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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赵大赖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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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可他看着那张得意和自以为是的脸,他心里恨意沸盈。

    他在那里不死不活的躺了三天,期间包括他那娘亲都不敢给他过来送一碗饭食,直到大年初一的那一天,有人过来拜新年,看见他可怜,反复的劝说他那爹娘给他找个人瞧瞧,喂他点饭吃。大过年实在是作孽啊!

    可结果是什么?这两人无动于衷。直到他娘经不过人劝说,过来喂了他口水,他心里早恨意冲天,外人都比他们好上百倍!他宁愿自己死了也再不受他们一点施舍,啪的吐掉了那口水,他父亲二话不说瞪着眼登时上来呼了他一巴掌。

    刻骨的恨意,恨意蔓延到了骨髓里。

    他死死的瞪着那个男人。一生下来就把他铸就的如此痛苦的男人。

    他恨不能扭断他的喉咙。

    他爹同样在暴戾的看着他。他本想用最恶毒的词汇骂他,咒他,可他看着那双煞人的眼,指不定要把自己打死的一双眼,他决定忍,他闭上了眼,他真正是学会了忍。他不知道熬了多久,直到最后一个村里老郎中看不过去,才硬着帮他诊治了。

    也就是躺着的那四天,他的心里彻底经历了一次绝望,可是他的面前仍是一片迷障,他不知要怎么报复,怎么平息自己的愤怒,他的仇恨如何找到一个发泄口,他不清楚。直到他们村里发生了一件大案,一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寡汉条子,把他的老娘给杀害了。这么一幢小村落,却出现了这么一件惊天命案,村落里的流言顿时甚嚣尘上。而赵大赖面前却突然透来了点亮光,一直堵在面前的雾障被拨开,一直想不出的答案突然有了结果,他激动得几乎若狂,他一时明白了,对,他要反抗,他要杀人。

    那个决心埋在他心里就再未散去过,他一件件的计算周密,准备周详,他从二狗子那儿弄来一包老鼠药,在算计好的那一天他主动抢过饭碗给他爹端饭,他背着别人悉数不剩、一丝不漏的把老鼠药全撒在了他的碗里。

    端过去时他爹骂了他一句兔崽子。赵大赖冷笑了一声。把饭放在了他面前。不动声色的吃着自己的饭,余光却在瞟着他爹。

    他看着他连着喝了三口,唇角扬了一个阴寒的笑。

    接着他期望已久的事发生了,那个男人突然抓着胸口叫疼,面部扭曲,两只眼痛苦的翻着,口里哆哆嗦嗦,手往他这边伸想叫救命。母亲此刻还在厨房里。

    赵大赖冷冷一笑,抄起墙角处准备好的铁棍就分毫无误的朝他脑袋上抡去。一片血光。耀亮他的瞳孔。那一年他不过九岁。

    母亲听见声响从厨房中出来,看着那个如山倒下的躯体,惊吓的晕了过去。

    他的耳朵嗡嗡鸣响,看着母亲惊恐的模样,他毫无悔意,只有恨意得到纾解的畅快。外面的夜真够黑的。

    他淡定的坐在那儿看着乌濛濛的黑夜等着他的母亲醒来,听着乌漏一声声的滴,后来他想,他的母亲对他这个儿子不是全无感情的,他想,她只是太弱了。她只是被压抑的太狠了。后来,她帮着他把这具尸体处理了,连夜的收拾了包袱,包袱里有衣裳和一些吃的,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门,跟邻居说是走娘家,后来把他扔在了县城的大街之上,她让他先在那儿等着,骗他说她给他买吃的,一会就回来,结果一走了之。

    他心里早有预感,可是禁不住对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他的娘,心存着浓浓的爱意和眷恋。也许正是爱,他虽料到她要抛弃他,他没有死命的跟着她。

    他当时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同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那个糖人不是我偷的,是那老爷爷给我的。”

    他不知道她信没信,他只看到她哭了。

    他不大明白,但觉得有些凄切。

    街道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这是他第一次上街,他觉得到处都漂亮热闹。他很想四处瞧瞧,他也想要一些小玩意儿。

    但他不敢乱动,他只站在原地等。

    太阳从中午的热的让人出汗到晚上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她果然没有再来。

    他坐在原地的位置等了三天三夜,紧紧的抱着包袱,金乌连番落下再升起,如同他酸涩疼痛又起伏的心,最后决定不再等待。他杀了他爹,没有人会接受他这么一个混帐,他应该受千万人谴责,他娘不要他,他理解。他也不怪她。他不能要求别人对他好,别人对他不好才是正常的。

    从那一天起,他成为了一个乞丐。

    刚做乞丐的时候,他总是被人欺负,总是有人上来找茬,可那时的赵大赖已经学会以暴制暴,他发狠杀了一个总是欺负他的人之后,所有人都被吓住了,都拿惊恐的眼神瞧着他,再没一个人敢上来欺负他。后来一个老乞丐还主动认他做孙子,从那一天起他过了一段安稳的生活。

    也就是在那两年里,他学会了看人脸色,学会了厚皮赖脸,学会了阿谀奉承。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要来更多的钱。

    赵大赖不傻,向来对别人狠也对自己狠,他十岁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为何越长越壮,而他靠乞讨得的钱越来越少。后来他看到一个残废乞讨来的钱能有他两倍多,他顿时明白了。

    他二话不说找了一根铁棒就敲断了自己的腿,虽然疼了些,但果不其然,他得的钱比那个残废的还要多一倍。

    他很得意。可他碰到了一件不大明白的事。

    他还记得他拖着一条断了的腿在街上乞讨时,一个对街的女先生递给了他一支糖葫芦,他尝了一口,是发自心底的笑,他对那女先生道,世上原来这么好吃的东西。真甜。一是真的甜,他看过那糖葫芦几次,但一直没舍得买一只,因为买糖葫芦的钱够他买好几个馒头了;二也是为了讨好这个女先生,让她高兴了能给他更多一些。而他没想到的是,那女先生当时就哭了。还给他找来了个郎中给他看腿病。

    他当时觉得莫名其妙,她真是多管闲事,后来却不能不感激她,他当时还觉得古怪,那女人有啥好哭的,难道是反悔了?舍不得给他那根糖葫芦了?后来明白了,别人在同情他。觉得他连糖葫芦都没吃过,真够可怜的。

    他乞讨了两三年,其实这几年,他觉得比以前的日子过得舒心得多,没人打他。他还能有自己的钱买东西,甚至他手下还聚了一群小兄弟敬仰他。

    可好日子总是结束得快,大弦王朝的那年夏天,热风吹着杨柳树边的水汽飘过来,他正闲坐在一头石狮子下打瞌睡,一个穿着绫锻衫子的中年男子走过来递给了他一块糕点,那男子一脸笑容,和善的面容,他没有多想就吃了下去。然后头晕目眩,天和地都是转的,来不及思索,哐当一声,栽倒在地。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他入目所及,一群脏兮兮的人,面孔嫩的很,蜷缩在四周,头顶上的马打着喷鼻,到处都是腥骚的臭味,到处都是畜生,地下肮脏不堪,屎尿和脏兮兮的稻草凌乱分布。

    他脑子里晕了一会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揉了揉双眼,再往四周和外面细细的看去,缓了一会儿,想明白了,这是牛马市场,他听那老乞丐讲过,在一些大地方,有买卖奴隶的专一市场,人贱的跟畜生一样,而这儿显然不再是他原来呆的那个县,那县他早熟悉的哪个旮旯有棵树,有块石头,而这里太过陌生,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他只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而他正跟畜生放在一起被贩卖,贱的同畜生一样,他成了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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