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他的脸颊,低低对他诉的书涵,于晏的心,又痛了起来。
这一场变故,已经让所有人看到,他们爱的那么那么深,如此难舍难分,那么,如果另一个真相暴露出来,他们之间又会变成纠结成什么样的关系?
情侣?仇人?陌生人?
于晏深深叹息,谁能知道,他的心底,现在比痛苦的书涵,更加煎熬?
晓苏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看到书涵趴在嘉铭头边,一手还紧紧握着他的手,以极不舒服的姿势睡着,而江于晏,一边打盹,一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时不时的睁开眼眸,紧紧盯着昏睡的嘉铭看几眼,才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皮,打一个盹,又猛地清醒。
晓苏看着一屋子的人,心狠狠的痛着。
嘉铭受了苦,她心疼;书涵受了惊,她也心疼;自己的男人受了罪熬了一夜,她更心疼!可是,如果这么多的苦这么多的罪能换嘉铭好好的活着,那也值!加上一个她,加上江家全家,又何妨?
晓苏轻手轻脚的走进去,于晏马上一个激灵,机警的转过头,在看到是她的时候,长长出了一口气,将食指竖起,示意她轻一点。
晓苏点点头,将食盒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踮起脚尖走到他身边,摆摆手,示意他跟自己出去,于晏摇摇头,指指还在昏睡的嘉铭和书涵,意思是,他们在,他不能离开。
晓苏点点头,乖巧的在他身边坐下,用口型问:“嘉铭没事了吧?”
于晏没回答,但点了点头。
晓苏又指指书涵:“书涵也没事了吧?”
于晏又点点头,晓苏明白了,便不再吭声,江叔叔深深看了她一眼,晓苏笑笑,江叔叔便一直一直深深的看,看的江婶婶心里发毛,不得不又转回了脸,诧异的看着他。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晓苏蓦然醒悟,无声低笑一下,用口型问:“老公,你也没事吧?”
那厮赌气,苦中作乐一样哼了一下,用口型回答:“就不告诉你!”
晓苏回了一个白眼,闪开一点点距离,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示意他闭上双眼,轻轻为他揉捏额头和太阳穴。
于晏不看,视线始终落在嘉铭身上,晓苏忙指指嘉铭,再指指自己,意思是,有她看着呢!
于晏还是不放心,走到病床前,为书涵扯了扯背上微微滑落的他的厚外套;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嘉铭的额头和另一只手,确定他还好,再为他掖了掖被角;帮躺在陪人床上休息的同事扯了扯被子,才轻手轻脚的回来。
晓苏的心,因为他充满温情的动作而轻轻荡漾。
一米八五的个子,又高又精壮,脸部轮廓也是刚硬的,可那些动作,温柔的真不像是他。晓苏也许不知道,每每午夜醒来,这些动作,是他常常为熟睡中的她做过的。
谁警察叔叔有的,就只能是一颗坚硬的、冷静的心呢?
于晏这才放心的躺回到晓苏腿上,房间里太热,晓苏已经脱了厚厚的羽绒服,见他没有外套也没有被子,便抓过来,强硬的给他盖上,他笑了笑,倒也没推辞,缩在她的羽绒服下,轻轻闭上了眼睛。
晓苏的手指轻柔的在他头顶和太阳穴上轻轻揉捏,他似乎挺舒服的,微微动了动,唇角也浮现了一抹笑意。
也许是晓苏来了,他一颗高悬的心安放了下来;也许是熬了整整一夜太累了,没几分钟,他便沉沉睡着了,呼吸声也略微变得粗重了一些。
晓苏轻轻咬唇,红了眼眶。
她相信,假如今夜出事的不是嘉铭,而只是陌生人,江于晏,也一样可以这般细心的呵护与照顾所有相关的人。
晓苏低头看着他疲惫的脸和掩盖不住的黑眼圈,心酸酸的疼,忍不住就低下头,在他额头轻轻吻了一下,然后继续给他轻轻揉着发顶和肩头。
他真的太累了,直到太阳高高升起,书涵和小梁相继醒来,他还在沉睡。
没有人舍得叫醒他,哪怕嘉铭缓缓睁开双眼震动了所有人,他们都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唇,没敢让自己发出一点点声音来。
刘嘉铭微微侧头,定定看着沙发上红着眼眶默默落泪的晓苏和疲惫不堪沉沉睡去的江于晏,忽然,猛地转过头,又一次紧紧闭上了双眼。
怕惊醒熬了一夜的于晏,书涵不敢出声,只是抱着嘉铭的脖颈,将脸颊贴着他的脸颊,默默落泪。
她什么都不,但是这个男人,什么都能懂。
终究怕怀孕的晓苏太累,书涵扯了一个枕头,和晓苏一起,小心翼翼的垫在于晏颈下,于晏动了动,大概太困,调整了一下姿势,又在晓苏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时,安心的睡去了。
小妻子来了!她是嘉铭最好的朋友,她也关心嘉铭,有她在,他可以暂时安心休息一下了
晓苏缓缓走过去,打开各个饭盒,将早餐分给了书涵、嘉铭和小梁。
嘉铭一直闭着双眼,任由书涵怎么轻轻抚摸他的手和脸颊,他都不肯睁开眼睛面对。
晓苏慢慢走过去,拍拍书涵的肩膀,示意她暂时不要担心嘉铭,吃些早餐让自己有体力面对,才能让自己坚持的更久一些。
书涵红着眼眶放开嘉铭的手,接过晓苏递给的热粥,小口小口喝着,喝着喝着,眼泪便落了下来。晓苏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坚强,她便抹去眼泪,继续逼着毫无胃口的自己,大口大口继续喝。
晓苏想要为嘉铭喂饭,但是他很抗拒,一直紧紧闭着双眼不肯睁开,那颤动的睫毛提醒所有人,他根本就是清醒的。
晓苏没有强求,将饭盒放好,以便继续保温,让他想吃的时候再吃。
上午,护士来为嘉铭扎针,于晏才被吵醒,此刻他也不过是睡了两三个小时而已,不过,两三个小时对于体力超强的他来,已经算是不错。他的眼睛也亮了,脸色也好看了,笑容也真实了一些。
“他吃了吗?”看了嘉铭一眼,于晏压低声音问。
所有人都摇摇头,书涵更是红了眼眶。于晏点点头,指着输液袋:“没事,里面有营养针,他不会有事的,等他想吃了,再给他吃吧!”
于晏开口了,其他人便没有话,晓苏一直到中午时分才离去,于晏送她出了病房,小声叮嘱:“务必照顾好爸爸妈妈,还有,出门不要一个人,让司机送你,无论什么时候。”
晓苏点点头,轻笑:“知道啦!罗嗦!”
于晏笑着看她离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前,才转身回到病房。
书涵正在劝嘉铭喝一点晓苏送来的白米粥,但嘉铭至始至终不肯多看她一眼,明显在抗拒她的靠近,书涵坚持了一会儿,便红了眼眶,咬唇忍着,不敢强求。
“你们都出去一下。”于晏拍拍书涵的肩膀,轻声提醒。
“不!我哪儿都不去,我要跟他一起。”书涵本能的,一把抓住了嘉铭的手,轻声哀求。
“知道!”于晏拍拍她的肩膀,轻声提醒:“你最近身体也不好,也要注意休息。”
“嗯!”“我只是跟他谈一谈,又不会伤害他。”于晏轻声解释。
书涵还在犹豫,于晏接过她手中的白粥,温声:“你去吧,我来喂他。”
书涵无奈,只能和赶来换班小梁的小田躲到了门外的走廊里。
“喝点粥吧!晓苏,是她亲手熬的。她查阅了很久,又问了医生,知道这个时候喝点白米粥对身体的恢复比较好,所以特地亲手去做了。”于晏低声劝慰,但嘉铭根本就不肯睁开眼睛,自然也就不会配合。
于晏能够看出,他虽然被救醒了,但状态仍旧不好,情绪低落,郁郁寡欢。
于晏将粥放下,继续保温,拉了椅子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好吧,不想喝咱就不喝了。话,成吗?”
嘉铭不吭声,于晏过了一阵子,忽然:“嘉铭,对不起”
被子下的手,微微收紧。
对不起?他居然跟他对不起?为什么?他哪儿对不起他了?
“嘉铭,你选择这种方式逃避现实,虽然有些消极,但是,责任也不全在你,我也有该承担的责任。对不起,是我逼你太紧,我该多给你一点时间的。毕竟,无论那个人对别人做了多少错事,他毕竟还是你的父亲,他对你的疼爱,超过了其他所有人,所以,是我错了,我执着的要你大义灭亲,其实换了是我自己,也未必能在第一时间做到。嘉铭,我真心向你道歉”
被子下的手,握的更紧。
他有种想要狠狠给自己一个巴掌的冲动。江于晏的每一个行为,都不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他心底有天有地有老百姓有正义,自己哪一点,能配得上他一声对不起?
嘉铭缓缓睁开双眼,定定看着他,于晏轻笑,拍拍他的手:“我知道,你给我们的三枚钥匙,一定有玄机,方便直接告诉我吗?”
嘉铭不语,又缓缓闭上了双眼。
风呼呼的从窗口灌了进来,吹得人清醒,也让人后背发冷。
嘉铭的抗拒让于晏有些失望,但是他没有步步紧逼,而是避开这个话题,轻声:“好,你现在是休养期间,我们不谈正事儿!你好好养病,就是最重要的事。但是。”
于晏轻声:“但是请你不要对书涵那么无情,你表面的无情改变不了你骨子里爱她如命的现实,也改变不了无论发生什么,她都站在你身边的决心。所以,何必用故作的冷漠来逼迫她远离你呢?如果能够远离,她大抵早就离的远远的了。十四年,不是十四天,更不是十四个小时,你们一起经历过什么,你们最清楚。嘉铭,我只想告诉你:你是你,他是他!你不必为出卖他就违背一个儿子该有的孝心而难过,因为,你若知道他的全部,你就会知道,你的父亲他不配为你搭上自己的命!”
嘉铭的拳头微微颤抖,但是他仍倔强的闭着双眼,不肯回应。
“你一直觉得,我们江家在排斥你是吗?嘉铭,我今天郑重告诉你,其实不是我们排斥的,是你父亲,也仅仅是他而已,但是后来,因为你和书涵的坚持,哪怕我们对你父亲的印象不好,但是仍旧决定接受你和书涵在一起。我们比你们更清楚的知道,你们的未来,必然要面对更大的风雨。有些事,我早想告诉你,可是”于晏犹豫着,嘉铭缓缓睁开双眼,紧紧盯着他。
于晏轻声:“可是就是为了能让书涵和你多一些了解,让你们多一些机会,也因为某种条件不够成熟,我们一直没有走那一步。如果我告诉你某些事情,你会愈发了解,为了你父亲,你搭上自己还干净的这条命,真的很不值!书涵书涵需要你。你也许以为,我们从来疏离着你,但是我也郑重告诉你:从你们决定结婚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是已经是我们江家的一分子。你也许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是孤单的、失败的、无能为力的、寂寞的,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其实不是。有许多许多的人在关心着你!”
嘉铭的眸光,紧紧盯着他,江于晏坦然的回望他,轻声:“书涵爱你,所以在乎你;晓苏信任你,所以关心你;我爸妈爱书涵,所以也喜欢你;我爱我妹妹,我更怕我老婆,所以,我也不得不让你三分就连我岳母苏蕴怡,你救过她,她也想回报你,所以,你出事,她也很难过,一直在打电话追问你的消息;顾以笙,和你明争暗斗了两三年,可是,不同的阵线都没有让他对你生出恨意,他仍旧不止一次的,你是刘家,唯一的好人!救你的时候,他的手被玻璃划伤了,鲜血直流,可是,救你的时候,他不但把身上唯一的棉衣给了你,还悄悄把自己的伤手藏了起来,对谁都没有,一直等到你脱离危险,他才草草包扎了一下。从昨晚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陪着你,黎明前才回去休息,一会儿,估计还是回来。”
嘉铭的脸色,不上是什么样的变化,但是能够看出,他已经动容。
“嘉铭,你真的是孤单的吗?昨晚若是没有救回你,你当真以为,只有你爱的这个女人才会伤心吗?不是,很多人会!很多人会为你的离去而哭泣,很多人,也需要你继续留下来,爱他们、照顾他们、帮助他们!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哪怕你在天堂后悔了,上帝也不会给你从骨灰盒里站起来的机会!你是解脱了,而你爱的人,却为你,一生伤悲!如书涵,大概我们哪天没看住,她就跟你走了”
嘉铭眸光轻闪,脸迅速转向门口,而书涵,正透过观察窗焦急的看着房间里低低交谈的他们。
嘉铭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呆呆看了门上那双眼睛许久,才缓缓转回头。
“嘉铭,你是男人,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承担责任?还怕直面问题?”于晏的声音一直很温和,像兄长,在娓娓劝,而不是用他警察的身份,来压制逼迫他。
“即使离开那个冰冷的家,你仍然不是孤独的,你会发现,你的生活,更加美好!而救你父亲的唯一出路,是坦白,争取宽大处理,不是徒劳的替他掩盖罪责!”于晏轻轻叹息,又伸出手,细心的为他掖好被角,沉声:“但是逼你大义灭亲的话,短时间内我不会再。怎么样选择,我们尊重你,但是,一定不要违反法律,不然,我们也救不了你,那么,书涵真正的受害者,就变成了书涵!不过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她的。她一天是我的妹妹,就永远都是我的妹妹!亲妹妹!妹夫,睡醒了就滚起来吧,起来喝粥!”
于晏转过身,大步离开,打开房门,轻声对书涵:“进来吧!侍候刘少喝点粥,把身体养好,看太阳继续升起来!”
书涵惊讶的看着他,再看看病床上试图坐起身的嘉铭,忙惊呼着跑过去,紧紧扶住了他,小田也跑了过去,帮他垫了一床被子,虚弱的斜靠在上面,由书涵端着白米粥,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喂着。
于晏回头看了一眼,轻笑,打了一个响指:“小田,我妹夫交给你了,我撑不住了,得回去睡一觉。走了!”
“成,你去吧!吴奇已经在路上了。”
“嗯,走了!”于晏没有回头,摆摆手,大步走出病房。尽管劳累了一夜,可他的脊梁,依然那么挺直。
刘嘉铭呆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机械的喝着粥,慢慢的,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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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枚钥匙,到底是哪儿的呀?”江于晏看着手中的钥匙,皱紧了眉头,低声嘀咕着,其他人也很纳闷。
“在刘嘉铭名下一共有三套住房,我们每套都去了,除了其中他现在正在居住的一套能够打开之外,其他的,都打不开,也就是,这两枚钥匙,不是他另外两套房子的。”
“可是,这个怎么看,怎么像房间的钥匙啊!”于晏挠挠头,愈发不解。
“会不会他在其他城市还有房子,所以”
“我们上回不是查了吗?外市的房子不在他名下,而且,我记得是指纹锁吧?”
“双重的,既是指纹,也有锁芯。”
“好!那你们马上带着配好的相同的钥匙去邻市试一试!”
“是!”“头,为什么咱们不去问刘嘉铭呢?”
“直接问当然好,可是他现在的状态,还不能追的过紧。反正,这三枚钥匙一定非常有用!我个人猜测,是刘嘉铭觉得举报他父亲太不孝,可是,不举报,又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给咱们一点提示,看咱们的努力但是也碰运气,咱们查到了就查到了,查不到就当是刘迎峰运气好,躲过去了。”于晏毕竟了解嘉铭,沉声解释。
“是!”“刘嘉铭入院后,刘迎峰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刚刚来过医院,不过,因为刘嘉铭拒绝见他,所以他又走了。”
于晏正要开口,吴奇推门进来,焦急的汇报:“头,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于晏顿了一下,忙:“先好消息!”
“你前女友来了,据在本市发现她的身份证被使用过,另外,根据b市传过的消息,她手上可能重要的东西,关系到元度那位卧底同志的死因。”
于晏震惊,狠狠一拍腿:“好!马上让人去找,务必要找到她。”
“头,还有一个坏消息。”
“少废话!”
“坏消息就是。。头,你前女友来了。”
““这不是一回事吗?”
“对啊!”吴奇幽幽的点点头。
“那你还是两个消息?”
“对啊,头,你前女友来了,估摸会来找你,前女友一般都是现女友或者妻子心头的一根刺,小嫂子那儿,你小心一点我们。。会深深怀念你的!”完,专案组全体成员一起起身,肃立、摘帽、默哀
于晏眼角狂抽,半晌,自己也哆嗦了一下。他那个。确实有点后背发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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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庄雪琳是晓苏心头的一根尖刺,不如是江于晏头顶的一颗炸弹,他真有点担心,忽然哪一天她神神秘秘的摸上门,他猝不及防,有理也不清,就被晓苏给误会了,可是,他又不能交代家里人,不许庄雪琳来,因为,她身上牵扯着案子呢!
同志们在市里展开了严密的调查,连续查看了两天的监控,确定短暂发现过庄雪琳的踪迹,但是,后来在进入一家洗浴中心后,就再也没看到出来,这让所有人都很纳闷。还好,于晏够机警,让大家将所有在庄雪琳进入前后的人员及出来的同一个人配对后确定,庄雪琳是没出来,但是,另外一个不曾进去过的女人的影子,却出来了,于晏当即断定,这就是乔装后的庄雪琳。
但是,他一直很不明白,庄雪琳遇到危险,可以向当地警方求助啊!为什么她要一躲再躲?即便是她不信任当地警方,那么她到这座城市来,有可能是奔着同样是警察的他来的,那么,她又为什么来了却不来找他呢?凭着过去对庄雪琳的了解和一个警察的本能及多年的办案经验,他隐隐意识到,庄雪琳应该有些怕警察!那么,她到底为什么那么怕?
于晏和晓苏并肩走进嘉铭的病房,看到书涵在为嘉铭剥橘子,而嘉铭就坐在床上的,呆呆看着窗外,和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刘小爷比,简直像是两个人。这样的刘嘉铭,让晓苏瞬间就红了眼眶,不顾江于晏冒火的眼神和黑黑的脸色,就跑了过去,坐在嘉铭床沿,握住他的手,轻声唤:“嘉铭,你好点了没有?”
嘉铭收回遥望未知天际的视线,淡淡的望了她一眼,轻轻点点头,但仍旧惜字如金。从清醒后,他除了一个“渴”和一个“饿”字,几乎就没有开过口,而江于晏话算话,不再逼问他,果真就没有逼问过他。
有的时候,嘉铭真的很希望他对自己来一顿酷刑,他细皮嫩肉的,铁定了受不了,就把什么都招了,可是江于晏,文明的让人想揍他一顿。
江于晏走过去,微微弯腰,伸手抓住嘉铭的手腕,推开晓苏的爪子,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嘉铭的手腕,点点头:“早晨洗手了吗?”
晓苏眼角抽了抽,狠狠瞪了他一眼。
真不知道这厮的心是怎么长的,友情的握握手,他也要吃醋。小心眼!
晓苏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嘉铭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江叔叔脸色愈发难看了,狠狠的瞪着刘嘉铭的手,有种转头找刀的冲动。
“晓苏。”久未开口的嘉铭,忽然开口,低低央求,嘶哑的嗓音,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我想看我儿子的三维照片。”
所有人本能的转头看向书涵的小腹,书涵眼角一抽,忙伸手捂住,指指肚子已经高高隆起的晓苏:“的不是我!”
江于晏脸色更黑了,用力去掰刘嘉铭的手:“我儿子!我儿子!我!”
吴奇和小梁偷笑,肩膀一抽一抽的 ,几乎都要憋不住了。
刘小爷是故意的吧?人都快被炭熏傻了,可是在整江局长方面,功夫却日益见长。偏偏江局长忌讳他是病人,还不敢过于反抗。
晓苏拍了他一下:“人家嘉铭的是他干儿子!你想哪儿去了?”
晓苏笑着哄嘉铭:“成!这不是医院吗,我没带着,现在就去给你照!”
嘉铭看看书涵,点点头,书涵明了,忙:“我陪你去,不然嘉铭不放心。”
晓苏点点头,姑嫂两人携手走了出去,嘉铭抬头看看窗外,雪花漫天飞舞,天地一片雪白。
“雪,能掩盖所有的黑吗?”他忽然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转头看向江于晏,低声:“杨平安,知道许多许多的事,包括我不知道的,但是,我用了很多方法,他也不肯对我全部交代。”
“杨平安失踪了。”于晏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心底,却为嘉铭忽然主动开口这些话,而欣喜雀跃。
嘉铭震惊,但片刻,又轻轻叹息,似乎早有心理准备一样,低声:“是顾以笙和刘静柔在挑拨他和我父亲的关系。”
“我知道,以笙已经跟我过了。”
“没想到,顾以笙居然也是为你们服务的。”嘉铭苦笑,低垂眼眸,低低叹息;“人人都站在你们这一边,他再风光,又如何不一败涂地?”
“你想好了?”于晏惊喜于他主动的触及这个话题,以为他会接着下去,他却摇摇头。
“不知道!”嘉铭缓缓起身,虚弱的穿上鞋走到窗前,透过玻璃窗,静静望着窗外的白雪皑皑。
“什么时候是春节?”
“后天!今年没有年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那一天,你还不能出院呢!”
“让我走,我也不走我无处可去,也不想去。”嘉铭冷冷开口。
于晏没有什么,嘉铭不提那个话题,他便不主动提,哪怕,他其实心急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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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也贴一张吧?红红的福字多喜庆啊!”晓苏挺着肚子,戴着厚厚的帽子、手套、围巾,穿着厚厚的外套,以近似土豆的形状,在雪地的里走来走去,指挥着大家装点温暖的家。
福字贴起来了、红红的灯笼挂起来了、树上挂起了霓虹彩灯,院子里还有于晏帮她堆起的雪人,雪人的脖颈上,还围着一条红丝带,像戴了了温暖的围巾,可爱极了!
“晓苏,快点回来!你不要老是在外面,太冷了,感冒了又不能吃药打针。”苏蕴怡也被接到了江家一起过年,江家人更多了,便愈发的热闹。
“没事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您瞧,我一站到屋里,他就各种乱踢,明显不想乖乖在房间里呆着啊!但是我一出门,他就老实了,明显是喜欢出来透气!”晓苏狡黠的笑,凡事都打着儿子的招牌,让人没有了脾气。
正在铲雪的于晏笑着走过来,捏了捏她冻得通红的小脸蛋,笑着揭穿她:“你就装吧!明明自己憋不住,像个孩子一样盼着过年,还拿孩子事儿?”
“谁的呀?去你的!”晓苏羞红了脸,瞪了他一眼,又笑着往前走:“林叔,我帮您扯彩带啊来来,给我!”
蕴怡站在台阶上,带着宠溺的笑容,呆呆看着像只红色土豆一样滚来滚去的女儿,心底满满的都是甜蜜,但瞬间,她的笑容又变得酸涩起来。
静柔自从婚礼后从刘家跑出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消息了,打她的电话,总是不通,也不晓得她在做些什么,这个春节,她会回刘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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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迎峰下了车,走进刘家豪宅,见到工人们正忙活着挂彩灯、贴福字,他冷着脸,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
客厅里也贴了福字,挂了彩带,到处都是一片耀眼的红。
他一言不发的上了楼梯,却在转角的地方站住了脚步,缓缓回头,看着客厅发了半晌呆。
又是一年的团聚的好时候,本该最热闹的时候,他的家,却好像是没有丝毫的人气、妻离子散女儿翻脸心腹背叛,筹谋到最后,偌大的家,只剩了他孤家寡人。这个家里,没有生机、没有笑声、没有温暖,触目可及的,都是凄凉!
刘迎峰忽然如疯了一般,大步跑下楼梯,看到那些彩带便伸手狠狠的扯断,见到 那些福字,便嗤的一声撕了下来,就连门口高高的大红灯笼的,都被他用细长的竹竿刺破了,刺目的灯光,在雪夜里,被风吹的不停左右摇晃。
风吹落枝头的雪,落在发顶和脖颈处,丝丝的凉,凉的他的心都寒透了。
他忽然发现,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可怜的人,纵然身后商业帝国傲立,他却依旧一无所有团圆的夜,他却连亲人的面,都见不到一个。一个都没有啊!
握着长长的竹竿,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工人们惶恐,都躲的远远的,雪地上,只有他漆黑的影子,被灯光,拉的老长老长。。
嘉铭坐在床沿,定定的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侧耳聆听着远处一阵响过一阵的鞭炮声,内心深处,是一浪没过一浪的凄凉。
去年,他好歹还有个并不和谐并不温暖的家,而今年的除夕,他就要一个人度过了,不,两个人,还有一个警局的同志在陪着他。
嘉铭苦笑,低头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指尖。
好吧,这样的他,也不算是一个人了!纵使书涵回江家团圆去了,可是,他至少还有个年轻的警察陪伴着。
走廊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高高低低的笑声与恭贺声,似乎又有那间病房的患者的亲属来陪亲人过年了。一拨又一拨,来了走走了来,可是,却没有人会为他而驻足,因为他的亲人。
嘉铭苦笑,有些恍惚,似乎在他的印象里,他其实也没过过几次圆满的节日,每次,不是争吵就是暗战,过与不过,有什么区别?
走廊里再次传来更加嘈杂的喧闹声,嘉铭继续坐着,好像这个世界的热闹与圆满,依然与他无关,可是。。
门忽然被撞开了,晓苏的笑声传了过来:“刘小爷,除夕快乐!要不要提前跟你一声过年好啊!”嘉铭震惊,蓦然回头,惊见晓苏一手牵着于晏的手,一手挑着一盏小小的红灯,正看着他甜甜的笑;她的身边,是书涵;她的背后,是云波和江夫人;江夫人的背后,隐约露出继母微笑的眼;继母的背后,顾以笙探过头抱拳示意,高声唤:“前大舅子,除夕快乐!”
和晓苏并肩站在最前方的于晏提起手中的食盒给他看:“妹夫,刚下好的水饺,大家一口都没吃呢,都要和你一起吃,咱们是先提前跟你要我儿子的压岁钱,还是先吃团圆饭?”
背后传来众人的笑声,晓苏的声音最响亮:“钱钱钱!老公,你真是深知我心!这个时候,不狠狠宰刘小爷,咱可太亏了!红包拿来啊,孩儿他干爸!”
“别爸不爸的,儿子就我一个爸爸!”小心眼的江叔叔又黑了脸,一把拍下晓苏的手。
“别啊,老公!这个时候妹夫要是给个磨盘大的红包,让儿子叫亲爹都行啊!”“嫂子,你有点骨气行吧?鄙视你,深深的那种!”书涵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抖开为嘉铭准备的新衣:“来来,刘少,过年换新衣,咱也得梳妆打扮一下,可不能输给我哥和以笙哥!”
以笙呵呵笑,转头看向蕴怡,大声提醒:“前丈母娘,您都给我红包了,我前大舅子的,您也得给吧?不许比我们的多啊!”蕴怡笑着朗声应着,掏出红包塞到了嘉铭手里。
嘉铭还是意识游离的状态,呆呆看着忽然变得拥挤的房间,再看看他们变戏法一样从各种餐具里掏出的饭菜和饺子,眼眶忽然就红了。
窗外,鞭炮声又噼里啪啦的响起,灿烂的烟火时不时的腾空而起,照亮了原本黑暗的夜空,这个温暖的除夕夜,厚厚的积雪仿佛也已开始融化,潺潺春水,不经意的,开始悄悄流淌。
所有人一起举杯,笑着高声道出自己的祝福:“除夕快乐!”
病房的温度,突然开始升高,明亮的窗上,腾起薄薄的雾气,如嘉铭通红的眼底。他没有看到夜的黑、没有看到冬的寒,看到的,只有即将到来的,春天融融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