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阁之中一片寂静。
郡丞左横独自跪在中央,没有人附和,也没有人反对,一众重臣只是默默的看着自己桌前的食物,各自思索着什么。
只有赵无忌皱眉开口道,“郡尉大人,如今仍是大鼎天下,各州各郡亦以大鼎之臣处之,大鼎之皇尚在,大鼎之礼仍存,全天下人都知道,非大鼎李氏而称王者天下可共击之,此时此刻让太守大人称王,无异于自毁长城!”
这话说得已然极重左横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死死盯着洛川飞快道,“太守大人,大鼎亦有明令诸侯无皇命不可派兵出境,违者以某犯论,可现今如何?从北夷南下山北郡而京州无诏令传出时起,大鼎已然亡了!既然大鼎已亡,四夷来犯,天下万民急待明主以投奔之,先于天下而王者,岂不是如同暗夜明灯?!且太守大人年轻如此就能屠灭诸侯,大败妖夷,此非天意乎?此非天降明主于天下乎?!”
文臣之首窦秋实同样微微皱眉看了左横一眼,又看一看上首似乎陷入沉思的洛川,朗声道,“臣以为不妥,太守大人无论是否称王,两千里国土数千万子民也不会因此减少或者增多,此时称王或可以稍稍凝聚人心,但显然得不偿失,请太守大人三思。”
“请太守大人三思!”周仲青、陈雨、谢无伤和闫铁鹰四人齐声附和。
只有位居末位的木泽言与对面同样居于末位的罗江无动于衷。
洛川却偏偏就看向了木泽言,笑问道,“木大人以为本太守当称王否?”
原本眼观鼻鼻观心的木泽言听到自己被点名,也不起身,只是行了个常礼道,“臣以为,太守大人自然是不会称王的,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您不会做。”
洛川哈哈大笑,指着他道,“你倒把本太守说得像个商贾,”他说着似乎不满的话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满,看向左横道,“左大人,你有些不放心我?”
先前似乎颇为激动的左横此刻已经平静如初,闻言也不做作,而是干干脆脆的点了点头,“原本是有些不放心,实在是太守大人太过于年轻又太过于优秀了,年轻人落魄不可怕,怕得往往是少年得意,得意而忘形,如今看来无论太守大人还是太守大人的一众朝堂重臣,尚有清明之念存于胸膛,他们既敢违背新主当众直谏,老臣便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他缓缓掀开袍子缓缓跪下,“
太守大人说赵无忌老了,可再老哪里老的过老臣,您说要老臣给他在军务处安排个位置,没有什么位置比老臣的郡尉一职更合适,您不忍开口,老臣感念在心,但太守大人不知,到了老臣这个年龄,看着年轻人一个个成长起来可以替代自己,是幸,而非不幸。”
他微笑着指了指窗外三个少男少女的方向,“老臣见过那个孩子,公孙错最喜爱的晚辈之一,太守大人入主府宫的第一个新年愿意让他来,我替公孙错高兴,这个老小子跟我争了一辈子,既然他能用一颗人头换离城朝堂保有大半以承上启下,我若连一个位子都舍不得主动让出来给年轻人,真有一天死了都不好意思去找他讨杯酒喝。”
老人郑重的三次叩首,然后起身将手中那本书册递给恭敬起身的赵无忌,又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柔声道,“无忌,郡尉一职,事关离郡安危,在我之前的郡尉却只留给我一个字,如今我也留给你,无论何时何事,只此一字便可善终,”他在赵无忌的手背上写了个“忠”字,然后转身,也不再去看殿阁之中任何人,洒然离去了。
只留下一众朝堂重臣,以及上首早已正襟危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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