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刚刚出现的时候,最早的一批电影观众看到银幕上出现的行走的人群、进站停靠的火车的时候,有不少人吓得从座椅上站起来躲避,还有一些胆子大的人想要揭开幕布看看背后是不是真的有人群和火车过来。
二十世纪早期电影进入中国,最早在北京放映的时候,有很多老百姓相信洋人有妖术,能用匣子把人的魂魄拘进去听他调遣。
现在张惟昭虽然只是做了个超短的动画电影出来,比起真人出现在屏幕上的效果还是差了很远,但是看到静止的画面突然动了起来,呈现的又是比梦境还要优美的景象,也给人带来很大的视觉冲击。
如果不是之前有那种手工翻页的动画小册子的铺垫,太后已经熟知了其中的原理,她真会以为张惟昭有法术。
陈祐琮也被这个东西镇住了,同样捧着看了又看。他不知道张惟昭怎么能有那么多新奇的点子出来。
自从张惟昭到了长乐宫,宫里不知多了多少笑声。紫禁城金碧辉煌,繁复富丽,但线条是僵的,精神气是暗沉的。而张惟昭就像是画完龙最后那点睛的一笔,有了这一笔,生活好像突然就灵动了很多。
仔细想一想,她似乎也没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做的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但是这些小事,却自己和祖母带来了很多心境上的改变。
初十的时候,于皇后带着于妙清来向太后问安,同样也被手动小电影震撼了一把。
于妙清以前看过张惟昭画的速写,就已经对她很敬佩了,现在一看这个小电影,立即成了她的迷妹。
反正她现在经常住在皇后的坤宁宫,美其名曰是陪伴皇后。坤宁宫离太后的长乐宫不远,于妙清往这边跑十分方便。
张惟昭画的天女散花,引得她技痒,于是她用细羊毫,开始画一幅嫦娥奔月的卷轴。
工笔画细致琐碎,很耗时间。于妙清几乎足不出户地画了五天,终于在正月十五那天画了出来,拿到长乐宫,放在西洋镜里面放映。
于妙清的风格与张惟昭不同,张惟昭画的古装美女洒脱飘逸,凌风而起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是能阻挡得了她的。
而于妙清画得嫦娥端庄典雅,眉间略带忧伤,别有一番韵味。
正月十五的下午,于皇后、于妙清、陈祐琮和张惟昭聚在太后殿中,轮番看张惟昭和于妙清画的小电影,依次品评,其乐融融。
张惟昭在心里暗笑。做出来这个本来是想哄两个小公主玩的,没成想一帮大人自己先玩得不亦乐乎,都还没来得及给小朋友们看。
连香玉、水仙、芍药和绿萝这些太后身边的近侍,以及太子身边的文竹、银杏和冯浩,都趁机会观赏了一番。看完小电影,他们的震惊之情远比太后和陈祐琮强烈。像太后和陈祐琮,看的时候经张惟昭的详细解释,熟悉了小电影的制作和工作原理,因此震撼归震撼,并没有疑心到法术、神鬼之上。而这些侍从,不明了原理,只觉得灵异非常。
之前已经有不少人在暗暗传说张惟昭有神通了,这下更加坐实了这种传言。
太后今日十分开心。她本来就爱热闹,但宫里诸妃嫔素来表面上和睦,内里冷淡,就算经常来给太后请安,做出花团锦簇样子,却只是一个花架子罢了。
而现在聚集在她宫里的这些人,确实是真正地在享受一段快乐时光。太后看了看陈祐琮,又看了看张惟昭和于妙清,心里想这种热闹要是能一直延续下去就好了。
一行人正在殿中说笑,忽然有小宦官来报,皇帝往长乐宫来了,已经进了大门了。
除太后外,所有坐着的人都站起来迎接。皇帝来得很快,大步走进殿中向太后行礼问安。
然后又是皇后率领众人向皇帝行礼问安。
一时安定下来,陈见浚道:“今日母后殿中倒是热闹。”
太后道:“我们正在看一个稀罕物,保管皇帝以前也没见过。”
“什么稀罕物?给朕瞧瞧?”陈见浚今天的心情也颇为不错。
水仙捧了西洋镜过来,太后亲自向陈见浚演示用法。陈见浚一眼撇过去,心道这么一个小匣子有什么稀罕的?母后这是故意在说笑吧。
谁知按太后说的法子从视镜里看过去,皇帝却被震了一下。他快速浏览过一遍,放下匣子,沉思了片刻,然后又把匣子端起来,慢慢摇动手柄,似是在细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