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会想到,这深山里也会有这种人家。一切雕栏装饰虽不算十分华美,却也绝不寒酸,可见这里的主人必定不俗,也必定是个会享受的人。
先前那老仆在前面带路,不时还回头陪笑着说两句闲话,更多的却是偷偷打量冷夫人,想是在奇怪主人为何会破例见她。
他并不知道,眼前这位美丽妇人,就是自家的主母
厅上。
老仆陪笑:“各位先用茶,我家主人稍后片刻便会出来相见。”
李游含笑答应。
老仆正要退下。
冷夫人忽然道:“你家难道没有小主人?为何不出来待客?”
老仆一愣,笑道:“三位小主人年幼时便被主人送出去住了,若无主人吩咐,他们也不敢擅自入庄,如今只有二位夫人在此,不便见客。”
冷夫人点点头,坐下,沉默不语。
看来她的丈夫已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了,不知道她会不会伤心呢!杨念晴打量着她,暗暗叹息一声,有些为她难过。哪知目光无意中那么一转,却瞟见李游正好笑地看着自己,仿佛明白自己心中在想什么似的。
这个人聪明得可恶!杨念晴立刻瞪着他。
看什么看!
面对她恼怒的目光,只怕谁都会不好意思的,除了脸皮厚的人。然而不巧的是,李游的脸皮正好够厚,所以他干脆端起茶,慢慢欣赏她瞪眼的模样了。
杨念晴无语。
幸好此时响起了一阵不疾不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下一刻,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算年龄他应该有四十多岁,但看上去最多才三十几左右,良好的身材并无发福的痕迹。形容十分俊朗,眉梢眼角虽有了细小纹路,两鬓也依稀见了霜色,看上去却自有种成熟摄人的气度。
眉头微皱,目光镇静,一片冷漠凛冽之气油然而生,然而再细细一看,竟又仿佛十分文雅了,还透着些书生气质。
儒雅与冷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竟同时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
他是谁,已不需要任何人介绍了。这样一种天然的特殊气质,除了当年的‘寒剑公子’楚笙寒,再没有别人。
杨念晴一边看一边赞叹:一个男人到了四十几岁还这么迷人,这位楚大叔年轻时一定帅得不像话,也很酷,果然配得上冷夫人
楚笙寒放缓脚步,徐徐走到主位前,站定。
众人也都站了起来。
杨念晴立刻偷偷瞟向冷夫人——十几年了,他们夫妻再次重逢,心里一定都十分激动吧?
然而她很快便失望了。
冷夫人那美丽的脸上依旧笼罩着一片薄薄的霜雪之色,并无半点意外的表情,仿佛站在面前的这个人根本与自己毫无关系。
楚笙寒也只略略扫了她一眼,随即向众人拱手笑道:“南宫公子大名远扬,想必这二位就是何大侠与李公子了,方才有些杂事,让众位久候,失礼失礼!”
他虽满面笑容,言辞谦和,却还是不经意流露出一片明显的傲气。想不到这么片刻功夫,他居然已看出了李游与何璧的来历。
李游与何璧也谦逊恭维了几句。
众人客套一番,都坐下
楚笙寒转身坐了主位,端起茶让了让,却又不喝,只看着众人目光一闪:“楚某已退隐江湖许久,不知众位突然驾临寒舍,所为何事?”
李游看看何璧:“我等冒昧前来打扰前辈,实属无奈,还望前辈恕罪,但此事除了前辈,只怕再无人知晓。”
闻言,楚笙寒露出不解之色。
南宫雪微笑道:“此事关系重大,江湖中不知还要有多少人丧命,素闻前辈虽不好俗事,却为人正派仁善,必不忍如此,是以我等才敢登门相扰。”
杨念晴听得佩服极了,无论谁听到这么一席话,都不好意思拒绝的。
楚笙寒果然微微一笑:“南宫公子所说的,可是南宫别苑的血案?”
“不瞒前辈,正是。”
“此事楚某并不知情,又如何帮得上忙?”
南宫雪看看何璧,将来意说了一遍:“是以有关叶夫人的来历,还请前辈不吝相告。”
楚笙寒微惊,随即摇头:“她不会杀人。”
“前辈的眼光想必也不会错,我等并未肯定就是她,”李游含笑道“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凑巧,或许可以找到些线索罢了。”
半日。
楚笙寒皱眉:“事隔多年,一时之间只怕已想不起许多,今日不巧,楚某还有些要事须料理,倘若你们不急,明日再来,如何?”
既然来了,多等一天倒也没什么要紧。
何璧站起来:“如此,多谢前辈,我等明日再来相扰。”
楚笙寒点点头,起身道:“不送。”
众人便相继往外走。
身后,他忽然道:“可还好?”
杨念晴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问的,自然是走在最后的冷夫人。
冷夫人停住脚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好,多谢。”
他便点点头,不再说话,也不再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