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了各种想法和可能性。他打算拿一些硬币,只要一把,或者是其中的一把剑。
在他分心的时候,莫蒂默女孩已经把他拉上了石阶。他的耳朵里进了水,扑唧扑唧踏在台阶上的声音听起来感觉很怪异。她不停地和他说话,但是他却听不太明白。他下定决心要再跳回水底看一看。也许可以在今晚趁她睡着了以后再回到这里,那么他就能证明给她看了。
“水底确实有些东西。”欧文闷闷不乐地说。
她担忧地看着他。“人们不小心的时候经常会溺水,欧文。哪怕是小婴儿也可能会淹死在水桶里。来吧,让我们把身上弄弄干。”
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欧文听到咔嗒一声上锁的声音。他发现了之前错过的东西——一小段细线被墙上的石头压折着,那就是锁闭机关的触发器,他们可以在门的任何一面使用这扇门。
他们躺在石头院子里,太阳还是高高挂在天上。她挤压着衣服的下摆,他则听着挤压出水的细小声音。他们躺着那里,头挨着头,凝视着那有着一些羊毛云的蓝天。
“没有我就不要回到这里来。”她平静地说道
因为觉得有点痒,欧文用手指掏了掏耳朵。他没有在意她说的话。
“欧文?请不要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回来这里。单独游泳可不安全。我爸爸告诉过我的。”
“为什么?”欧文很不服气。“我游泳很棒的。”
“我也是。”女孩应道,听起来更担心他了。“但是坏事仍然会发生。请不要在没有我的情况下回到这里来。答应我。”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欧文皱着眉头问道。
“拜托,欧文。答应我你不会那么做。如果你说你不会,我就会相信你。”
他感到内心深处都阴沉了,充满了不满。她以为自己是谁,竟然告诉他应该做什么不做什么。“你会答应我,你不会这么做吗?”欧文要求她回答同样的问题。
“当然!”她说着就翻过身来,半跪起来俯望着他。她的眼睛现在和集雨池水一个颜色。她恳求地望着他。“我答应你,欧文·基斯卡登,我不会独自回到这里。这里是我们俩的秘所。我甚至都不会告诉外公我们发现了这个地方。我向你保证。”
欧文现在觉得有些内疚。他得到了她的承诺,现在他也应该做出承诺。他实在不想做出任何承诺。她的想法和感受总是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而欧文自己,离开塔顿庄园后,就没感受过自由,整个生活似乎都被秘密笼罩着。
“拜托。”她乞求着,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被迫这样做确实伤害到了欧文。但是他还是让步了,因为他多
少还是觉得必须要这样做。“我会的。”他嘟囔着,语气中略带遗憾。为什么她把这件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呢?“我答应你,伊蕾莎白·维多利亚·莫蒂默,我不会独自到这里来。这是我们俩的秘所。”随即他又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我也不会告诉你外公的。”她似乎同时笑了笑又皱了皱眉头,他也知道那是不太可能的事,于是也郑重地许了个诺。
“我保证。”两人终于互许了诺言。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双奇怪而又迷人的眼睛。
他有些想和她一起去北方,看一看她口中描述的瀑布。站在跨瀑桥上俯视奔流直下的水幕。从上面翻折到瀑布下面?他琢磨着,那会是怎样的情景呢?这是对于那些冒犯了圣所或是背叛了国王的人所施的惩罚。他的哥哥欧加农可能就是这样死去的。他开始琢磨着湍急流过圣母殿的那条河,河水在瀑布顶端骤然翻折倾泻,那又会是怎样的情景呢?
“谢谢你,”莫提默女孩说着就探身亲吻了一下他的面颊,然后便握住他的手。
“我可以叫你别的名字吗?”他脱口而出。
她看起来很困惑。“还有什么,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确切地说,他是担心她会生气。“就是……你知道的……你的名字太长了。”
“你不喜欢我的名字?”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疑惑渐生。
“我喜欢你的名字。我只是不喜欢,每次我想和你说话时,都要把那么长的名字念一遍。你叫我欧文,这个名字就很短啊。我想也许在叫你的时候,也能用个短一点的名字,仅限于在我们之间。”
她盯着他,嘴唇紧紧地绷着,他可以感觉到她有些惊慌失措。“比如说呢?”她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只是一个想法。我知道你很喜欢你的中间名,也许就是中间名再加上首位的名字。我刚才在想……叫伊薇。”
当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紧张的表情变成了愉悦的微笑。“伊薇。首先那是女孩的名字。它意味着‘活泼’,你是觉得我很活泼吗?”
他想不出比这个更好的词汇来形容她,于是就热切地点点头。在建议之前,他也不知道名字的起源。她在这方面比他机灵多了。
她轻敲着下巴,深思熟虑着,好像做着一生中最大的决定。“好吧,我倒是不太在乎……不过我只允许你这么称呼我。一个昵称。”她稍稍坐直了一些,尽管她的衣服都湿了,头发也有些脏兮兮的。“好吧,欧文·基斯卡登。你可以叫我伊薇。”
他们回到探入集雨池庭院的那扇窗子前,她一直都握着他的手。窗户还是半掩着,还在等着他们,欧文帮她爬了上去。伊薇先是听了听挂毯那边的动静,随后便跪在窗沿儿上帮着欧文爬了上来。两人小心地溜了进去,并关上了身后的窗户,让此行终成隐秘。
两人一起走着走着,欧文打算回去探宝的想法也渐渐淡了。伊薇絮絮叨叨说着事情,深色的头发湿漉漉的、打着绺儿,走路的时候靴子发出扑唧扑唧的声响。
转过拐角,他们撞上了一个很肥大的男人,撞得他们两个差点都摔倒。
原来是曼奇尼。欧文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但是他也感到一丝的刺激——他们没有在集雨池那里被抓住。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那个胖男人粗声粗气地问道。“为什么你们都湿漉漉的?”
“你知道的呀,曼奇尼。”伊薇应付着,拉起欧文的手,一起荡着手臂。“我们喜欢在喷泉里面玩耍呀!”
“在喷泉里面玩是很失礼的。”他眯着眼睛说道。
“你也做过啊。”欧文驳斥着,提醒曼奇尼曾经在庇护所嬉戏鸽子的事情。男孩子说出口后把自己却吓了一跳,他敢对一个成年人讲话了,况且是他一直都挺怕的一个成年人。
曼奇尼盯着他,仿佛他突然长出第二个鼻子似的。“你终于决定说话啦,基斯卡登大人?是让莫蒂默小姐的戏谑传染了吗?”
“她叫伊蕾莎白·维多利亚·莫蒂默。”欧文挑衅地说道。他还是觉得藐视一个成年人多少有点儿顽劣。
随后,在曼奇尼还想继续盘问之前,欧文抓着伊薇的手匆匆溜掉了。
在锡尔迪金王国,存在着一种很有趣的方式来安葬逝者,跟河流和瀑布还有些关系。当一个人逝去的时候,他们并不是被葬在坟墓里或是一口石棺中——他们会被放在一叶狭长的小舟上,身旁再放些生前的物品。然后小舟便会被推进瀑布附近的河流中,任其随波逐流。根据迷信的说法,小舟顺流而下,再从瀑布翻折下去的时候,逝者就被送到了深无测的世界。这也是为什么要把硬币投进喷泉的原因。人们企图通过此法向逝者祈求,祈求保佑他们在这边的世界实现某些奇迹。不仅对亡者如此安排,对于死刑犯也会如法炮制,它是执行制裁的一种方式。叛国者会被捆绑在独木舟里,然后推舟下河,此时这种类似私法的制裁便宣告结束。如果舟中之人在翻折过瀑布后还能生还,那么就意味着圣泉宣告他们是无罪的。你可以想象,对于这种苛刻的考验,幸存之人少之又少。我从拉特克利夫那儿听说,阿西洛玛公爵没有通过效忠国王的考验。明天中午,他和他的子女们将要经受来自圣母殿瀑布的那种“推舟下河”式的考验。每逢这种事儿,观瞻之人必定不少。
——多米尼克·曼奇尼,御膳房的“艾思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