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阳府花旗楚家这一日门前来了一辆车,赶车的是一个独目的汉子,这汉子乱发不修,身着黑衣,一张尖瘦的脸,颔下满生胡须。
他不声不响地把车子一直驰到这凤阳世家的门前停下,独目频眨,冷笑不语!
楚宅门前的四个玉石狮子,映着秋阳,闪闪发光,大理石的方阶上,飘满了落叶,很显然天还太早,门房里的小厮还没有起来呢!
这汉子像是赶了一夜的车,头发,衣裳,都为露水浸得透湿,顺着脸向下滴着水珠子。
这个人只是冷笑,他好似内心蕴藏着仇恨,这仇恨已使得他失去了知觉!
楚家侧门开了,出来一个青衣小厮,望着车子怔了一下,赶忙跑过来道:“喂,你是干什么的?”独眼汉子仍然是冷笑不语,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青衣小厮摸了一下脖子,自语道:“怪事!”
忽然他看见这汉子背后一口金背砍山刀,刀身映着秋阳,泛出一片光芒,顿时吓得他不敢再吭声了。独眼汉子这时忽然开了口道:“师父,今天这口气也许可以出一出了!”
青衣小厮怔了一下道:“你跟谁说话?”
他左右前后看了一眼,四面没有一个人,怪,这家伙又会跟谁在说话呢?
“小子!沉住气!”
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由车篷里传出来!
独眼汉子点点头道:“是!理会得!”
老气横秋声音又道:“拿蛇拿头,杀人杀首,不要乱出手!”
独眼汉子一撩袖,狡黠笑道:“你老这还用关照吗?”
车内又传出一声呵欠,好似有个人刚刚睡醒,在伸懒腰,含糊地道:“到了花旗楚家了吗?”
独眼汉子道:“到是到了,不过主人还没有露脸!”
“扶我老人家下去!”
“不行、不行,你老人家尊贵之体,哪能随便沾染风尘!”
“嘻,对,我老人家就叫主人接我进去!”
老气横秋的声音冷笑道:“要楚秋阳那小王八抬轿,他妹子扶着,然后要那姓郭的狗才跪下来当台阶,嘻这样你老人家喘着他的背,大概可以下车了!”
“对!对!对!”那被称作老人家的道:“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么办,传过话去!”
老气横秋的声音道:“马老三,传句话进去!”
独眼汉子哼了一声,这才转过身来,用那只独眼,向着青衣小厮看了一眼,道:
“狗才,你可听见了?”
青衣小厮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闻言转身撒腿就跑,由侧门一头钻了进去。
独眼汉子哈哈大笑道:“人道花旗楚家卧龙藏龙,今天我可开了眼了!”
车中老气横秋的声音哼道:“小子别猴急,好戏在后头呢,留神你那只独眼吧!”
马老三独眼怒张,牙齿咬得直响,厉声道:“瓢把子,这头一阵务必让给我,我先杀进门去!”
“混蛋!”这声音,显然不是那个老气横秋的人所发,而是出自方才那个倍受恭维,被称作“老人家”的家伙之口!
马老三立时噤若寒蝉,口中呐呐道:“是是”
那人在蓬车里继续骂道:“今天连徐老头在内,都不准动手,我老人家既然亲自来了,你们谁都别动!”
老气横秋的声音道:“可是你老是什么身份?怎能轻易出手?”
“嘿”那人一笑道:“不骂人口干,不杀人手痒,这十来年,我也蹩坏了,早该伸伸手脚啦!今天这个架,从上到下,我包了!”
老气横秋的声音道:“可是”
那人截口道:“不要多说!”
“是!”老气横秋的长叹了一声,道:“看来花旗楚家今天是完啦!”
楚家大门,霍地启了开来!
六条大汉,一涌而出。
以花旗楚家的声势,莫说是六个人,就是六十个六百个,也能一呼即出!
六条汉子,神采奕奕,一出门,各自站定,六个人,一十二道目光,一齐向着蓬车集中。
可是车蓬未启,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六人目光,集中到那独眼汉子身上。
六条大汉,为首一人,正是楚宅的上宾“左臂刀”马思明,黄面无须,气宇轩昂。
其他五人,一个矮子,此人是“地趟刀”花六,一个瘦子是“旗杆”伍天威,另三个汉子,则是不甚有名的护院师父。
“左臂刀”马思明一打量独眼汉子,皱了一下眉,道:“足下贵姓大名,我怎么”
独眼汉子一抬头,嘻地一笑道:“马老师别来无恙?”
马思明一怔道:“噢你是”
独眼汉冷冷一笑:“不才也姓马,马人杰,哈!可还记得我这一号么?”
马思明面色一变道:“呵我记起来了,足下就是外号人称金眼雕的那位?”
“嘿”“左臂刀”马思明脑中立时忆起了昔日“沉鱼寺”的一幕,不由大吃一惊。
他强作镇定,呵呵一笑,抱拳道:“朋友,大清早光临,有何高教?”
马人杰正要答话,蓬车内那人已道:“什么人出来了,马老三?”
马人杰忙赔笑道:“鸡毛蒜皮,不是正主儿。”
“嗯!”那人咳了一声:“那就闭上你的鸟嘴,养养精神不好么?”
独眼汉答了声:“是!”狠狠地看了六人一眼,再不多言。
“左臂刀”马思明只气得黄脸上变色,他身边“地趟刀”花六和“旗杆”伍天威更是怒不可遏。
三个护院师父,早已大喝一声,一拥而上,三口钢刀把蓬车团团围住。
“左臂刀”马思明惯以左臂出刀,快而准,故此得了这个名号。
这时他左臂一旋,刀花如雪花似地洒出一大片,独眼汉马人杰根本就役看清他什么时候拔的刀,心中不由怔了一下,忖道:“好快的刀!”
当时由不住伸手也去摸刀,忽然想起了车内那位主子的关照,忙把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
马思明这口刀乃是特殊打制的“两刃分水刀”是两面开口,较一般刀为窄,是“三尖两刃”攻敌时相当的厉害!
随他之后“旗杆”伍天威抖出了一串“梭子枪”十三节枪身,互相磕碰得叮当作响。
“地趟刀”花六,一双小绿豆眼,却在马肚子底下打着转儿,好像是在找机会施展地趟刀。
六人一个齐撤了家伙,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可是反过来看看对方,却止不住为之气馁,包括独眼汉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手,甚至于一点要打架的意思也没有。
马思明黄脸气成了白脸,一手按刀,狂笑了一声道:“车里的好朋友,何不现出身来,既来了,藏头露尾又算是什么英雄?”
蓬车内,一无回应。
过了一会儿,竟然传出了一片鼾声!
当然不可能是真睡觉,不过这种调调儿,实在太气人,谁能受得了?
马思明一声大喝道:“呸!什么玩艺儿?还不快出来受死!”
一个武师,终于忍不住,足下一点,已到了车前,右手刀尖一伸,直向蓬车上挑去!
他的刀方递出一半,只觉得蓬车里“呼”地飞出一股劲风。
车幔一启,一闭,那名护院武师,倏地大吼了一声,丢刀,退身,如同一个肉球也似地飞了出去,足足摔出了八尺以外“呼”一声,摔在了大理石阶上,顿时人事不知,昏死了过去!
那口飞出去的刀,呛啷啷,还一个劲地在石头地上滚动着。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蓬车内这人举掌之间,隔着帘幔,居然有此威风,那么这个人的本领不言可知。
车外五人,都吓得打了个抖索!
独眼汉子嘻嘻一笑,道:“要得!”
这小子是四川人,一口道地的四川话,加上那发哑的嗓子,听起来可真不是个味。
“左臂刀”马思明退后一步,嘿嘿一笑,道:“车内朋友好身手,马某候教多时了!”
车内那人呸了一声:“你也配!”
马思明面上一红,忍着气道:“花旗楚家五世立杆,盛名四播”
马思明哼了一声,冷笑又道:“在下虽非主人,可是自信与楚大官人交称莫逆,也能作点主,现在只问,足下来此是什么意思?”
“地趟刀”花六也哑声道:“坐在车子里不出来,光吹牛有什么用呀!”
车内那个老气横秋的声音咳道:“老前辈,待在下打发他们了吧!”
那人哼了一声,慢慢地道:“徐子明,你问问他们,这花旗庄里还有些什么人,姓郭的在不在?”
“左臂刀”马思明一听来客之中竟有“徐子明”在内,不由自主打了个抖索。
更可惊的是,那徐子明已是艺高位尊,位列三湘绿林魁首的人物,居然还称呼那人为“老前辈”如此则另外那人又该是何等角色?
他这么一想,顿时就呆住了。
这时车门一启,一个黑衣老者,轻提长衫,徐徐自车中走了下来。
马思明神色一变,道:“原来是徐老板,失敬得很!”
徐子明望着他点点头道:“我老头子又来了,还是那句老话,是来挣面子的!”
马思明抱刀施礼道:“徐老当家的,俗谓得放手时且放手,能容人处且容人,当日的事,如今事过境迁,再说我们也没有落得什么好处!”
徐子明鼻中哼一声道:“这话可说得轻松!”
一歪头,吐了一口痰,冷森森地笑道:“姓马的,这件事,你不配说话,叫你们主子出来!
“左臂刀”马思明脸上一红,可是他知道这老儿不好打发,只好吞下这口气。
当时嘿嘿一笑道:“马某固是不配,但是吃了人家饭,管人家事,徐老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徐子明右手一推道:“滚开!”
马思明万没料到,对方竟会有此一手,这一掌正为其击中前胸,顿被打得向后翻了个筋斗。
“地趟刀”花六口中一声怪叫道:“老小子,你敢打人?”
身子蓦地由地上一翻,掌中刀由下而上“嗖”一刀直向徐子明面上砍去!
徐子明哼了一声,双腕一振,人已腾空而起,花六这一刀砍了个空,他在地上猛一滚,又窜了起来,可是第二刀尚未出手,徐子明已欺到了他身边。
花六二次翻刀,徐子明一抬腿道:“去你娘的!”
“呛啷!”花六手中刀被踢上了半空,口中“啊呀呀!”直叫!
如此一来,其他各人俱都吓破了胆!
可是他们职责所在,又不能退缩,三个护院师父叱了一声:“上!”
三人猛地向前一欺,徐子明呵呵一笑道:“不要命的就来。”
三个人吓得顿时又站住了。
“左臂刀”马思明自一边跑过来,大声道:“不要动手!”
三个人巴不得不动手,立即向后退了一步。
马思明望着徐子明冷冷一笑道:“徐当家的,你也不要过分逞横,说干脆一点,你到底是为什么来的?”
徐子明哈哈大笑道:“要命来的!”
马思明冷冷道:“要谁的命?”
徐子明笑声一敛,冷森森地道:“姓马的,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他妈的跟我装湖涂?”
马思明道:“愿闻其详!”
徐子明点点头道:“好,你快进去把那个姓郭的叫出来!”
“姓郭的?”
马思明心中一动,徐子明瞪眼道:“郭飞鸿!就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小子!”
马思明点点头道:“郭大侠并非此间常客,怎会住在此地?当家的看来是扑空了!”
徐子明嘿嘿一笑道:“我不信!”
马思明哼道:“你不信那就没有办法了!”
徐子明甚为失望地叹了一声,忽然面现厉色道:“那么,你去把楚秋阳那小孽种叫出来!”
马思明哈哈一笑道:“当家的,你来得太不巧了,我们楚相公恰好也不在家!”
徐子明怔了怔,一笑道:“那也好!”陡然回身,纵上逢车,对独眼汉马人杰道:“主人不在家,我们进去等他!”
马思明神色一变,打了个眼色,与花六等人在门前“一”字排开。
徐子明正眼也不看他们一眼,叱喝道:“马老三,咱们进去,既来之,则安之!”
马人杰嘿嘿一笑道:“老爷子说得不错,谁不知道小孟尝楚秋阳是好客成性,我们是远客,更该好好招待才对!”
马思明一扬掌中刀,冷然道:“朋友们要不知自爱,在下等说不得只好开罪了!”
言罢对身侧一位护院师父道:“江威,去通知客庄一声,就说来人欺人太甚,叫他们准备应付!”
江威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这时徐子明在车头座上狂笑了一声道:“姓马的,我劝你还是歇歇吧,何必呢,一个人只有一条命呀!”
话声一顿,凌笑道:“马老三,闯!”
马人杰早就巴不得动手了,闻言长鞭一扬“叭”一声,蓬车一窜,直向楚家正门猛冲了进去。
马思明见状实在忍无可忍,一声叱道:“上!”
与同伴各自腾身而起,直向车座上扑去!
矮小的花六却不奔人,而是奔向骡子,他个子小,双手一伸,已抓住了两匹骡子的扣环,用力地向下一拉,骡子受惊,扬起前蹄,差一点把车子弄翻过来。
车座上的独眼汉子一声吼道:“妈的个巴子!”
“唰!”一鞭子,直向花六头上抽去。
这时马思明的“分水刀”伍天成的“亮银枪”一左一右,全都向着徐子明身上招呼。另外两个武师,一人是一口大环刀,另一人是一双判官笔,却是向马人杰身上下手!
可是,这几个人,却是同时落了空。
突然,蓬车内一声冷笑道:“都滚开!”
只听得砰当一阵乱响,马思明全数都倒了下去!
混乱之中,这辆二骡双辕的蓬车,长驱直入,驱进了楚家的大门。
蓬车顺着花径一直快驰,直驰到梦家大厅正前,才突然停住。
这时楚家上下已起了极大的混乱,花旗客庄内的一干侠士,早已得讯,一齐奔过来!
车座前的马人杰左手一按,飘身而下。
他身子方一站定,已有一名汉子嗖地一声掠到了近前,这人一身黑衣,头戴宽沿大帽,乃是楚秋阳在河朔地方新交的朋友,姓曹单名一个冰字。
这曹冰大大不同于一般食客,他身怀绝技,只是轻不施展,在“河朔”地面上以教书糊口,是一个外柔内刚的汉子。
他和楚秋阳交上朋友也是非常偶然的。
说来真巧得很,楚秋阳走马河朔,因所坐马车在下坡时收势不住,眼看将跌落山沟之内,曹冰适时路过,猛然带住了怒马,定住了下滑的马车。
楚秋阳慧眼识英雄,遂与之交上了朋友!
在当时,楚秋阳只觉得对方气宇不凡,有两把力气,并未深切了解曹冰武功如何。
彼此交谈之下,楚秋阳的大名,曹冰自是久仰,可是曹冰之名,却是无人知道,楚秋阳因见对方居处寒酸,是以执意请他到凤阳自己家中。
曹冰乃是河北东名人氏,自幼父母双亡,在“宣化”府随“毛一腿”练了七年硬功夫,打铁,挑水,什么苦活都干过!
毛一腿是冀省有名的武师,尤其是他的下盘功夫好,有一子一女,另有门徒六人,可是子不成材,门徒六人之中,倒有五个不成器,顶多学了他武功三成,唯独这曹冰一人,却是根骨质秉,均是上上之选!
毛一腿生恐曹冰尽学了自己绝技,平日对之甚是忌苛,只用那粗浅的功夫搪塞他!
曹冰自幼失亲,早已养成了刻苦意志。
他在毛一腿门下,自知不如其他师兄弟有钱,可以孝敬师父,而不得不操些贱物役以补救。
不想如此一来,竟然成了规矩,竟然名符其实地在毛一腿家中成了正式的下人,平日什么事都是他包办了,烧火挑水,全是他的事。
曹冰仍然口无怨言,他下决心要学得毛一腿的独门绝技——七十二路连环腿,外带三十六般巧打神拳。
可是毛一腿这些绝活,除了他那个不成材的儿子毛大成以外,竟连他女儿毛小微都不肯私传。
偏偏毛大成连小成也成不了,而毛小微,倒有大成之望。
毛一腿最后失望之余,才传给了毛小微!
这其中要想完全明白,话可就长了,咱们是长话短说。曹冰在师门五年下来,除了些杂技以外,竟连一手真功夫都没有学到!
可是有一件事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五年以来,他挑水、打柴、打铁、做工,却把武功中最重要的下盘功夫打好了。
毛小微自幼与曹冰共长,谊属师兄妹,平日见曹冰事师为人,无不忠厚过人,私心早已对其有所独钟,平日见他如此,每每心中代其不平,尤其是父亲传授武功,更是显然的不公平,令人恼恨!
毛小微虽是生长在武夫之家,可是倒是很有点心思,她知道自己年岁不小了,姑娘长大了,难免要嫁人,而父亲必定是把自己许配其门徒六人之一。
这六个人当中,再挑再选也不会挑到曹冰身上,因为曹冰出身微贱,一贫如洗,不比其他五人多金,可是真要是嫁给了这五人之一,那可是永无前途可言了。
毛一腿越忌苛曹冰,毛小微也就越爱他,于是,毛一腿的绝技,都由毛小微转授了曹冰。
曹冰开始强大了。
他原来苦练的下盘功夫,助长了他学技的本钱,如今再学起来,自是事半功倍,于是毛一腿的“七十二路连环腿”以及“三十六般巧打神拳”神不知鬼不觉地为曹冰学会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件大事发生了。
毛一腿的二弟子谢明山——也是六个弟子中最有钱的一个弟子,托人来向师父说亲,毛一腿居然答应了。
这件事对曹冰的打击是够大的了,毛小微更是芳心尽碎,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毛小微和谢明山成亲的那一日,曹冰痛不欲生,可是却只能将恨深深地埋在内心!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曹冰正在后院劈柴,毛小微悄悄地来了。
她打点了一个包裹,备了两匹马,找到了曹冰,要同他私奔,她受够了谢明山,芳心中所爱的只有曹冰一人,她要他拿出大丈大的勇气出来带她走,远走高飞!
曹冰的心动了。
于是,他带着毛小微走了。
他们两人做了三个月的露水夫妻,却想不到,毛一腿竟然找到了他们。
毛一腿捉住了他二人,把女儿立时处死,曹冰更判下了“五马分尸”的重刑!
那是一个阴风苦雨的日子!
天上刮着大风,雨丝如针,毛一腿和他的五个徒弟,亲自在场监刑。
五匹怒马拖着曹冰的身子,一声令下,五马各自狂奔,可是老天有眼,竟然曹冰会没有死。
说来这事很奇怪,原来毛一腿的四弟子,平日为人心怀慈善,对曹冰极同情,今日行刑,正巧是由他结绳子。
这人姓文名良彦,他为了救曹冰一命,先已在绳子上弄了手脚,五根绳索中,居然有四根都先用刀子割断了一半,只有右手一根是实在的!
在如此情况下,四根将断的绳子,自然是难以分撕曹冰钢铁一般的身子。
于是,五匹马之中,四匹断了索,只有右手那一匹狂奔不已。
曹冰在地上直被拖了数里,皮开肉裂。
注定他命不该绝,非但没有丧生,却还因此有了奇遇。
原来武当山的“空空道人”正值路过当处,见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将曹冰解下马背,带返“武当”
空空道人乃武当门早年弃徒,自己苦修,才学成绝技,侠行江湖,自成一门,年逢知命,尚未遇见一个传人。
这时一见曹冰根骨绝佳,待其醒后,细问事由,竟然不加深责,反倒收他入门下。
空空道人因为当年自己身受,所以对曹冰更生同情,竟然在武当山,以七年的时间,把一身武功,倾囊传给了曹冰。
这七年来,曹冰的武功进境,真是他昔年所梦想不到的!
空空道人非但造就了他一身杰出的武功,也传授了他很多学问,举凡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这道人竟是无所不精。
曹冰接受了道人文学武功,真可说判若二人。
临别之际,道人更把自己一口防身兵刃“天缺剑”赠与了他,并且告诉他说“宝剑能杀人,却也能杀自己,杀人者必死刀下,你这一身本事非万不得已,绝不可轻易施展,要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又道:“你以为你本事大,比你本事大的人多得是!”空空道人最后又以一生经历的哲理告诉他说:“一个会武功的人,最难作到的就是藏锋掩芒,你要是能做到这一点就好了!”
曹冰谨记师言,带着那口“天缺剑”下了武当山,这多年以来,他确实遵照师训行道江湖,果然没有结下一个仇人!
可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是绝对不甘寂寞的,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今日又来到了楚秋阳这里的缘故!
可笑楚秋阳,居然对如此一个英雄看走了眼,而置其于客庄,当常客看待!
曹冰在楚家转眼住了数月,既未得主人重视,已渐有去意!
想不到,今天,这件事情来了。
所谓受人衣禄,为人消灾,更何况曹冰是一个极有血性的汉子,这件事他怎能不管!
金翅雕马人杰话该倒霉,他眼睛中,哪里会看上楚家这一干食客!
曹冰一现身,冷冷一笑道:“朋友,你们未免欺人太甚了!”
马人杰一扬手中鞭“唰”一声,直向曹冰头上抽来,却见后者一扬手,已操住了鞭梢。
马人杰心中一惊,口中大骂道:“王八羔子,你是找死吧!”
口中骂着,手上用力向后一带,却想不到长鞭竟是丝毫不动,马人杰再一用力,仍属枉然,而对方仅以二指箝鞭,竟然使得马人杰施出全力,拉不回去!
这情形,顿时使得一旁的徐子明大吃了一惊!
他是老江湖了,什么人什么本事,在他眼皮子底下,是一点也错不了。
徐子明一见黑衣人这种身手,就知对方是自己一个大大的劲敌,当下正要叱止马人杰不可妄动,却已晚了一步!
马人杰扯鞭不下,一时大怒,身子向前一窜,口中大骂道:“狗杂种!”
左手一翻,一口鱼鳞刀,照着曹冰胸前猛吹了下来!
刀光一闪,却为曹冰左手四指把刀捏住了。
这一来,马人杰才知道了厉害!
他神色一变,猛地松手就跑,曹冰一声冷笑道:“相好的,还你家伙!”
右手一抖,原刀奉回!
马人杰一声惨叫,陡地倒身于血泊之中!
徐子明见状惊叫了一声:“好小子!”
楚宅众豪士,见状齐声喝好,士气大振,一拥而上,眼看就是一场群架!
就在这时,大门口有人高声道:“少庄主回来了!”
蹄声响处,楚秋阳飞马而来,见状大声道:“各位不要动手,什么事由我自己来处理!”
众人闻声纷纷退下。
曹冰也默默地退至一边,徐子明一张脸已气得青紫发黑,这时一声狂笑道:“好!
姓楚的,你回来得正好!”楚秋阳一跃下马,目光一接触来客徐子明,禁不住呆了一呆,冷冷一笑道:“原来是徐老当家的,既来我花旗庄,就是我楚某的客人,干什么如此动刀动剑,未免太不雅观了,徐当家的,请!”
说罢,伸手让客,不愧孟尝之风。
徐子明呵呵一笑,哑声道:“楚秋阳,我徐子明来找你,可不是跟你请安问好来的,咱们那笔账,今天应该算一算!”
目射凶光,继续道:“老夫今日陪着一位前辈,是专门答谢上次盛情,顺便来见识一下郭飞鸿其人,我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楚秋阳嘿嘿一笑道:“老朋友,郭少侠并不在我这庄上,只怕令你失望了!”
徐子明哈哈一笑道:“那说不得楚相公你兄妹要辛苦一下了!”
楚秋阳怒声道:“什么意思?”
徐子明点头道:“大相公,你那两手我徐某人过去也见识过了,我看你也别献丑了,倒是”
说至此,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一面道:“倒是方才那位黑衣朋友,徐某失敬得很,想要请教请教!”
目光转来转去,却始终找不着曹冰其人。
楚秋阳冷冷一笑道:“什么黑衣人,楚某这里从无没来历的朋友!”
徐子明一双眸子疾转,仍然找不着要找的人,他点点头道:“好,那么这件事咱们等会再谈!”
说到这里,向着蓬车大声道:“老人家,这件事,你看怎么办好?”
蓬车内那人狞笑了一声,缓缓地道:“我饿了。”
楚秋阳万没有想到蓬车之内还有一位“老前辈”在场各人也没有想到。
尤其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老前辈竟然会在此时此刻说出“我饿了”这么一句话,真正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啼笑皆非。
小孟尝楚秋阳皱了一下眉,目光遂向徐子明望去,冷笑道:“足下还另有朋友,何不请出一见?”
徐子明嘿嘿一笑道:“我看你还是不见的好!”咳了一声,接道:“我这位前辈口称饿了,不知贵处可有什么吃的?”
楚秋阳心知对方来者不善,可是他这“小孟尝”三字外号,正是说明了他慷慨的侠风。
这时闻言,他朗笑了一声道:“贵友到我这地方,岂有挨饿之理,自当接待!”
一面转身对身侧人道:“吩咐下去,急备上席一桌,招待客人!”
徐子明点点头,心中也由不住暗赞了一声。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