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不知悔改?”朱氏愤然地斥责赵浔,“你竟还不认错!”她指着堂下的人,“你说说,在坐的,赵家的,不是赵家的,你哪个没有伤害过?”朱氏眼里冒火,“你莫要以为我不知,婉儿贞洁有损一事,先是你设的圈套,后又放了消息!害赵家冯家名声尽失,害婉儿没了退路!你就算是不满意我说与你的亲事,也不必出此手段,伤害你的妹妹!”
朱氏怀里的赵婉凝听了此事,更是呜咽着哭起来。
赵浔回头看了看墨凝。当初是墨凝猜到赵浔向赵家外面放了风声,才导致赵婉凝失身一事人尽皆知,必须做出两情相悦的样子嫁给冯伦。难道,墨凝也与朱氏沆瀣一气,就为了报复自己挑拨她与阿清的关系?
墨凝手肘抵在桌面,撑着腮歪头看着赵浔。她若愤怒也就罢了,可越是淡淡的眼神,越是看得赵浔窝火。再看向她身旁的阿清,这个自己店里的股东,也不似平日里与自己热络的样子,而是与墨凝的表情如出一辙。
明明是她挑拨这夫妻二人的关系,难道,是她被这夫妻二人耍了?
堂上的人里,孟氏、赵韵跟着照顾赵敬哲去了,周氏搂着赵温兴瑟缩在堂下不敢出声,朱氏搂着赵婉凝哭泣,张氏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赵温黎与梁如月站在一起、一个伤心一个气愤,墨凝与阿清相邻而坐、也是看热闹的表情,上官氏负责照顾赵月凝和赵荷凝、一直不敢出声。
堂上,老太太频频摇着头叹息,紧抿的双唇昭示了内心的痛楚,原本搭着的手忽然狠狠地拍了下椅子扶手,越拍越响,最终竟哭出声来。
墨凝在座位上,淡淡的表情终于浮现出一抹哀伤。仅是赵浔便是如此,若是老太太知晓朱氏与闫家联合所做之事、对瞿氏的伤害,又会怎样?她本想将赵浔给阿清介绍吴若柳一事也一并告知,可看老太太现在的样子,索性便缄了口。她转头看了一眼阿清:反正这傻子,也不会纳妾。
墨凝转头的同时,阿清也正好看向她。眼见墨凝眼里的自信和笃定,阿清忽然就开心的笑出声。这声音,自然又引得众人侧目,入眼的,正好就是二人相视的美好画面。
赵浔忽然心里一凉,心里那道自以为坚固的城墙轰然倒塌,身子也终于支撑不住,摊在地上。
莫非真的是自己太自不量力了?一直以来的如鱼得水、游刃有余,难道都是这些人刻意恭维自己所营造的假象?他们看着她日渐膨胀却不多语,等到今日才一并揭露所有事实将自己打垮?
今天,本该是她进入账房的日子啊!
“回你浔阳去!”
半天,老太太终于开了口。哑着嗓子低声说出的,便是这句话。
“朱氏,”老太太看着朱氏,“你做主。正月里就给浔儿嫁出去,嫁的越远越好。”老太太沉声道。
朱氏未说话,只是抹了抹眼角,默默点了点头。
“周氏,”老太太又看向堂下的亲侄女,“你父亲早逝,怪我对你管教无方,竟由着你教出这等儿女。兴儿以后由孟氏养着,你不许再与他亲近!”
“姑母!”周氏慌了。自己的儿子,要给孟氏养——虽说本该如此,但赵敬哲一直顾及她的感受,兴儿其实一直养在她自己这里。而今,兴儿真的要给孟氏养了?
“孟氏如教导不力,我连孟氏一并罚!”老太太令道。
“姑母……”周氏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太太挥手制止。
“你们都给我回浔阳去。没事,别回来了。”老太太狠心道,“敬逢从商,敬哲有功名,各自努力所得,本就不该互相觊觎。今后少些不劳而获的思想,亲兄弟也不能!浔阳的月钱供给减三分之一,周氏,我看就从你的月钱里扣吧!”老太太说罢,便再不看堂下周氏,令张氏、栖梧等人扶自己回福寿堂。
赵敬逢默不作声,算是认同老太太的处置。
朱氏见老太太已经做了决断。虽然没有严厉惩罚治罪,却心知老太太将赵浔婚姻大权交给了自己,便是由着自己安排了。她虽不甘,却也就此作罢。至少目前,赵浔没法进入账房,而温黎也可以证明自己上次不是能力不足,而是遭人破坏。婉儿的事,虽然杀狗昭雪,但与冯家之亲事却是推不掉。好在冯家明理,不会苛待婉儿。再者,这也是婉儿的命。
这么想着,朱氏便不得不作罢了。
老太太一走,其他人也散了。赵敬逢叮嘱府医多照顾赵敬哲,便携着朱氏、赵婉凝离开。
待众人都散去,就只剩墨凝和阿清坐在一旁看着堂下还跪着的赵浔、周氏和周氏怀里的赵温兴。
周氏也顾不上赵浔,只知道抱着赵温兴哭。过了今天,这儿子可就不是她的了。而赵浔还呆在原地,仿佛不知今日之事究竟真假。天上地下,变化太快,恍如一梦。
“闫木清。”墨凝忽然张口,打破了堂内的寂静。
周氏仍旧哭泣,未作反应。但赵浔却侧目看向墨凝。
墨凝看着阿清,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听说你要纳妾。”
阿清看着墨凝,忽地绽出一抹笑,与从前傻傻的时候并无分别。他未说话,只是就着墨凝的手势凑上去亲吻墨凝。
而后两人起身,相视一笑,携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