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鲁见周的屁股狠踢了一脚:“干活没个利索样儿!去买酒去,有余钱了顺道再买几样小菜回来。”
那鲁见周揉着屁股不满的咕哝,这没头没尾就受一脚,可不冤屈?但到底没敢大声,又不忘问:“那张员外家的问我呢,接着还要干点啥?可用朝那孤儿寡母接着讨债?”
“讨!怎么不讨?!不还就把他家给砸了!”赵大赖猛的吼道。
鲁见周脖子一缩,不敢看赵大赖那凶神恶煞的脸,这厮发怒起来就莫把他当人看:“好好,就按爷说的办,小的明天就捎人给张员外家带话去。”说完便捡起地上的几颗碎银子,飞一般的跑出门去南里巷了。
赵大赖哼了一声,提起刀,又拿来瓷盆,对着那猪猛划了一刀,划开肚皮,开始剖心挖肠子来,只是动作明显狠了,像带着气般。
赵大赖一边划拉着猪肚子,一边想着着他嫁娶一事的起因,细想来,他起先确是瞧上计软的姿色,那女子打扮清爽,长得又端庄,可不最戳中他的痒点?但这些子原因,顶多也就值当他把这女子搞上手玩玩罢了。
真正起了意是因着打听的时候知她家室考究,是个书香门第,祖上甚至还做过知州,跟他这下三滥的活计不是一个档次,士农商,商最末,他这个替大户人家办事的采办更是商里边的末流,一向让人瞧不起,且说人哪个不想往高处爬的?娶个书香人家的女儿,四边儿人瞅着都有面子,赵大赖更是一直想洗白自己曾为奴的身份,这才动了求娶的心思。
可这现在,娶计软一事遭遇了接二连三的挫折,他赵大赖虽没什么名誉地位,但不入流的权势手段还是有一两把子的,配计家那样的穷酸赵大赖自认是绰绰有余,可竟没想到这一家子居然这般不识好歹!
赵大赖的眸色又沉了沉,添了阴霾,他年岁已二十有四了,似他这般大还不曾成婚的人极少,前几年他贪自在,近两年他确是动了成家的心思,只是一直碰不到合适的,现在碰到一个却……
赵大赖唇角扯了个笑,这笑看着只是阴冷渗人,哼,他把刀又狠狠一砍,砍的那猪骨都碎了,他赵大赖一向不是什么好人,他想要的,非要弄到手不可!
这般想着,他把那肠子粪便什么的一股脑儿都给掏了个干净,沾着满手的血又拿起刀狠割下好几大块尺长的肉来,就着木桶洗了个干净迈了大步进了厨房。
赵大赖很少在家用饭,要么是在高家用饭,要么是在外面下馆子,他向来认为这做饭一事,便是女人的事,况且他自己做出来的东西,也着实没什么吃头。只是他有时候实在懒怠出去了,也会在家中凑合一两顿。
所以这不是他第一次做饭,但也是屈指可数中的一次,只见他把那有肥有瘦的三块五花肉并骨头放在砧板上,啪啪啪,用菜刀利落剁成了八块,随即一股脑拿起看也不看就投在锅中,添了大半锅的水,又放了少许的盐。盖上了锅盖子。之后就开始在炉灶里添柴禾煮将起来。
过了有小半个时辰,那鲁见周便回来了,右手抱了一大坛子酒,左手还拎了四样小菜,他进了门便喊道:“赵爷,酒菜买回来了!”
赵大赖从那厨房走出来,汗渍湿了后背,那额角上还染了块黑印,只听他抱怨道:“真他娘的热!那酒也别拿屋里去了,正好,从屋里拿张矮几出来支到这棵槐树下我们坐着岂不凉爽!爷买这宅子的时候听那原来住这儿的那户人家讲,这棵老槐树长了也有四十多年了!看那枝叶,可不跟个大锅盖似的!”
鲁见周应和了一声,将那大坛子酒并装菜的竹篓放在槐树旁,然后腿脚利落的从屋中搬了张矮几出来摆放在槐树底下,一边从竹篓里掏菜摆菜一边跟赵大赖说话:“赵爷,我买了辣汁卤藕、花生米、香辣猪耳丝、还有小葱拌豆腐,您看这四样儿可行?”
“有啥行不行的?关键是酒要好!”赵大赖一边应声,一边忙和着起锅。只见他把柴禾给熄了,舀了个脸盆大的器皿,也不知道是吃饭用的还是洗脸用的,又拎了双筷子,一块一块的把那八块肉都给夹了出来,堆了高高的一盆子。
这边鲁见周哈哈大笑:“我就知道赵爷好这一口,所以小的特特买了上好的花雕酒!”
赵大赖又拎了双筷子,端着那肉盆这便走了出来。
鲁见周看见那一高盆子肉,涎着脸道:“小的也是好福气,今生还能尝到赵大爷的手艺!看看看看,还没到跟前那,就能闻到这扑鼻的香气儿!”
说着也不等那肉盆放下,也不拿筷子,直接上爪子抓了一块肉便就着开啃,好不爽快!可刚啃了一口,鲁见周的脸便有点僵,只见他张开利利的牙口,迟疑着抬头:“赵爷,您是不是上当了买着那坏的猪肉啦?”
赵大赖眼一瞪:“放你娘的屁!老子拿回来的可是活猪,你又不是没看到老子杀猪!”
鲁见周点了点头,又咬了一口,吃完又道:“可是我尝着怎么觉得有一股子腥臊味?不信您尝尝?”
赵大赖唬了他一眼,半信半疑的也捞了块肉咬了一口,也不过是咬了一口,然后呸的一声便吐了出来,将那猪肉一扔道:“还真是!”
“奇了个怪的!难不成晁大那孙子黑了个心的,拿了那病猪糊弄老子!”赵大赖一边咕哝一边拿了碗倒酒。
鲁见周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呢?”反正又不是他的猪,更不是他花钱买的猪,但没吃到猪肉到底也有点亏,他可是准备了肚子预备着敞开肚皮吃的,到底还是要骂一骂,“小的看那晁大也不是什么好人,靠了女人的关系得了这么肥的一个差事!也有脸得瑟!整天装的人模狗样的也敢糊弄我们大爷!小的明天就找他去,把那臭肉扔到他脸上!看他怎么一个讲!”
赵大赖吃了口酒:“罢了,到底是白得的,等吃完酒了我就把剩下没煮的猪拿去给街头的张屠户,看能不能换回几个钱来。”
“大爷的心胸就是宽……”
这般说着,已渐到了傍晚,月挂枝头,清风习习,酒香又缭绕,两人喝的好不畅快。
但听鲁见周东倒西歪,不知云里雾里的道:“无妓不成席,爷也当叫两个姐儿过来,小的今晚威猛,可是屹立不倒……”
“哈哈……你要想弄咱爷俩一会儿便结伙去那勾栏地儿,挑个十个八个女人轮个遍,可不爽快,何苦要脏了爷这清净地儿……”赵大赖的耳朵泛了红,眼神也迷离着,但听到要占他家的地方则闪过那看着阴鸷渗人的清明,哈哈打岔过去。
鲁见周也不在意,打了个酒嗝,歪着脑袋嘿嘿笑:“这夜好酒好,爷倒也跟小的说说荣哥儿的手段呐,听说几年前的举人都死在她身上哩!有一回小的跟兄弟们路过她那私窠子,见她站在那窗边儿勾人,大冬天的,竟露了段莲藕样的雪臂,哎呦呦,多少人走过她那窗下都迈不动腿了!”
赵大赖眼神再度迷离了,嗤了一声:“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亏你走南闯北了这么几年,连这么个货色都瞧不出,她惯是个会耍心机使手段的女子,惯就的风流性儿,那等没见识、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最易被她勾了去!不过她倒是有一项好处,那风月上的手段,倒实在有一套……”
“……”
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夜色将阑,天空愈发澄净了,凡世间的锦夜开的也更繁荣了……
这市井的污言秽语和勾栏妓院的风月之事于本文并无意义,且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