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生死相依

>
    “这里是王队长负责。”程伟小心翼翼的提着电镐定位，没有抬头。

    “都是李雯雯一案的涉案人？”王全安扭头问道。

    “是。”萧晓月梨花带雨般点头。

    “现在不行，等人找到了再说。”王全安一口回绝。

    夜色慢慢降临，灯光下，干涸的蓄水池纤毫毕露，锈迹斑驳的油桶，静静躺在泥土里，刺痛人眼，穿透人心。

    “谢谢几位师傅，剩下的我自己来。”

    程伟不顾众人阻拦，一个人抱着油桶走出蓄水池，轻轻放在地上，温柔的抚摸着，李冬冬随即扑了上来，抱着油桶嚎啕大哭，“姐姐……”

    王全安抓着程伟的肩膀劝道，“别吓着冬冬，交给严法医他们，带回解剖室再说。”

    “我等不了那么久。”程伟示意萧晓月抱走李冬冬，双手微微用力，铁盖崩裂，幽闭了十四年的青丝，如乌云般舒展开来，还有一只红色的蝴蝶结。

    “姐！”李冬冬声嘶力竭，软软的倒在萧晓月怀里。

    程伟单膝跪地，两手抓住桶沿用力一撕，铁皮四散，灰色柱体上有黑有白，生命的气息并未完全消散。

    直径60厘米，高90厘米的圆柱体体内，隐隐约约有一道少女的身影，半蹲半坐，似乎正想站起来，头颅看着上方，高高仰起，颈椎歪向一侧，双手似在抓举，左腿蜷曲，右腿直伸，貌似攀爬状。

    程伟一头撞向圆柱，鲜血四溅，水泥柱体崩散。

    曾经的少女青丝依旧，衣衫褴褛，仍是那件白衬衫，仍是那件蓝色牛仔裤，少女柔嫩的身躯已成累累白骨，再也不复当年的青春洋溢。

    青丝下，衣衫中，莹莹玉骨，散而不落，举着双手，缓缓倒向单膝跪地的程伟，苍白

    的头颅垂搭在男人肩上，似久别后的重逢，惟有深情相拥，方能不负时光守候。

    严家宝掐着王全安的胳膊，硬着头皮说，“这不科学，按理说骨架应该散落一地才对。”

    “去你大爷的，你洗手了没？”王全安避而不答，甩开令人惊惧的手。

    仿佛在回应严法医的疑问，程伟紧拥骷髅模样的少女，仰天怒吼，“对不起！我来晚了！”

    “咯！”冥冥中，传来了一声轻笑，又似是一声啼哭，又或似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白骨再也支撑不住少女的身形，散落一地。

    程伟搂着怀里的青丝，肆意嚎哭，“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至暗已过，黎明未来。

    夜渐渐深沉，干警们带着一身疲惫有条不紊的离去，程伟仍然抱着一头青丝喃喃自语。

    路南南，萧晓月，江涛，魏前进，张檬、张春华，一一来到永别青春的地方，祭奠未曾绽放就已凋谢的李雯雯。

    严家宝一向号称天不怕、地不怕，此时此刻，心肝也一直猛颤，想要带着骸骨回去化验，硬是没敢开口，一个劲的冲王全安使眼色。

    “差不多就行了！已经一个小时了，你不怕，不代表别人也不怕。”没人敢劝，只有王全安上，“这么多同学陪着，你还想怎么样，吓死一个？你自己看看冬冬的脸！她是雯雯的亲妹妹！”

    “对不起啊，严哥，耽误你工作了。”恍若大梦初醒，程伟主动将李雯雯的头骨放进敛箱，“麻烦严哥，清洗干净就好，不要化验，雯雯不喜欢。”

    “你放心，我尊重死者的意见，只用清水冲洗。”严家宝硬着头皮说。

    “大家回去吧，我没事，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程伟拉着李冬冬的手说，“把圣君带回去，她还是小了点，一样会受病，妈妈不是这样当的。”

    “我马上回去。”李冬冬拭去眼角的泪水问，“姐姐说什么了。”

    “又疯了一个！”严家宝抱起敛箱就走，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雯雯想看雪，想去夏汭大学看樱花。”程伟微微笑道。

    “嗯！我也要看！”李冬冬转身离去，路南南、萧晓月等人再也没有停留的理由

    “向海生早上在家跳楼了，可能会半身不遂。”魏前进临走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好像是被向中华吓的。”

    程伟不置可否，只是挥手再见。

    王全安叹了口气道，“伤心也得有个度，别让家人担惊受怕。”

    “放心吧，我真没事，现场交给我，不用留人了。”程伟若无其事地说。

    “我还真不放心，李云峰得留下来，整队人都吐了，就他没有，我怕他以后会骄傲。”王全安说。

    “只要不怕吓死他，随便你。”程伟紧走几步坐了下来，再度自言自语，似乎再对另外一个人说，“现在下雪不太好吧，有违常理。”

    王全安转身就走，一脸的无奈，再也没有回头。

    路南南厚着脸皮挤进萧晓月车里，看着李冬冬怀里的程圣君发呆。

    “你有奶吗？”程圣君噘着嘴问，“没奶就不要乱看。”

    “对不起啊，南南姐，圣君不喜欢喝奶粉，今天喝了一天，有点不开心。”李冬冬连忙解释道。

    路南南顿时一怔，摇头苦笑，“圣君今年几岁？会说话，还要吃奶？”

    “小妈妈，我要睡一会。”程圣君趴在李冬冬胸口做熟睡状。

    “下雪了！”魏前进打破了车内的尴尬。

    鹅毛大雪在风中飘扬，久久不愿落地，只是短短几分钟，天地之间就已成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