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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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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我的心早已被爱情极地的寒风给冻僵了!

    她的爱对我有着无可言喻的魅力,那是我在这浮泛的世界见到的最大一次真实,即使我相信明朝太阳会从西方升起,我也绝不相信她会心甘情愿地更改初衷。

    十二月八日:

    我求雪悦答应与我订婚,可她就是不吐口,虽然我也喜欢这种不囿于形式的花前月下,我贪婪地望着她美丽的不停游移的目光,我告诉她我从未见过这么明亮的眼睛,我不停的吻着她雪白的脸庞,她的唇,她的纤细的小手,我们相依相偎,我对她说:“你现在是我的公主。”“那以后呢?”她问。“永远是!”“那你呢?”“我只愿做你的仆人。”她说:“不要!”她用小手抚握着我满是膙茧的双手。

    她不让我吻她,她笑着说她已感冒了。

    “你是不是非要我跪下来求你呢?”我在她的耳畔轻声柔语的说。

    “嗯嗯”她像是拒绝又像是首肯地笑着摇了摇头,口里像含了一块巧克力或口香糖,很多时候,她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鼻音来表示;当我曾笑着打趣她:“这是不是不是你第一次接吻,不然你怎么会这样轻车熟路”时,她就这样表示着,随后又撅起了小嘴嗔怪着:“你坏,不理你了!”

    花园里悄无一人,如水的月光无声地拥吻着墨色的纵横交错的花树的枝条,我终于在她的面前跪了下去。

    我已经完全为她而着迷,在大街上,我搂着她的肩,她牵着我的手,我们像一对两小无猜的孩子。

    美丽的路灯散发出橘红色柔和的光晕,贴着与之交辉相映她微笑的如花朵一样的脸庞,我大声而拙笨地唱着一支支古老的歌谣,我一点也不在乎旁边探索讥笑的目光,我从没有那样放纵过自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欢乐和骄傲。

    我告诉她这是我从未有过的开心时刻,她又一次轻声问我那天问什么哭了,我笑着说那是因为高兴的,因为那时我第一次与女孩子接吻。

    当我说她真会折磨人的时候,她说折磨我便是折磨她自己,她说这几天每到半夜的时候她总会醒来,然后再也难以入睡。

    她说这几天她心中总是洋溢着说不出的欢乐,那天下雪的时候,她便在院子里唱啊,跳啊,她旋转着追逐着飞舞的雪花,以至她的母亲骂她是“疯丫头!”她笑着说她这是在迎接上天最美好的祝福。

    而我却从不相信祝福。

    我的性情冷漠,反复无常,但我担心会再度失去一个可心可意的女孩。

    她说她又接到了通知,服装厂里安排她去外地学习,参加一个冬季培训班。

    我的心里乱极了,潜意识之中,我怕会失去她,我怕会出现哪怕是一丁点的意外情况,哪怕是在极短暂的分离之后。

    十二月九日:

    今天晚上我又一次邀雪悦去我家,我已不止一次的邀过她,但她又一次面露难色地拒绝了。

    我不知道她再三再四拒绝的原因,但这使我隐隐不快;其实,我只想让母亲见见她。

    我想她过于的拘谨一定和她的家庭有关,我曾暗自揣度过,也许她的父母又以她招赘的意愿,因为她的品貌出众,而且她的妹妹我已见过,——她已从外地打工回来了,那是位有些淘气的女孩子。

    十二月十一日:

    我无法回望那种忧伤和痛苦,阿!多么,——我怎么表达呢?妍,而你说你生活的很好,一切令人感到舒心,你告诉我你已经“结婚了,”你那令我日夜渴盼的声音是如此轻慢而平静,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色彩,你的眼神空洞。

    ——而在我听来,那只是从一个遥远的坟墓里传来的呓语。

    而我说不出话来,我像一个哑巴,我哭了,我用右手捂住脸,泪水从我的指缝中溢流出来,我把脸扭向了一边,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样,但我情不自禁,太多岁月中承受的太多的痛苦一下子压缩在了我的眼前。

    那天我什么话也没说,我止住了哭声,我泪眼模糊地望着你,我一步步后退着,然后转身离去。

    我知道没有人比你更懂得我哭声的含义,我从来不曾料到我竟会陷得这么深,我会这么痴情,我是真的觉得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啊!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已结婚的事,我从来没有打听过,也没有一个朋友来告诉我。

    祝你生活的美满而惬意,但我却只能在一次次不断的失落中面对人生。

    我曾那么的爱你,用我的全副的身心,我们曾同样痴迷。

    你曾给过我最绝美的白天和黑夜。

    而今我品尝了那么多的痛苦,在此时的你同样看来,我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多少个日日夜夜啊,我一次次徘徊在崩溃的边缘,我无法忍受那始料不及的痛苦,泪水一次次从我大理石一样的脸上滑落下来。

    你已经找到了你的理由,你问心无愧,而且没有一个人会指责你,所有的人都认为你的选择合情合理。

    这就是你让我见识过的爱情,你的痴情和绝情给我的人生上了多么生动而残忍的一课啊!当我痛不欲生,当我蒙受不白之冤,当我倍遭屈辱和磨难,当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只是隔岸观火地静静远望着,你依然分秒不差的得到了你所谓的幸福。

    谁能拥抱我!谁能让我热泪盈眶!不,再没有一个人,继续增砖添瓦吧,那么多的冷漠和虚伪,就像人类为自己构筑的屋子和围墙,越来越精于严密的巧妙。

    十二月十日:

    麻烦终于来了。

    关于和雪悦订婚的事,王大爷再次传话来,说那边已做出了让步,到那天,就有两个人陪雪悦一起来。

    我想雪悦的父亲为什么这样不开通,前日还让王大爷捎信来说要七八个亲友陪雪悦一起来,还说要买什么东西,言下之意要尽张排场。

    母亲听说后很生气,说这也不符我们这儿的风俗。

    我想一定亏得王大爷不遗余力地来回调停,费尽唇舌,他才做出了让步。

    十二月十四日:

    明日便是订婚的日子了,经过多方面的商榷,王大爷来回的穿梭,终于定下来了。而我的心里,却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望着为了我的事而计划筹措的母亲,我得心里充满了愧疚。

    她把全部的心血都倾注在了我的身上,我们相依为命,我是她唯一的也是所有的希望,虽然她一直反对这门婚事,却终于依从了我。

    母亲说明日别忘了给父亲祭奠一杯喜酒,我怎么会忘了呢?

    十二月十五日:

    万没有想到,雪悦,你的父母竟做出这样的事来;今天,本该是你我高兴的大喜日子

    刚写到这里的时候,母亲又推开了我房间的门,对我说出了一通令我胆战心惊的话,她说你的身子那么苗细,就是一阵风也会刮倒了;她说你的脸雪白的没有一点本色,你的手腕齁细,手指像筷子似的,说话的时候你的嗓子里还有重音,她说你的身体一定不好;她问我的眼长哪儿去了,和你见了那么多次面,还把你夸的什么似的。她说裂了也好。

    本来我以为见到你她一定会满意的,却没想到竟然说出这样一席令我毛骨悚然的话,我呆呆地看着她,不由感到一种后怕,这时,我才感到从未仔细地观察过你。

    她并没有苛责我,口吻里半是怨艾半是安慰,但这更令我难受,本来,我是不想让她知道你父母所为的,但纸里包不住火。

    自我父亲去世后,她便患上了心脏病,几乎每天吃药。

    我又一次品到了忧伤至极从上午你大娘和姑姑两人一起陪我们买东西时,我便感到别扭、不快。我曾对你说过,今天找订婚像时只有你我俩人在一起时多好啊,我说我们的事可以一切从简,你也欣然赞同,但你却终究更改不了你家人的安排。

    当我们在照相馆里照订婚像的时候,我笑着邀她们也一起照一张吧,那是对她们的挖苦。为了你我可以尊敬你的每一位家人,而她们

    在商场里,她们反客为主颐指气使地要求买这买那,而我,似乎只有唯唯诺诺掏钱的份。她们的口吻里没有一丝商量回旋的余地,当时我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我感到商场上所有的人都正在看着我们,我又羞又气,而她们却视而不见,她们依然故我地比划着,仿佛我们的婚姻缘于她们的恩赐,仿佛她们是我们的导演。

    而你一直在低着头,你一直沉默着,你一直不让你的目光与我相遇。看来,你在扮演着临行前你的父母为你指定的角色。

    我无法忍受她们那种漠然的显然是在做交易的神情,我在一种孤注一掷的愤慨中离开了她们仍在冷漠地一张一合的嘴,我冷冷地看了你一眼,我转身就走

    其实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是决不会发生这种不快的。

    街上的人群车辆在我漠然的视线内来回穿梭着,我手抚着单车,站在你们的回途必然要经过的一个路口,那也是通向我们家的路口。

    我终于看到你们,你满脸怨艾的看着我,但你走向了我,一句话也没说。

    你的姑姑和大娘都铁青着脸,但她们还是跟上了我们。我想一定是你使出了浑身解数哀求,她们才屈从了你。

    一路上我们都默无所言,但在我家吃饭的时候,我极尽谦卑地招待着,但吃过饭后,她们便匆匆告辞了。

    我看到了你心神不宁,在席间。

    吃过了饭,我把你领到了我的房间里,坐在床沿上,我为你弹唱那首三套车,我对你说我经常一人弹唱那首歌。

    你终于又高兴了起来,我们一起去王大爷那儿拜谢,在村中的大路上,我拦着你的肩,我们有说有笑地走着。

    “这次可找到中意的了!”与我们擦肩而过时,一位中年妇女回过头这样笑着打趣道,那是我的一个邻居。

    我的脸刷地红了,她们都知道我曾对过许多次像,而且她们也都也知道我生性腼腆拘谨,平时轻易足不出户,一定是她诧异于我竟对你这样的随意和亲昵。

    但当黄昏,当我把同样兴高采烈的你送回家,你的父亲不在,刚一进家门,你母亲便立时铁青着脸吧你数落哭了。你哭着躲进了东屋里的床上蒙上了被子,她又跟进去喝斥你,一点也没有理会我的劝阻。

    我并没有听清你的母亲说的什么,但一种不祥的预感立时萦上了我的心头,我怏怏告辞了,漠然的她没有一点留意。

    我揣度着这一定是你的姑姑和大娘的杰作,在提前回来后,她们便煽风点火。

    回到家后,怕被母亲看出什么,我便去了王大爷那儿。

    我说出了我的担心,但他却笑着安慰我“没事,没事,只要你们情投意合,任何的附加条件都是不正当的,”他答应我明日他便去你家。

    我满心感激他,我知道,为了我们的事,他已经极尽所能了。

    但就在我的心里刚刚开亮了些,随即便看到了你的小妹推开了他家的家门,虽然她有说有笑,虽然她依然有礼貌地同我打着招呼,但我的心还是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我看到她手中提着的东西,那时我刚刚提到你家去的彩礼。

    我立刻面如死灰地告辞了,因为我不想听到她即将出口的话。

    回到了家里,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母亲担心地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几欲哭了起来。

    十二月十六日:

    雪悦,我怎么去安慰你呢?你只是你父母的牺牲品,你父母意志的牺牲品罢了。

    雪悦,为了你,我不知和母亲争执了多少回,我这才想到,昨晚她对我说的那些话,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原本就对这桩媒有成见,她一直在建议我推却了。

    昨天晚上,我终于对她坦白了所发生的事,我知道,那已无法再隐瞒了。

    听到我的话后,她立即去了王大爷那儿提回了你们退回的彩礼,还有她给你的见面钱,还有我给你买的鞋子,你们家也退还成了钱。但是她说:“你们刚刚吃完的碗筷还没有刷呢?”

    事到如今,两败俱伤。

    今天上午,从王大爷那儿出来后,我毅然去了你家,我是想看望你,同时也想和你父亲能开诚布公地谈谈。

    你的家里充满了火药味,你的父母和奶奶同时向我发难。

    我问怎样才可以挽回事端。

    “你知道你应该怎样做,不然你别再来了!否则——”你的父亲没好气地对我说。

    我退了出来,我想这些话你也都听到了,我听到了仍躺在里屋内床上的你正嘤嘤啜泣。

    我知道你父亲的意思,他是想让我买好之前曾议定的东西再来道歉,但我已进退两难,因为我母亲也以为了这件事而气急了,她绝对不会原谅我那样去做。

    为了你,下午,我本来想再去你家一次,无论会遭到什么,但我思虑再三,去了反而更糟,我只能听天由命。

    我只有母亲这么一位老人,我不能再让她雪上加霜,我想,这事,也许已成为了许多人的笑柄,我并不畏人言,可是,母亲,

    十二月十七日:

    雪悦,是你不敢大胆地站出来,母亲也这样对我说,她说你应该是能拦住你的父母而不让他们这样做的。

    咱们的照片,我取来了。我害怕你的家人会在我之前拿到它,所以一想到我便赶紧去了照相馆,我希望事情会有转机。

    你的眼睛那么明亮,第一次吻你的时候,我便哭了,我想我得到一位纯情如水的女孩子的爱。

    而我并不想在你的心间占有什么位置,雪悦,其实,我早就不再奢望能得到什么爱情。

    十二月十九日:

    我又梦到我仍在四处找寻你,我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却寻你不见你却有蓦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像从前一样答应与我永不分离,我的心中满是欢喜。

    妍,而我从梦中醒来,而我的眼里满是泪水。

    而我就从未有梦到过雪悦,一次也没有。

    即使跪在她面前的时候,我依然能感到你无处不在默望无言的目光,我甚至是怀着愚蠢的报复心理跪在她的面前的,虽然另一方面我心甘情愿。

    虽然你那在我心间最美的容貌已日趋模糊,而你曾经的爱却依然在我呼吸可触的地方,它又像一座无形的高山,无时无刻不屹立在我的面前。

    而当我倍遭坎坷和不幸的时候,亲爱的人,你又在哪儿呢?

    当冬天,寒冷的冬天来临,当瑞雪纷飞,你会像我一样记得我曾说过的每一句话吗?而它们已这样地消失,消失,消失在已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天际。

    这儿哪有什么爱情呢?它只是一种有无皆可的东西,在牵绊着的世俗的面前,它是这样的脆弱,不堪一击。

    十二月二十日:

    已经有多久了,没有你的音讯,我计算着与你分别的时日,活在与你重逢的枉然的期盼之中。

    当我用涉世未深的心灵体味四周,不由地感到一阵阵难过,就像一个人穿行于人情冷淡的荒漠,找不到一丝悉心的慰籍和欢乐,孤独注定无法排遣,因为隔膜无处不在。

    雪悦,你说打开你心门的钥匙在我的手中,而我的却在妍的手中,而她早已把它掷入了浩淼无际的时光的大海,我只是日日夜夜用思绪的绳索在无时无刻地打捞着,今生今世,我再也无法停止这种徒然的打捞。

    十二月二十一日:

    母亲又一次要我取对像,我不敢违拗,我只是一个不得不应从的木偶。

    对于二十三岁的我来说,人生依然是一条漫长的路,而婚姻是一座必然经过的桥,但它已再也承载不起幸福。

    摘:

    诺瓦利斯代表作夜的颂歌掺杂着诗歌和有节奏的散文,由于他年轻的未婚妻已死,他自己也渴望死去,幻想死后与她结合,他把夜看成是一切的源泉,是宇宙之母,是无限的,光和昼是从夜里产生的,是有限的,他认为尘世生活是想无限的过渡,在死亡中才显示出永恒的生命,全片用迷醉的语言歌颂夜和死,引诱人脱离现实生活和光明,是德国浪漫主义文学中毒素最浓的一部作品。

    致意大利莱奥帕尔

    没有一个人为你战斗!

    没有一个儿女保卫你!

    武器!把武器给我

    我将独自战斗!

    独自捐躯沙场!

    啊!天哪,愿我的鲜血化为烈火

    燃烧在意大利人的胸膛。

    十二月二十二日:

    雪悦,一定是你了!那天曾陪你一起吃饭的我的堂妹说刚才遇到了你,在通往我们村口的路上,你一个人推着单车,走的很慢。

    这时正是驻工的时候,你一定是特意来截我的,而你不知道,这两日我并没有去干活,在工地上,我的脚扭伤了。

    雪悦,我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对不起,我无法使你满意。我可以为了你而牺牲一切,但是,事情却到这种令我无可措手的境地。

    如果说,现在,你非我不嫁,如果你能为了我抛弃一切,我会答应你的。

    堂妹说当她回过头看你的时候你也正在回过头看她,原来你并没有去外地学习。

    但当我立即动身去找你的时候,已没有了你的踪影。

    她说你走的很慢。

    十二月二十三日:

    王大爷含糊其辞地来索要照片了,说是按照你家里的意思;也许,他是想借机窥测我母亲的意思。

    果然,他提出了可以买些东西借以补救的方法,但我母亲没好气地一口回绝了,说你的父母万不该做出这样有悖清理的事,在订完亲的当天便悔亲,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终于无奈地空手而回了。

    我真的很感激他,他竟提出了如果是因为经济拮据,可以先从他那儿拿一些钱。

    之后母亲要我剪开照片,看着照片中偎依着的你我,我下不了手,泪在我的眼里打转。

    你的父母也说要剪开照片。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们,拿他们的爱做砝码。

    他们知道,我们不愿伤他们,而他们是要我们剪掉一生的幸福啊!

    我真担心背过我母亲会剪开我们的照片。

    而你们谁也别想拦住我,假如你们了解我的泪水,假如你们了解我的哭声。

    十二月二十四日:

    街上人来人往,我们又一次相遇了,妍。

    我们都有那种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一眼便认出对方的直觉。

    而每一次的相遇我的心依然狂跳不止,我浑身颤抖,不能自持。我甚至不敢再从那条我曾再熟悉不过的,你上下班必然走过的地方出现。

    我们信守着当初由我拟定的形同陌路的约定,我们谁都不再正视对方或者回头。

    而为什么你每一次也都总要面如死灰呢?

    而我在失声恸哭,但我的悲哀与你何干,我只是咎由自取。

    十二月二十七日:

    我再也不愿与你想遇,当你使我所有的期盼都已落空,当你使我的泪徒然地滑落,当你我之间再无话可说。

    十二月二十八日:

    冰凉的心底有一种从未吐露过的忧伤。

    像一枚秋叶在我静定的眼眸中悄无声息地飘落,所有的祈愿在一刹那被冻结。

    那些再也不会被人提及的话题,永远冰封在两个曾经相知的心底,像是再无人问津的桃源古渡,爱情的希望已海市蜃楼般稍纵即逝。

    新的一年

    一月三日:

    我知道,你我不过是在走同一条路时曾相遇过的人,我们都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位,为了庸俗的欲望所支配,走在趋利避害的路途上。有什么同情、怜悯、见义勇为之心呢?人的良知,那脆弱火花,已在一个接一个的漩涡般的生活中消失殆尽了。

    为了世俗的成见而耗尽了自己的心智。

    从一个盲目里跌进另一个盲目,从一个漩涡里挣扎进另一个漩涡,这就是我们精彩的生活。

    不要再观望了,那扇再不会打开的门。

    纵有千军万马,她再不会发一兵一卒了。

    而同样在大多数人的眼中,那同样是一段年轻人少不更事不值一晒的恋情插曲罢了。

    我将辞别所有的一切而独自上路,走向那完全属于我自己的世界。

    一月十三日:

    为什么寻你不见呢?我以为你还会在这样的夜晚在你们村口等我,就像从前那样正目不转瞬地在望着路上的行人。

    你是否还会打开你的日记呢?你曾说过,你也是经常写日记的。

    我们还应该有一次感情上的交割,雪悦,我想再次与你谋面,却寻而不见。

    一月十七日:

    你说你在大街上错把别人的背影当成了我,而妍也就曾这样对我说过,这样对我说时她呆呆望着我。

    为什么你们都要对我说这样让我不知就里的话呢?

    雪后的夜晚,彻骨的冷,在县城的中心街上,我不期遇到了雪悦。

    她支开了与她一起同行的女同伴。

    “雪悦,你是不是找不到家了!”她的同伴骑单车走时银铃般的笑着回过头打趣道,我听得出来,那是对我的讥嘲。

    雪悦告诉我她的父母一直不让她出门。

    她说她错过了去外地学习。

    她没有对我说半句怨懑的话。

    我们之间已有了一种冰冷的东西,但谁也不肯吐弃。临分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相约下次的见面。

    一月十八日:

    雪悦,你是否还会在村口将我盼望等待呢?而你听到了,从你家里把握干出来,你父亲用这样直接的毫不客气的方式。

    现在,他们也同样正把你监管者。

    一月二十日:

    在那么多次的头破血流之后,为什么我还要向无形之中的世俗观念宣战呢?现在又一次得不偿失。

    母亲并没有反对我给你买东西啊,她给了我足够的一些钱。

    有一方面肯定是我对妍的感情在作祟,我仿佛看到了她幸灾乐祸的样子。同我一样,她也一向高傲的不屑于为自己辩解,而如果站在她的位置上,在同等条件下,你也会背弃我。

    一月二十七日:

    今天是春节。

    晚上,电视上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笑语喧哗,声动四座。

    我彳亍到了村口的大街上。

    四下里是“碰扑”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冷列的空气中弥漫着那殊有节日的火药的幽香。

    我思念着父亲,还有妍。

    她曾不止一次在这条大街上步行着,在绝早的清晨或夜晚,来找我。我怀着依稀的愿望,也许会再次碰上徘徊而至的她。

    但我想她应该随她的丈夫一起回老家过年去了,她已经有了新的欢笑和迎奉。

    两年前的冬天,我几乎同时失去了我今生至爱的两个人,我同时面对着双重人生最无法面对的痛苦,他们的离去带走了我所有的欢笑。

    而我知道你会记起我,在每一个欢声雷动的节日,你都会想到有一个人正神情黯然对他而言欢笑已成为一柄利刃,而你的每一次欢笑也都将盈满了空虚。

    一月二十八日:

    今天是大年初一,孩子们在大街上嬉闹着追逐着放鞭炮,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成群结队地相互拜年,人人都穿上崭新的冬衣,人人喜笑颜开。

    母亲说村里所有的人家几乎都已来过了。

    我又记起了妍曾对我说过的话,她说在以前,每年的大年初一,她都希望我能和别的同学一起去她家拜年。

    而那时我并不以她为意,我从未想到过她竟是带给我今生最绝美的白天和夜晚的女人。

    一月三十日:

    昨晚看了一个电视剧。剧中的男主角是一名记者,酷爱艺术,是一个业余的摄影师,他在一位颇有财力的女人的帮助下举办了一次个人摄影展。

    开展的那天,他看到了一位曾和他相爱的女子同一位大款正搭肩走过。

    记者的名字叫马一鸣,篇题上说这是根据一个真实的故事写成的。

    一位享有盛名的艺术前辈告诉马一鸣,说从他的作品中看出了他对生活和社会的一种偏激的目光。

    那位他仍深爱着的少女花两万元买下了他的一幅作品,在于女资助人简短的对话中,她说:“他是一位有才华的人,但时下的社会需要他用一种宽容的目光看世界。”

    最后马一鸣离家出走,走过全国十一个省,拍下了许多作品。

    自记:也许那位聪明的女士的尊意是,当目睹了爱情已沦为一种巧妙而堂皇的交易后,马一鸣还应该为她傍大款的豪举鼓掌喝彩呢!

    二月二日:

    被丢弃的美德,铜墙铁壁般冷酷而残忍的自私自利,明哲保身。

    一成不变的命运,播下善良的种子却收割苦难。

    再没有泪,无泪的尘缘。

    二月六日:

    妍,今晚在于强的家里,我喝醉了酒。

    他是最后一位我还间或保持联络的朋友。

    他搬到了新的家属楼上。

    我碰到了前来庆贺乔迁之喜的朋友们。

    我又一次领教了让我着实无言的高论。

    与我仅仅有着几面之交的一个朋友旁敲侧击地说,:“不能攀高,应该务实,不然,”

    我想他的话是针对我说的,大概他一定听说了我和你之间的事,你们都是同班同学。

    在席间,我一次次笑着举杯,我一个个祝福着在座所有的朋友。

    我当众出了酒,在还未上饭之前。

    我被搀扶到于强的卧室里躺下。

    随后我听到了客厅里吵闹了起来,有人嚷着一定还要喝酒,有人劝阻着,有人踢翻了椅子,有人咆哮着大打出手。

    我挣扎着想起来,但力不从心,听到了动静的于强和他的未婚妻又来劝我躺下了。

    他的未婚妻吓得面如土色。

    我的心里充满了内疚,今天本来使他们高兴的日子啊!

    妍,我知道一切因我而起,是我的醉酒引起了他们的猜忌而反目成仇。而你不知道,从我们分手后,我已不止一次地醉倒在与强家里。我永远记得你曾说过的话“以前每次去于强那儿,我都希望能遇到你。”

    他们闹到了很晚,最后不欢而散。

    二月九日:

    你问我“会不会和自己不喜欢的人订婚呢?”我说“也许会的,因为现实决定我的选择。”

    我冷冷地说。

    为什么我要用这样两伤的话来刺痛你呢?

    雪悦,我知道你是无辜的,我不该迁怒于你,但我情不自禁。

    为什么你不对我发火呢?为什么你不对我当头棒喝!你不知道,你的过于柔顺和善良在某种程度上已消弱了我对你的爱,我甚至怀疑你对我的感情。

    我想,你问我这话的意思,也许你已听说了我又与别人对像的事,其中有一个,还是你的同事。而你不愿相问,但我也只字不提。

    今天晚上我们又想遇了,在县城中花园门口的大街上,那是我们不止一次一起来过的地方。

    你说你曾不止一次来找过我,到了我家的门口却不敢敲门,妍也曾不止一次如此。我也曾不止一次去找过你,我们相互抱怨。

    你说你对父母里下了誓言非爱不嫁,我记得我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在我们第一次谈话的时候。但是现在,母亲却责备我为什么一次次拒绝别人说的媒。

    给我说媒的人接踵而至,弄得家里沸沸扬扬,母亲京说出了“寡妇门前多是非”的令我无法面对的话,她逼我赶紧成媒。

    我闷闷地来到街上,与你相遇了。

    你说你不止一次梦到我,你说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但我并未作声。

    你问我借泰戈尔的诗集看,那日你从我的书桌上看到了这本书。

    大概你已觉出了什么,但你从未启齿。

    你说你决定与你小妹一起出门打工,我怎么劝也留不住,我甚至以你的父母都需要你的照顾为理由。

    二月十日:

    日月穿梭,编织着爱恨情仇的故事。

    今生今世,我为什么要受尽如许的煎熬呢?一次次的抉择,把我的心都撕裂了。

    望着母亲愁苦的面容,我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恐慌。

    我听到了明智的沉默,世俗的冷讥,幸灾乐祸的窃笑,无能为力的同情,爱莫能助的安慰,自以为是的唾骂。

    二月十一日:

    万万出乎我的预料,当雪悦非要坚持出门打工的时候,我说:“如果我不等你,对不住你,你会不会很恨我?”

    “不会。”她说。

    “如果位置互换的话,我会恨你的。”

    “但我不,我想如果你非要那样做,肯定有你的理由。”

    她笑着说,她是那样从容,面不改色,而我却觉得自己很卑下,无耻。

    我极力挽留她,但她执意要走。

    我想也许她已经改变了对我的感情,她知道了我又对象的事却不愿追问,而今晚约定的见面,她第一次迟到了,在夜色中的花园里,我忐忑不安的等着她。有一会儿,我已认为她再不会来了。

    但是不是,她依然像从前那样握住了我的手,但我感到自己已没有资格再去碰她了,我们之间已出现了谁都没有言及的无形的裂痕,我的心在其中早已陷了下去。

    我对她说:“有时我觉得人生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生命只是一个不断承受伤害的过程。”

    她却说:“不是,无论什么时候,人都应该笑着面对人生。”

    虽然我觉得她的话是那样的空虚、浮泛,但我却没想到她竟会有这样的看法。

    “要么是你太坚强了,要么是我自作多情。”我说。

    她说她前日又梦到了我,梦见我正为她弹唱吉它,转脸却又看到了我母亲那令她感到害怕的目光,她猛地醒来了,一夜未曾睡好。

    而我什么也没有说,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

    今晚正是元宵节,县城中的烟花在此起彼伏,流光溢彩,一次次把夜空耀亮。大街上观灯的人群摩肩接踵,我们躲到了城区外的寂静的田野的一角,并坐着仰望夜空中那同时盛开又同时凋谢的烟花。她微笑着,骄傲而洒脱。

    “我祝你天天快乐,心想事成!”最后分手时,她握着我的双手说。

    二月十二日:

    雪悦,我怎么可以舍你而去呢?你是那样信任我,而我却不配得到你的信任,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有着对你的恐惧,我害怕与你一起将面临的生活的磨折与困苦。

    我没有送你泰戈尔诗选,我曾暗暗思量过,我害怕会失去它。

    还有就是我想送你一张我们的订婚照,——虽然对此你从未问过。还有就是我本想买件礼物送你,但我都没做到。

    我的生命已充满了懒散与惰性。

    然而今日的你已经真的走了吧?

    我诧异于你的不露声色,当我又一次问你“你这是第几次谈恋爱时?”你说“你讨厌,不理你了!”你一直微笑着,背过了脸。

    二月十三日:

    回想起来,那些事依然历历在目,下着雨的晚上,我从你家里失魂落魄的走出来。

    你一直站在雨中等我,你打着伞。

    你默默地把伞举过我的头顶,陪我在淅沥的雨声中走着。

    你轻声地安慰,解释着,我没作声。

    我猛地向你发火,带着我深受伤害的自尊心。你扭头几乎哭着一样走了。

    妍,我曾讥嘲你的屈于现实,我曾对你极尽冷嘲热讽,但你却一直沉默着。

    没想到今天,我竟这么轻易地便坠入了曾为你而掘就的泥潭。

    二月十六日:

    几乎所有的同学、朋友的婚礼我都回避了。

    我怕见到那欢庆的场面,那种让我想到妍,想到她是怎样在亲朋好友的祝愿和欢声笑语中成为别人的新娘的。

    而只要具有一息尚存,你我就无法将对方忘掉。

    二月二十五日:

    今日收到了雪悦的一封来信。

    她说她在那儿的一切都很好。

    她说她天天都在为我祈祷,希望我能天天快乐。

    她说她把我视为知己,心心相印。

    在信的末尾处,她明晰地标着她所在的厂址。

    四月一日:

    我一次次的提起笔却不知该怎样回信,我只是一次次的写下“雪悦”的名字。

    已有两年多了,我几乎断绝了任何亲友的书信来往,我早已疏远了所有的人。

    仿佛我提笔忘字,而那些字是我在字典中再也查寻不到的。

    我不知道该怎样答复她。

    所有的再次对象都是一次次失望,我知道,我再也碰不到能像她那样更令我心动的女孩子。

    四月六日:

    “天天盼信,回回落空!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今日又收到了雪悦的一封回信,措辞不胜其怒,其中的不少字迹濡洇模糊,一定是她在写信时流了泪。

    她说从寄出第一封信后便天天都去收发室去望有没有我的信,但每一次都是落寞而回。

    她说其实她一直感到孤独和忧伤,而身边也没有一个人理会在意她的烦恼和郁闷,她感到所有的人都在远离着她的地方。

    她说同去的所有同伴都回家来探亲了,只有她一人留在那儿。

    她上次的回信原来真的都是虚脱之词。

    四月七日:

    今日我终于写了回信,她那炸雷一样的声音一次次划过我的心空使我再不能示以沉默。

    我告诉她其实在我的心间始终无法再抹去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我请她原谅我并非有意的伤害。

    其实我自欺欺人,我只是拿着一张已不存在的盾挡回了她的爱。

    我推却了她。

    四月十三日:

    一定是有人在特意骗她,因为我只与其见了一次面便推却了她的那个同事。不然就是她在窥探我。

    今日又收到了雪悦的一封信,她说她哭了,因为她听到了我与她的那位同事已订亲的事。

    最后她说真心为我们而祝福,因为她知道那个女孩子温柔善良。

    她说她一定会成亲晚一些,因为有人说她是菩萨面像,菩萨面像的人都会结婚晚。

    她竟还那样迷信,也许是缘于我带给她的迷惘。

    四月十五日:

    今日在工地上干活时,我的手被挤伤了,在医院缝了七针。

    四月十一日:

    今日我又订婚了,我再没有给雪悦去信,告诉她她所听到的只是讹传,一切再没有纠正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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