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没人出现,好像这门是自动开开的;蓦地,在门口,出现了一个怪影;据我在黑
暗中的目力所及,我看出,这人的眼睛在牢牢地盯着我,打量着我。我全身毛骨悚然。使我恐怖万状的是,我看到,这是个孩子,一个小女孩,如果这就是史密斯的阴魂,也不会
使我如此害怕——此时此刻,在我的房间里,竟奇怪地、出人意外地出现了一个我所不认识的小孩,我不禁大惊失色。
我已经说过,她无声无息地、慢慢地推开了门,好像不敢进来似的。她的身子出现后,便站在门口,诧异地、几乎呆呆地望着我,望了很长时间;最后又轻轻地、慢慢地向前
跨出了两步,在我面前停了下来,仍旧一言不发。我把她看得更真切了些。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小小的个儿,瘦瘦的身子,脸色苍白,好像大病初愈似的。这就使她那
黑黑的大眼睛显得更亮了。她的左手在胸前携着一块满是破洞的旧披巾,用来遮挡她那因为夜晚寒冷仍在发抖的胸部。她身上的衣服真可称之为一堆破烂;一头浓黑的头发没有梳
理,蓬乱地披散着。我们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地站了约莫两分钟。
“外公呢?”她终于用一种勉强听得出来的、嘎哑的声音问道,好像她的肺部或者喉咙有病似的。
她一开口说话,我那神秘主义的恐怖感就烟消云散了。她来找史密斯;出乎意外地出现了他的踪迹。
“你外公?他已经死了呀!”我突然说,完全没料到她会问这话,因此也没有准备好回答,但是我刚说出口又后悔了。她保持原来的姿势站了约莫一分钟,突然浑身发起抖来
,而且抖得很厉害,好像她身上正在酝酿一种危险的神经性发作。我急忙过去扶住她,不让她跌倒。几分钟后,她好了些,我清楚地看到,她作出了非凡的努力,想在我面前掩饰
她内心的激动。
“请原谅,请原谅我,小朋友!请原谅,我的孩子!”我说“我冒冒失失地向你胡言乱语,说不定找弄错了可怜的孩子!你找谁呀?住在这里的那位老人家吗?”
“是的,”她费劲地悄声道,不安地望着我。
“他姓史密斯?是不是?”
“是-是的!”
“那么他那就对了,他的确死了不过你不要难过,我的宝贝儿。你怎么不来了呢?你现在打哪来?他是昨天下葬的;他死得很突然,是得急病死的那么你是他的
外孙女喽?”
小女孩没有回答我那些急匆匆的乱七八糟的问题。她默默地扭转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屋子。我惊魂未定,因此既没有挽留她,也没有进一步询问她。她走到门口又停了下
来,向我半转过身子,问道:
“阿佐尔卡也死了吗?”
“是的,阿佐尔卡也死了,”我回答,我觉得她问得很奇怪:倒像她深信阿佐尔卡非得跟老人一起死不可似的。这小姑娘听到我的回答后,又无声无息地走出了屋子,小心翼
翼地随手带上了门。
一分钟后,我跑出去追她,我感到太遗憾了,怎么能让她走呢!她走出去时声音很轻,因此我没有听见她推开通楼梯的另一扇门的声音。我想,她还来不及下楼,因此我就站
在外屋倾听。但一切都静悄悄的,也听不到任何人的脚步声。只听到楼下什么地方有一扇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一切又归岑寂。
我急忙下楼。楼梯紧对着我的房门,从五楼到四楼,盘旋而下;四楼以下就是直上直下了。这楼梯又脏又黑,永远是黑黢黢的,在那些隔成一个个小间的公寓大楼里,楼梯上
总是这样。这时楼梯上已经全黑了。我摸索着下到四楼,停了下来,这时我忽然灵机一动,在这儿的过道屋里肯定有人,而且在躲着我。于是我就伸手去摸;那小姑娘就在这里,
脸对着墙,躲在一个旮旯里,在不出声地哭。
“我说你有什么好怕的呢?”我开口道“我吓着你了,是我不对。你外公死的时候提到你了;这是他最后的话我那里还有些书,大概是你的。你叫什么?你住哪?他说
在六条”
但是我没有把话说完。她一声惊呼,好像因为我知道她住哪儿,她伸出她那骨瘦如柴的手把我一把推开,急忙跑下了楼。我跟着她;我还听得见她在下面的脚步声。突然,脚
步声更然而止当我跑到外面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我沿着升天大街跑去,跑了一段路以后,我发现,我怎么找也是白费力气:她失踪了。我想:“她下楼的时候大概在什么
地方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