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的,现下怎么又劝我反水了?在你看来,我是羊么?怎么也得是虎落平阳罢。”
陶行霈与刘虎相视一看,都禁不住轻声笑了起来。秋白上前轻拍着刘虎的背道:“不过就是去走一趟,我怎么去的,也便怎么回。”
说罢,秋白伸出了手来,望着刘虎道:“怎么,对我没信心?”
刘虎挠着后脑勺笑了笑,而后也伸出了手来,与秋白击掌道:“这世上怕是还没有少帅怕的东西了。”
陶秋白挑眉道:“这话倒是说岔了,我可是顶怕少夫人的。”
………..
上海租界,华灯四起,夜来香舞厅的楼梯上渐渐响起了一阵嘈杂的高跟鞋声。
前头一个领班带着队伍,芳嬛跟着几名穿着大胆的舞女一道进入了场子里头。她们人才到,就见着舞厅的经理焦虑喊道:“我说,你们化妆要这样久的,叫太君们等急了,可不是要我跟着你们喝西北风么!”
在经理的咒骂下,诸人开始向舞台靠拢。芳嬛把一对眉头蹙成一堆,满腔的怨情都给唱尽了似的,总有些呜呜咽咽的样子。她那早已糜烂的睫毛挂在眼睛上,倒是叫她视线瞧得十分的模糊。
如今这上海,已经是日本人的天下了,即便是租界里头,也不能幸免。芳嬛才唱完一曲,就被一个矮胖秃头的日本人给拦腰揪着走了,他把她掀在膝盖上,也不问她愿不愿意,强行就灌了她一盅酒。嘴巴里的那口还没咽下,这灌完又替她斟了一大杯,然后就猥琐地动手动脚,又要她跟邻座一名年轻男子斗酒。
芳嬛木然地接过了酒杯,她并不抗拒这样的事,早已经麻木了。她举起酒杯,又一口气饮完了,然后她用手背揩去唇边淌下来的酒汁,对着那名年轻男子暧昧地笑了笑。
“我不大会喝酒。”那个年轻男人略略羞涩地答道。
芳嬛不由得朝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也不过就是二十多岁的日本年轻小伙,看样子,穿戴的齐齐整整,一套浅灰色的西服,与周遭总有些格格不入,神态里都是拘谨,一看就是头一次来舞厅玩的,也全然不像平日里看见的日本人那般凶神恶煞。
芳嬛心下一时便被勾起了兴致来,只是迷离地望着他,慢慢地靠近。
这个时候,芳嬛又被中间的秃顶日本人给拉了过去,她那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勉强的笑意,真当是比哭更凄凄了。她就这样让那几个日本人穿来复去地推搡着,来回的猛灌。
芳嬛仍旧没有拒绝,一声也不吭,只是连着喝完一杯又一杯。而后就舔了舔嘴,对着这群日本人木然地笑着。算下来,这一场子,芳嬛已经是灌了六七杯的日本清酒下去了,整个人脸色都有些绷的发青了。
撑不了多久,她实在是觉得胃里翻滚的厉害,就立起身来,对那几个灌她酒的日本人笑着点着头,而后她望了那名默着声的小青年一眼,脸上又浮起一个凄凉又僵硬的笑意,这约莫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感受了。
芳嬛双手颤颤巍巍地摸着墙走下了楼,开了卫生间的门,她一下就软倒在地上,整个朝天卧着,可谓狼狈极了。
她脸色慢慢由着青发了灰,镂空的旗袍上星星点点都是洒出来的酒浆,整个人好似渐渐失去了知觉。洗手台上的水笼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渐渐的,水就溢出了台面,整个都淋到了地面上,浸得芳嬛全身都湿湿嗒嗒的。
迷迷糊糊间,有一个陌生的人影进来了,他将芳嬛扶了起来,然后脱下自己的西装大衣裹在她身上,而后就把芳嬛给带到了虹口的一处公寓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