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林二师的人员先到向阳中学集中,再坐卡车去火车站换乘。王嫣燕已经由几个同学用自行车送去学校。嘎豆儿早早就把背包及笼里一对家鸽放在李援朝家里;他掂掂那背包,份量也够重的。
李援朝背行李站大门外,摩挲那柄两头黑锈中间锃亮的门把手,舍不得关上暗锁门,似乎一封闭,就再无机会打开。
“李哥,快走啦!”嘎豆儿背包、提笼在院里喊。
李援朝除背包外,还斜背挎包;大小两搪瓷盆对扣套进线网兜拎提,盆里是搪瓷缸子洗漱用具铝饭盒等日用品。他拖沓脚步走在院里,回顾自家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窗户,情绪翻涌,眼窝有些湿润……
“李哥,你今天怎么像个女生?”他远远在马路边喊。
校大门关着,只开传达室旁小边门。一进门就感觉气氛异常:四五个肩枪军人神情严肃地站边门两侧,只许人进、不许出。嘎豆儿刚进门愣一下,被军人往里搡一把。“你干什么?”嘎豆儿有些恼火道。
军人没理会嘎豆儿,示意后进来的人往里走,别挡路。
李援朝也满腹疑团地左右探看,却随意说:“走吧走吧,是怕你嘎豆儿调皮,来个武装押送……”
去林二师的人大多在操场,有的站着说话,有的坐行李上。几辆卡车停操场边,厢板打开,有的已经放上些行包。
贺代表烦躁不安地在一辆卡车旁来回走动。学校大拐角、楼门旁及房顶上都有持枪军人身影。
听先到同学说,军代表昨晚被人打了,伤得很重,住进医院。贺代表昨晚被老乡叫去参加婚礼,婚宴上多喝了几杯酒,很晚才回来;他在学生中追查凶手,尚无线索,又把去林二师的人作为调查的重点。
他俩去操场,被人群中梁子先看见,招手示意;邦子老五也站起张望并挥手。
“小老头儿带来个小豆豆,”邦子说,小豆豆听音似:小洞洞。
“哎呀,多好玩的小孩儿?哎呀,还带着这么可爱的鸽子哪?”赵天碧挤过来说。
王军生松开被她拿住的鸽笼,不满意地嘟哝:“什么‘多好玩的小孩儿’?我也是去林二师工作的!”
“大人跟孩子的区别在体重,”老五抱起放下背包的嘎豆儿,又扔地上,拍拍他肩膀说:“还行,有个小伙子的八成斤两。”
梁子把背包都放自己行李旁;来揽嘎豆儿肩使其靠近,说:“你们看,他是不是特别像我?”这评价是李援朝说的,他想证实。
男生笑;笑声古怪,显然内含特别的意思。
“当心别让王嫣燕听见,甩你两皮带!”邦子右食指顶顶眼镜笑道。
梁子这才醒悟:学校里如果说哪个同学长得像自己,是在开寻找后代的玩笑,说:“嗨—,你们这是往哪里想呀?我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来,嘎豆儿,在我这个行李上坐着……”
绰号老秀才的罗修才八字步走来,他是王嫣燕的同班同学:大头,圆脸,阔嘴;八字状眼眉,但决不难看,是漫画太阳公公的脸部五官与造型;有老寿星才应有的宽厚慈祥心境,像盆水一样能和各种性格人交往,不论他是尖、方、圆,放这水里都契合融洽无隙无硌。他笑时双唇前撅,出声唿唿唿。他说:“这个小嘎豆儿,你也去这个林二师吗?叫我叔叔才能让你这个去。”
他笑,含糊称呼:“猪猪……”
“哎,这还这个差不多。唿唿唿……”
相片儿说:“呵呵,是叫你猪猪哪!”
“哟嗬嗬,小家伙这个好眼力,一下就这个抓到我的长相的这个特点。嘎豆儿这个小同志,我可是郑重这个其事地告诉这个你:林二师可没这个幼儿园啊。”
“哎呀呀,这可怎么办呀?阿姨,我要尿尿——!”他憋嗓的尖声细气告急,逗得众人大笑……
“吵闹啥哪?”贺代表瞪眼仰头大声对这边喊。
高中的孟铁柱坐行李上抻脖说:“现在又不是开啥学习大会,还不能说笑啦?”他急脾气,易怒。
“你过来,站在这里笑!”贺代表指自己脚下。
孟铁柱还真站起来,被老秀才郭进等人拉住摁坐。孟铁柱不服气地拧脖对贺的方向说:“这不是已经出校门了吗?怎么还想管着谁呀?”
“你这不是还没出校门吗?这不?还在学校的操场上呢。”邦子低语道。
“我就知道你们会耐不住,心里发虚,一扣住你们,你们就要跳,就要自我暴露……”
“看样子今天走不了了,”李援朝说。
“嗨,你着啥急呀?又不花你的钱,又不费你的神儿,最多就是练练坐功,多当几天学生。别着急,啊?呵呵……”郭进似哄小孩般对李援朝说。他也是高中生,长脸细眼,喜欢体育运动,身材不粗却到处鼓腱子肉。
贺代表底气十足地说:“我今天一定要把凶手追查出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在这次严重的反革命打人事件中,把我们敬爱的卜连长、打成重伤致残的人,是一个隐藏很深的反动分子,阶级敌人,你们对这一点要有清醒的认识。检举揭发错了也不要紧,怀疑对象也可以讲……举报有功者,我们让学校给你出个好证明,让你到林二师早提干、早入党;知情不报者,让我发现了,他奶奶的,我跟他不客气……”
“快速击打殿部!你他奶奶的!”相片儿学贺的口气低语道。
大家笑。李援朝见有些笑者背朝贺,回顾:原来也有人在笑侯向东的到来:她背挎几个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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