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名字,却仿佛是从前就听过的。
他笑,眼眶中有波光在流转。
简单的寒喧过后,无需更多的语言,别人出双入对的身影里,丁柔是第三个人。
果然,这也只是命,从第一眼见他起,就知道他是别人的男人,应该是繁花看尽,坐拥山林。他身边的女子是极其普通的女子,相貌平平。感情里牵扯地维系,谁比谁用心?
丁柔眯起笑眼,浅浅看他在别人盈盈的笑语间,世界在丁柔的眼前弯成一条细线。春风里是西安翩翩的杨花缤纷,如丁柔迷离的眼神。不看你的眼,不看你的眉,怕只怕再多看一眼,便是万劫不复的沦陷。
丁柔也懂得这样的男人早已桃花满身,沾染了也是花香留不得痕。可哪怕只再见他一面,她的心里也满是富足安宁。那一抹花香早已经溶入到她平静的脉动里。
那么古旧的西安,汉唐两代盛世,必有一处地方是她住过的,必有一个男人是她深爱过的。
可那个年月的西安,战事随时会来。四月过后再没有了看花赏景的心情。好在还有书信。
丁柔提笔,郑重地写下他的名字,乔越。
见字如面,见字如面。一字一相思,一句一感念。
书信频繁过密,他说,我已是娶了妻的,柔,我怕负了你。
这边回说,不,定是我前世欠了你的,我不在乎,不在乎,只要能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不管去哪里我都不在乎。
战事逼近,人人自危。稍有门脸的人家纷纷想着南迁。他说把妻儿送去安全的地方就来接你。然后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是对女人一生最严重的承诺吧!她含泪应下。目送他的远离,一日一日站在城楼上苦等。不分日夜,不论寒暑。到底是隔岸观花,花不曾语。无数丁柔心中燃起的希望又被冷水扑灭了下去。心也跟着一沉再沉。微风轻点,拖动想念。难道只是遇见,然后彼此暗契,再不深陷。
岁月不忍心带走丁柔单纯的脸,眼泪悄悄地隐埋了一年又一年,简单得能让阳光穿透身体,仿佛水晶洁净又透明。
五十年后,一批华侨回国认祖归宗。按照当年爷爷留下的地址,来寻访一位故人。
丁柔仿佛又看见当年的他,翩翩白衣美少年,远远地含笑而来,说,我来接你来接你。死水微澜的心又泛起黄花昨日的缠绵。
少年将书信交到她的手上,说爷爷已经过世十年之久。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丁柔捧着书信掩面痛哭,不等她拆开书信已经气绝。临死眼角边的泪痕都没干。
信上只有一句:恨不相逢未娶时!
若真的隔了生死,倒也释然,可是空应下承诺却又不履行,却真正是摧人心肝。五十年的折磨,欠的再多也该一笔勾销,又或者这次终是他负了她,空耗了她五十年的年华。
缘满
这些天来,喜帖在发,每发一张,便收到满满的祝福。真的就要嫁了吗?丁柔一边在卫生间搓着乔越的白衬衣,一边暗自发呆。这是他们的家,一点一滴是两个人全部的心血。
领口袖口前襟后背,白的衬衣穿着好看,但洗起来真的很费力的。但丁柔不忍心不让他穿白衬衣,她忘不掉第一眼见到乔越时的样子,他们约好市民广场,上车时,丁柔却发现自已不仅丢了手机,还坐错了车。折腾了半天赶到约会地点,已经迟到了两个小时。市民广场人山人海,怎样找一个陌生的人。她孤立无援地站在人群里,眼泪隐忍地掉下来,却不敢发出声音。此刻,他穿一件白衬衣,像天使般笑笑地从马路对面跑过来。
丁柔,丁柔。你怎么才来,我已经等了你几百年了。天作证,今生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她顾不得害羞扑进他的怀里,仿佛从此后,他便是自己一生的依靠。
丁柔想着当日的情景,又望着阳台上晾起的干净白衬衣,有一些安慰了。他快下班,她去菜场买菜,准备晚饭。每一天就是这样平淡而真实地度过。一路走来,旁人眼中她是惹人羡慕的,王子一样的人物偏偏只对灰姑娘动心。
可是丁柔却还是不安,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他终于说,他的外表足以让他的前半生都生活在光芒里,别的女人用那种光芒来为自己装扮,添光增彩。而丁柔却那么真心地隐没在身后,为他的光芒喝彩,喜他的喜,悲他的悲。
她了然,欢欢喜喜地给所有他们认识的人发了喜帖,上面金灿灿的名字赫然印着乔越丁柔。
今生她退尽了繁华,在最恰当的时候遇见他,终于完满了一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