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沉,沉如泼墨,寝殿里,龙塌旁侧摆满的烛台已然将枯,只有少许清冷的月光堪堪从纱窗里窜了进来,撒在床边伫立的那一道玄青色身影上。
米洛已经维持着这个动作站了小半个时辰了,惶惶灯光下的她长身玉立,一张银色面具上堪堪浮着些许冷意。
烛台已经有将枯的架势,内殿愈渐昏暗起来,米洛的视线却自始至终都紧紧地锁在了王上顾明晟的手腕处,不曾移动分毫。
割脉、换血、清蛊,这是她给他解毒的第一步,却也是最重要的那一步,分毫之间都不可出任何差错,是以她只能守在这里,半步都移开不得!
却就在最后一小节蜡烛将要燃尽时,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是齐公公。
将床前的烛台又换了一排,内殿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准备转身出去时,齐公公瞟了一眼已经有一小盆乌青的血水,差点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连忙别过脸去。
怪不得,空气里隐隐浮动着如此浓烈的、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甚至她一身玄青色衣袍上也被溅了不少的血污。
对此,米洛也总算懂得了为何曜月每次行医都会穿着一身玄青色长袍,因为只有那样,她才可以欺骗自己,自己其实并未染血。
齐公公并未出去,她还需要帮手,就让齐公公也留了下来。
两个人都未说话,齐公公站在一旁看着盆内越积越多的血水,紧张得几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整个乾心殿安静得只剩下血珠滴进血水里的“啪嗒”声。
半掩着明黄色纱帐后,顾明晟的面色已经渐渐由蜡黄变得极致惨白,分明就是失血过多后的症状。
“这——”齐公公欲言又止,面色同样惊白。
米洛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灰色细口长瓶,往手心里倒了一粒白色小药丸递给了他,“去,把它给王上服下。”
不多时,从顾明晟手腕处沁出的血珠已经由乌黑色渐渐变得鲜红明艳,估摸着时间应当差不多了,米洛将自己的指尖咬破,挤出了几颗血珠,才将指尖放在了他的手腕处。
片刻之后,那只蛊虫便顺着他的手臂一路蜿蜒向下从他的伤口里爬了出来。
只是,等它出来时,蛊虫的身子已经变得红透,再不似往前的晶莹剔透。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一直紧闭着的内殿的门终于缓缓打开了,一直坐在外殿饮着茶的顾珩与白暮闻声,同时转过身去,看向了正从内殿走出来的米洛。
“今夜事已毕,从明夜起我会来为王上施针,殿下与左相大人现在可以进去看看王上。”米洛走到了刚打好不久的铜盆前洗了洗手。
“有劳公子。”顾珩躬了躬身,“恕本宫多问一句,父王何时能醒来?”
“十五日。”米洛手上的动作不停,便是连头都未曾抬过半分,“每夜子时,我会来为王上施一针,只需十五日,王上便可醒来。”
“那公子可否告知父王中毒的根源?”见状,顾珩也不恼,语气依旧客气且温和。
“七里醉沉香。”米洛直起身子接过齐公公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擦手,淡淡道。
“醉沉香?”语调微微上扬,顾珩的语气里还有着浓浓的不解,显然,他并未听过这个名字。
米洛正要考虑是否要为他解释解释这个醉沉香的含义时,一旁的白暮却是适时开口,“夜已深重,白某就带着曜月公子先行告辞了,殿下也要早些休息才是!”
……
离乾心殿不远处的小道上,一顶素白色的软轿正缓缓朝乾心殿这边的方向走来。
软轿由四名轿夫抬着如履平地,完全没有晃悠,可见这几个轿夫并不简单,就连软轿旁跟着的那位轻纱掩面的白衣姑娘,武功想必也是了得。
前方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而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轿子里的人清冷的嗓音,“停轿。”
轿子里头的人一出声,轿子立即就停了下来,凤羽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少主有何吩咐?”
“是谁人正往这方向来了?”说话的人嗓音清冷,音质华丽。
“回少主的话,似乎是公子曜月……”凤羽看向从乾心殿方向走来的那两人,“还有左相大人。”
“是他——”顾长生顿了顿,片刻,复尔开口道,“去替本座转告左相大人一句话,他所珍视之人命劫将至,可立亦可破,望珍重。”
“是,少主!”凤羽应了一声后,便向白暮的方向跑去。
他所珍视之人命劫将至?
不远处的地方,白暮听着凤羽的话,渐渐蹙起了眉心。
蒙蒙夜色下,细细瞧去,他的眸光里还汹涌着一种完全不知名的情绪,脸色更是比寻常更要冷上三分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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