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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两万里_第二篇_第十九章 大西洋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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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最近我很难碰见他,他好像在躲着我。”

    “那就更有理由了,我们必须去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尼德,我会去找他谈。”

    “什么时候?”加拿大人不给我留任何余地。

    “当我碰见他的时候吧……”

    “如果是这样,阿龙纳斯先生,您让我去找他吧?”

    “不,还是我去,明天……”

    “今天。”尼德?兰丝毫不退让。

    “那好吧,今天,我这就去看他。”我被逼无奈,要是加拿大人自己去,一定会把整个事情搞糟的。

    我下定决心要和船长谈一次,我既然打定了这个主意,就会立即把事情办完,我不喜欢把事情摆在那里长期不办。

    我走回房中,静静地听着隔壁的声音,隔壁房间传来了脚步声,这说明船长在他的房间。我不应该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我来到他的房门前,敲了敲,却没有得到回应。我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动静,于是我转动了门把手轻轻地推开门。

    我看到尼摩船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神色沉重,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这个时候找他来谈我们的事,肯定不是好时机,但我已经进来了,就不想轻易退回去。

    “教授,有事吗?”船长的语气有些不悦。

    “是的,我想和您谈一件事。”我镇静地说。

    “什么事?”

    “我们自从来到船上,得到您的热情款待和关照,为此我们非常感谢。我们在‘鹦鹉螺号’上已经航行了一万多里,历时数月,我想您是不是可以允许我们离开,回到……”

    “不可能,先生,永远别想。”尼摩船长粗暴地打断我的话,急促地说。

    “我和我的同伴们不会说出这里的任何一个细节,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不带走我写的手稿,如果这样您能恢复我们的自由……”

    “自由?”尼摩大声地说。

    “是的,先生,就是自由。我现在就是来问问您,我们在您的船上有七个月了,我今天用我的同伴和我本人的名义来问您,您是不是想把我们永远留在这船上?”

    “阿龙纳斯先生,”尼摩船长说,“我今天要回答您的,就是七个月前我曾说过的,任何人进了‘鹦鹉螺号’,没有我的许可,都不能离开它。”

    “船长先生,您这样简直就是残暴的奴隶制!”

    “随便您怎么说。”

    “即使是奴隶,也可以随时随地保留恢复自由的权

    利,如果有机会来到,他只要认为是好的,都会加以利用。”

    “这个权利,”尼摩船长回答,“没人否认您有,我曾束缚过你们吗?”

    船长两手交叉在胸前,眼睛有些凶狠地盯着我。

    “船长先生,”我接下来对他说,“这是我们第二次谈这个问题,您肯定不高兴听我讲的理由,其实这也不是我所愿意做的。不过既然我们已经说开了,不妨尽情地谈一次。我在这里再重复一遍,这不是仅涉及我一个人的问题。在水下航行的七个多月中,我从事的研究工作对我是一种帮助、一种有益的转移、一种吸引、一种热情,它可以使我忘记一切。有一点我和您是一样的,就是生活自在、不求人知。对于生活,我只有一点希望和要求,就是想把自己这些日子的工作加以整理,装在一个盒子里,让它随风浪漂流,赠给将来拾到它的人。我在了解了您本人所做的一些事情后,我很佩服您,跟着您完成海底的旅行,也没有什么不满和苦恼。但您在其他方面的一些行为,让我觉得很复杂,也很神秘,就是这些不为人所知的事,直到现在,我和我的同伴也丝毫不了解。

    “在这七个月里,我们的心时常为您的壮举激动地跳跃,为您遭受的痛苦而感动,为您的天才或勇敢而备受鼓舞。但是,我们很清楚,不论是从朋友或从敌人的角度出发,哪怕是出于人类最基本的同情心的细微表示,我们也要把这些感受压抑在心中,不能表露出来。出于这种感觉,我们所有牵涉到您的感觉全变成了神秘和陌生,这使得我们的处境有些不能忍受,对我来说也是这样,就别说尼德?兰了。这个加拿大人很直率,他对自由的热爱、对奴役的仇恨,以及为此而生出的报复计划,是会有所企图和行动的。这些,您在心中都想过吗?”

    我停下来不说了,尼摩船长冷漠地回答:

    “尼德?兰所考虑的、企图的以及要做的事,尽管随他的意思去做,这跟我没关系。当初并不是我主动把他找来的,也并不是因为我高兴才把他留在船上。至于您,阿龙纳斯教授,您是了解这一切前因后果的人,就是不说什么,您也应该明白。我没有什么可以回答您的了,希望您今天谈的问题是最后一次,下一次我是听都不想听了。”

    我识趣地退出了船长的房间,从此我们二人的关系变得紧张而复杂。回到我的房间,我把谈话的内容讲给我的两个同伴听。

    “这样也好,我们现在确定知道了,”尼德?兰说,“我们不能对这个冷血的人再有什么期待了,‘鹦鹉螺号’正在接近长岛,不管天气如何,我们赶快逃吧。”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糟,有迹象显示,大风暴就要来了。晴朗的天空变成了灰白的牛奶色,天边堆积了一朵朵浓密的乌云,其他低垂的云层在风的推动下飞一般地在空中掠过。海水高涨,卷起了小山一般的浪涛。除了喜欢跟风暴做朋友的海燕外,所有的海鸟都躲起来不见了。风雨表的指针明显下降,空中的温度很高,水蒸气很多,暴风雨马上就会猛烈地袭来。

    5月8日,大风暴开始了,这时“鹦鹉螺号”和长岛处在同一纬度上,距离纽约的水道也只有几海里远。我可以描写这次暴风雨的威力,因为不知出于哪种古怪的念头,尼摩船长不让“鹦鹉螺号”潜入海底,任由它在水面上乘风破浪。

    现在刮的是西南风,风速达到每秒十五米。下午两点时,风速增加到每秒二十五米,这已经是风暴的速度了。

    尼摩船长冒着风浪站在平台上,在狂风巨浪下,他岿然不动,腰间用绳子捆在船体上,可以抵抗一阵阵扑过来的大浪。我也站上了平台,学着船长的样子也用绳子把自己捆起来,观察着这风暴,同时又赞美这不怕风暴的人。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片片巨大的浓云随风扫过。平静的海面时常出现大的旋涡,以及旋涡中间形成的小浪再也无影无踪,只有煤黑色的大浪,汹涌地铺天盖地而来,

    天际中出现了闪电耀眼的锯齿形光辉,我不敢正视它,但尼摩船长却无所畏惧,他睁大着双眼,怒视着天空,好像要把风暴的灵魂吸过来。隆隆雷声布满天空,从雷声和闪电出现的间距看,雷电离我们并不远。风从东方的云端吹下来,经过北方、西方和南方,又回到东方,跟北半球的气旋风暴的方向正好相反。

    有人把大西洋暖流称为风暴王,真是有些道理。由于暖流在海面上层,带来的热量让天空中不同高度的空气的温度产生差异,最终形成了强大的台风。

    风还在肆虐,大雨紧接着倾盆而下。尼摩船长的举动无异于以卵击石,他可能想求得一种配得上他身份的死亡方法,于是就让风、雨、雷、电一起来攻击他。我突然感受到了一次可怕的颠簸,“鹦鹉螺号”在浪头的作用下,把它前部的冲角竖起在空中,就像避雷针那样,冲角上发出很长的一串火花。

    风雨的洗礼让我很快精疲力竭,我趴在平台上,把嵌板弄开,下到客厅中。这时候,狂风暴雨都猛烈到了最高点,船体左摆右晃,想在舱内站立起来都做不到。

    半夜的时候,尼摩船长才回到船中,不久,我听到储水池渐渐装满水,“鹦鹉螺号”缓慢地沉入海面以下。

    通过客厅中打开的玻璃窗,我看见好多惊慌的大鱼,在雷电的袭击下仓皇逃窜,有一些鱼就在我眼前被可怕的雷电轰死了。“鹦鹉螺号”继续下潜,我想十五米深的地方总可以得到安静了,出乎我的预测,上部水层受到的波及太过激烈,我们一直潜到五十米深,海水才安宁下来。

    水底是寂静、和平的,没有刚才的亲眼所见和亲身体会,谁敢说此时的海面是狂风暴雨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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