实不可同日而语,当真是骊珠迸珥逐飞星,虹晕轻巾掣流电。潜鲸暗吸苴波海,回风乱舞当空霰。万过其谁辨终始,四座安能分背面。舞至酣处时,手腕脚腕上所佩金铃发出的断续之声竟连成了一线脆脆清音,与那飘鹞舞姿结合一处真让人极尽耳目视听之娱。
花鼓收槌,琵琶停音,便是那一线清音也停了好一会儿后,众胡商这才醒过神来连连抚掌叫好。
“天气太冷,这舞衣又太单薄,你快去换过衣裳再来说话”,唐成向七织招呼的同时看了身边的安禄山一眼,只见他上身前倾的厉害,通红的脸上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放在案几下的手更紧紧攥在了一起。
“孩子就是孩子,对于他感兴趣的事情就该给予正面激励和引导嘛!让他把心思放在唱歌跳舞上,总比打打杀杀的好吧!”,唐成会心一笑的从安禄山身上收回了眼神儿向阿史德支等人道:“此子健舞的天赋便是由七织发现的,随后她更有了怜才收徒之心,其适才对某说过,只要此子肯下苦功,十年之后九姓胡安禄山之名必能轰传天下。阿史德领队,未知你意下如何呀?”。
九姓胡人因为血统素来为人轻贱,出身的门路本就不多,自然也就不会像唐人父母诸多顾虑,加之安禄山身世又远远算不上好,对于他而言能得到唐成如此赏识,能有长安花魁的七织亲自教授,本人喜欢之余更有一个名动天下的未来等着,这还让人如何拒绝?
见阿史德支点头并应承代为转告其母之后,唐成扭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安禄山,“你可愿意?”。
安禄山脸上激动的红晕还不曾褪尽,看了看面前托盘里的珍贵物事,再看看换好衣服走来的七织,这小屁孩就此改坐为跪的趴在了唐成面前,咚咚咚连叩了三个响头,“多谢大人成全!”。
“好”,唐成这一声长笑真是舒畅无比,“安禄山,今日在座诸位皆寄厚望于你,你可不要让我等失望才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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