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群山环绕,成都平原空气潮湿,天空多云,素有蜀犬吠日之说,今日难得一见的骄阳,照得连人心都暖暖的。
冬去春来,我那畏寒的毛病也好了许多,想着近来琵琶疏于练习,便抱上紫檀琵琶,往梅园中嗅着梅香,兀自练起《白雪》来。
这首曲子本是轻柔细腻、淡雅秀丽之音,曲中的虚音拿捏不好,便破了音意,反复几次仍是不妥,心下有些气馁。
“你的问题不在左手,而是右手轮指的定度上有瑕疵。”一声稚语在身后响起。
回身看去,一白衫小童立于梅树之下,宽庭丰颊,神采英秀。
我心下诧异,这是哪里来的小童?看他年岁不过七岁上下,竟如此熟通音律。
但见他扬手指了指我手中琵琶,道:“琵琶我更喜花梨木的。虽不贵重,却更适手。”说着,又用手比了下指法,“你照我这般,试试将右手五指的击弦时间控制均匀。”
我将信将疑又试弹了一遍,效果确比从前好了许多。
曲毕,我起身答谢,“不知这位小公子师从何家?”看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架式,我心中窃笑,却也依着成人之礼待他。
他自信满满,抬了抬下颚,道:“我自三岁习音律,琵琶不过是所习乐器中简单之物。音律常常仰仗天赋和听觉,习得越早听觉未受后天破坏,自然掌握起来更要纯熟些。”
我心下叹服,递了琵琶与他道:“小女子愿闻天音。”
他也不推辞,接了琵琶在我身旁坐下,拉开架式弹奏起来。
我闭眼静赏……曲音起部运用夹弹技巧,承部旋律上扬,转部“泛音”指法轻盈流畅,最后合部运用强劲有力扫弦技巧,音声高亢而止。
一曲轻松明快的《阳春》,经他一番演奏,直将那冬去春来、大地复苏的初春美景,淋漓尽致地呈现在了我眼前。
“回魂!回魂~!”我寻声张目,见他换了副童真模样,在我眼前作招魂状,撑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姐姐笑起来真美~!”他偏了头,认真看我道。
“你这个小鬼头~”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他闪身躲开,笑着朝我做了个鬼脸。
“你还未告诉我,你是谁呢?”我从怀里掏出一包杏干递与他,笑问道。
“李从嘉!”他拈了枚果子在手里细看,笑嘻嘻的回答道。
“李煜?!”我失声叫了出来。
“李煜?这个名字不错呢,不过我叫从嘉。”他把杏干放到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说着。
听他如是说,我掩了口,方想起李煜孩提时代应是唤作从嘉,李煜这个名字是他即位后改的。
想起那日保元提到南唐使者来访,却不想六皇子从嘉也是一同来访。
一时间按耐不住的欣喜,竟望着他手足无措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我,忽大笑起来,“姐姐,你别告诉我,你也是这宫里的妃嫔?”
“怎么?”
“你哪有妃嫔端庄贤淑的样子呀!”这话从这么个小屁孩嘴里说里来,怪叫人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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