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故意在茹云眼皮子底下偷着掀开毛巾抓一把豆子。赵老爹一看就吓白了脸:“哎,这是供菩萨的东西,拿了要烂手的!”
赵老爹一面拐着两只脚追过去,从缘君手心里把东西要回来。茹云远远望着,也不过无奈地摇了摇头,缘君这孩子,虽然说是女孩子,可是皮实的很。屡屡如此,这也成了缘君乐此不疲的游戏之一。
供品备好了再备香烛,卖香烛的小贩天天从锦云寺门口直排到石桥。有人巧舌如簧,三两句好话一说,赵老爹虽然听不清楚,可也猜得大概意思不得不买。
有人在摊子上竖一尊泥菩萨像,再点上一根香做幌子,青烟缭绕中,赵老爹大为感动,也不能不买。
再有那些瞎的拐的、老的弱的,茹云也是一概加以怜悯,多多少少要照顾他们一点生意。如此这般地走一趟下来,她与赵老爹两个人的钱就不知不觉花出去了,直花得身后奶妈心疼,忍不住嘀咕几句。
茹云反过来劝她:“譬如行善积德吧!这是先积了福报,往后总有好的时候。”
奶妈不解说:“小姐,你钱都送出去了,怎么能说是好?”
茹云笑道:“人在世间做的事,一桩一桩都是因果。”
赵老爹瞥了眼奶妈,说道:“小姐这是想得开。今日有钱,今日拿出来给了那些比咱们更需要的人。明日若是家里穷了,想要钱用了,天菩萨自会叫别人拿钱出来给他们用。在我们自己,这叫‘施恩不图报’。在菩萨那里,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地人间,可以说事事都有个因果啊!”
奶妈被赵老爹说得不言语了,心里想着,沈小姐一辈子做了这么多善事,逢到家里有难,比如说她与缘君遭人绑了票,倒确实算是逢凶化吉了,至少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事情背后许是有其他的缘故,可是到底也算得是运气好呢。
茹云又搀扶着赵老爹进了山门,先到金刚殿,给笑眯眯的大肚弥勒佛点上一炷香,跪拜磕头,奉上供品。接下来顺着次序是两边的增长天王、持国天王、多闻天王、广目天王。
这四大天王执掌乾坤,能让天下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跪拜他们不为小家,是为天下,这就有点“忧天下之忧,乐天下之乐”的意思了。
转过一面,跟大肚弥勒佛背靠背的韦驮佛自然不能忘记,这佛像扬眉执杵,气势逼人,是四处巡游专管抓强盗小偷的神,乱世年间更少他不得。
出金刚殿,穿过庭院,沿九重石阶而上,越过护门,便是大雄宝殿。这里的佛像就多了,除支六高的西天如来佛之外,还有他的众多菩萨弟子、力士、天王、罗汉,还有上界的香、花二圣,侧旁的梵王、帝释,十二圆觉菩萨,善财童子,南海普陀观音大士。
菩萨虽多,各司其职,要拜都得拜到,忘掉哪一个都不是玩的,说不定人还没出庙门,报应就落到身上来了。自然拜也不能白拜,要烧香点烛,要奉上供品。
有时候供品带得少了,实在不够分配,茹云会小心地将一个米饼或一块米糕掰作几块,使得个个都有一份,充分体现童叟无欺的公平原则。
这一圈跪拜下来,茹云一个年轻人都觉得头眼有些花了,更何况赵老爹这个老人。奶妈就更不用说了,带着缘君爬上山已经是腰酸腿软,如今就更是累得喘不过气来。
坐下来歇歇脚,回家去吧?且慢,还有事要做。在锦云寺出家当和尚的人,无家无小是一定的了。然而生活中的男人又岂能缺少女人的照顾?
譬如增衣旧了要缝新的,鞋子年年要做,袜子月月要补,被盖垫铺要洗、要缝,冬天要换厚的,夏天要换薄的,这种种女人的活儿和尚怎么会做?自然要靠女居士女佛徒的帮忙了。
所以茹云拜完了佛像之后便去斋堂,那儿总是聚集了三五、七八个年老的女人,拆洗缝补,飞针走线,忙得乐呵呵的。
手里做着活儿,嘴里交换着寺里寺外的奇谈怪闻:哪儿哪儿菩萨显灵了,哪个庙里的住持坐化了,哪家的媳妇生出个带尾巴的孩子了,哪个好好的小伙子被狐狸精缠住了。
说来说去,总是敬菩萨的受益,不敬菩萨的遭殃。彼此谈谈,心里就很舒服安逸。
缘君由赵老爹带着去一旁的池子边玩水,茹云与奶妈就进了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