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今世

    　　茕茕白免，东走西顾。

    有些人，永远不能再见，有些事，却永远不能忘记。

    我和张林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同班同学，他是个调皮的男生，而我也是个不够安静的女生，我们经常同谋“陷害”班上的同学，当然也难免有“内战”的时候；初二的时候，我们同桌。很多时候，张林都是风风火火的赶到，我就趁着他不留意时抽开了凳子结果可想而知，我笑捧着肚子，跟着班上同学也哄堂大笑，张林瞪着大眼看着我，咬咬牙，露出一排雪白而整齐的牙齿。但张林整起我来更“毒”直至今日我还记得那条洁白而美丽的裙子被染上的红黑墨水（张林在我的凳子上沾了几滴红、黑墨水）后惨不忍睹的伤心往事

    班上公认我俩是一对“不共戴天”的仇人。

    高中之后，分了班，但也只是四楼和五楼之隔，张林常常会来我们教室里和以前的男同学玩。他得知我二姐嫁到了他们村以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哈！哈，马晓清，你姐姐嫁我们村上了，你什么时候也嫁到我村里去算了，什么时候去留意，看上哪个了告诉哥哥我一声，我帮忙搭线”我气结，真想上去踢他两脚。

    十六、七岁的雨季，同学们每个人都开始有了小秘密。说秘密，其实只是传播的方式的改变。晚就寝后，在烛光摇曳的被窝里，女生们三两个的聚在一起，相互真心的坦白心中的“白马王子”可我一直没有找到自己那个“白马王子”

    我和张林仍然是不时的“狭路相逢”每次都难免有几番口角之争。一次，我上楼去，他正要下来，我们撞了个正着，他拦着我不给过，要我先交“过路费”我说：“这位兄台，此地乃我方营地，你擅自闯入，本该问斩，还敢嚣张。”

    张林不慌不忙：“仁兄此言差矣！乱世之中，以占为先，你等曲我下方，还敢狂于此言。念你初犯，不加追究，还是快将过路费拿来先。”

    我说不过，便要往上挤，张林非是不让，我用力过重，忽的身子往后倾，张林慌忙的拉住我，用力一托，另一只手抱住我——第一次和一个不相干的男性靠的那么近，感觉呼吸很紧张。

    我们对视了可能三十秒，上课铃响了，我低着头，推开他，跑上楼去。张林还愣在那儿。

    从那每天起我那只会恶作剧的心理开始有了一丝的变化。我回忆和张林的点点滴滴，不惊有些脸红。天啊，难到是喜欢上他了。不是吧。这个冤家。我可开不起这么大我玩笑。他会看不起我。何况我从来只会为人牵红线，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也要去玩这些游戏。

    张林不是大伙心中的白马王子，但绝对是能逗大群女孩子开心、喜欢的男生，我眼前的张林从来都没有正经过。上课也好，下课也罢，可他的成绩一直不差。拿不到一二名，却从没排到十名以后。八十年代的青年人要的是“个性”张林绝对是“个性”之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班上有人传，张林总是往四楼跑是在追艾依。我有些恍然。心里有一些莫名的伤感。但有些开心。美丽的艾依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说起来张林也是我同窗十载的好朋友。他们两个。难道不是天造一对吗？

    我开始和班上其它的男同学打成一团，我和他们相处如同兄弟，但单纯的艾依当然不信，她经常问我：“清，你到底喜欢哪个？那么多男同学喜欢你。”

    “打住，什么什么呀，哪个男的喜欢我了，不要瞎说，就我这样，还会有人喜欢。”我说的是真话。我长的太一般，性格也像男儿，何况班上班花一堆堆。

    “我和他们是兄弟哥们，真的。”

    艾依半信半疑。后来也没再问，她沉浸于和张林的朦胧情意里。她每天告诉我张林跟她说的每句话。每个小环节。我每次都是认真的听着。哪怕有些话我都在场。我听着她的话想像着张林心里会是如何的喜欢着艾依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心里迷雾重重。

    后来，艾依变的有些忧郁了，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是真的爱上张林了。我说那是好事啊，怎么不开心？艾依认真的看着我：“你说，张林是真的喜欢我不？”

    “当然，这还用怀疑，班上哪个不知。人家张林来我们班可都是为了你。”我不假思索回答。我和艾依情同姐妹，我不喜欢她忧郁的样子。让人心疼。艾依温柔的笑笑。再次老话新问：“清，你真的不喜欢哪个，我不信，不管啦，你今天必须说一个，你喜欢的男同学，不能说假话。”

    “好吧，我想我有些喜欢李朱吧，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这是单相思，会丑死人的。”我严肃的说着。

    “李朱，你喜欢他？还有呢？——清，问你一件事，你要跟我说真话。”

    “说吧，我从来都没有跟你说过假话啊。”

    “你——有没有喜欢过张林？”艾依看着我，等着我的回答。

    我有种被人窥视的窘迫。我自己还没来得及认真考虑的问题，现在却被艾依问起。

    “张林！那个神经病，我恨他还来不及呢，我怎么会喜欢他，有没有搞错。你们俩好好的怎么问这个问题。艾依，你有毛病啊你？”

    “你说的是真话？不骗我？”

    “哎，肯定是真话，骗你是小狗。”

    “可是，要是张林喜欢的人是你呢，你会不会喜欢他。”

    我的心被撞了一下：“怎么会哪，张林要是喜欢我，太阳都会从西边出来了。”

    “可是每次我和张林一起，他总是问起你。说起你。你在和那些男的开玩笑，他其实都在看着你。或者他只是因为我和你玩的好才追求我，他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我不愿去想这是不是真的。不管怎么样，现在艾依一心一意的喜欢他，他张林要是对不住她，我会恨他，这是肯定的。

    张林再上来的时候，我把他拉到一边，问他：“喂，张林，你追求艾依是真是假？”

    “你希望是真是假。”他问我。

    我有片刻的难受，真想不是真的。可这种玩笑开的太大了。对谁都不是好事。

    “当然应该是真的，你要是不追求艾依，人家也不会喜欢你，你以为喜欢她的人就你一个啊！我可告诉你，要懂得珍惜。”

    忘了还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张林神经质的哈哈哈大笑几声，说着什么：“真做假时，假亦真。”就扬长而去了。

    后来的艾依又快乐的好长一段时间，那是张林带给她的快乐，他们经常在晚饭后去溜马路，而我为同时“失去”了两个好朋友寂寞、难受了很久。

    转眼高中毕业，同学开始赠送卡片，我也忙于寻找最为心怡的卡片送给朋友。我选了一张友谊天长地久计划送给艾依，还有一张小狗汪汪是给青青的该给张林送怎样的呢？初中毕业时我送他好像是一张卡通人物的名信片，他送我的是一张两只抢球的狗狗。我左思右想挑了一张情人卡，打算写上祝福他与艾依：有情人终成卷属。这是我的心愿相信也是艾依的心愿。我把挑好的几张卡片装进书包，想好周未在家里写好，下周再给他们。

    周未放学，张林还是一张嘻皮笑脸的拖住我，把两张封好的卡片递给我说：“帮个忙，把这张卡送给艾依，至于另一张嘛，是对你的酬劳。”我瞪着眼，心里有血在翻腾。

    “拜托你们谈恋爱的人不要那么麻烦好不好，你直接给她不是得了，还要我转交，你什么意思，我可不希罕你的一张卡片。”我心里有种被莫名污辱的感觉，可这种感觉来源是什么，我没仔细想。

    “好，好，算了我错了，但是真的帮个忙吧。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十几年老朋友了，都快要分手了，还这么争，我们以后妥协行不？”张林要跟我妥协，真的让我意外。

    “哪个要跟你妥协，这辈子，我都要跟你作对，你等着。”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收起他递来的两张卡片，我很想看看两张卡片是什么样的。

    一个人静静的呆在家里，桌上摆着张林给我的和给艾依的两张卡，我久久的望着“艾依启”努力的要找个合适的理由，能让我有勇气拆开艾依的那封，我对于自己的那封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真是见鬼！

    张林似乎只是将封口随意的沾了点胶水，轻轻的一扯，便完好无损的开封，我抖动着拿出卡片，睁大眼睛，看着这张印着祝福字样的上面写着：“愿可爱的艾依越来越美丽，越来越迷人，愿你的明天越来越好。”

    怎么会是这样？我有些疑惑，高中一分手不知何日聚，张林这个时候应该有些决定性或交待性的话才对。他和艾依“好”了那么久，就这么短短的几句话，算是“结束”吗？这个该死的张林是不是故意让我拆开去看，或者他还有一张真正表达心意的卡，他自己亲自送出。

    这天杀的张林。我气豉鼓的恨着张林。一边拆开自己的那张卡。

    ——漂雪的冬日，一少年倚在窗口，眼睛望着很远的地方右边有两坚行楷书：如果你愿意，亲爱的！除了对你的思念，我一无所长。

    我的心有一刻的停止，这是送给我的吗？是，绝对是。封页上有“马晓清启”卡片里有张林的笔迹：一切尽在不言中——张林笔。

    我脸满涨红，心情如沐阳光。

    可这种心情一下就灭了，我眼前是无数个调皮的爱捉弄人的张林在晃动，我似乎看到张林在大笑说：“哈哈，你其实一直喜欢我，只是不肯承认，对不对？哈哈哈，你竟然喜欢我。哈哈，好笑，好笑也。”

    我心头一阵凉。那张绝美的卡片放在面前，可我却不敢相信它是真的。

    第二天我把艾依的卡片给了她。艾依高兴的接过，晚上有些失望问我，张林除了要我转交卡片还有没有口信。我说没有。艾依没再作声。我也没再多说。心里想着那张绝美的照片，再想自己的那张情人的卡似乎是不好再送给张林。或者——张林真的——

    最后我把天长地久的卡送给了张林，将情人祝福卡送给了艾依，有时候我觉得那卡像是个讽刺，可我对艾依是真心的。

    再后来，大家都忙于高考，很多事都搁下了。

    直到，大学学校见到了张林。我突然有种“信命”论。这就是所谓的缘份。

    艾依没有考上大学，去了另外一座城市。我进了师专院校，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张林考得竟和我是同所学校。

    我问他：“你怎么也选师专，你不是最不喜欢为人师表啊？”

    “你呢，你喜欢当老师？你这么个不安静的疯子。”他反问我。

    “我的理由简单，因为师专相比之下分数偏低点；还有就是就业率高一点点哪；还因为毕业可以当孩子王。所以喽！”我说。

    “我的理由更简单，因为你报考了这种学校，所以我也报考喽！”张林大声的说。

    我望着已高于我一个头的张林。百感交集，这话对我的份量太重了。我竟感动的想哭。

    沉默了好久，终于挤出一句话：“张林，你到底什么时候会说真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好烦人咧！”

    “我一直都在说真话，只是你从来不愿认真听我说，没办法，只好真真假假的跟着你了。”

    我没有再问什么，我们就这么走着，我想着艾依，这个时候，她会在哪里，她如果知道，这个时候我和张林走在一起，会怎么样？我很想问张林当初为什么跟我最好的朋友玩爱情游戏，（或者我心里是知道答案的，张林只是在借用一种方式表达他自己。我和他是同类人，张扬的个性，可骨子里都是硬骨头，不依不挠不愿输）可我不想破坏此时的美好，我怕这一切走的太快，就算一切都是假的，至少让我们现在手拉手静静的走在桂花下的校门小路上吧。就让我陶醉一次吧！我心想。

    介于艾依的原因，我仍然把张林当作好哥们，我不想太快的把我们的关系转化了，我和艾依每周都有书信往来，我怕我编不了太多的谎言。张林也有同样的心结，他隔三差五的来找我，我们一起去逛过街，一起爬过山，我们一起看书，我们拉过手，我们无意的拥抱过。只此而已，我们彼此小心的珍惜这一切的真实。等待着时间的果实慢慢磨灭心底的那层障碍，慢慢地加重我们之间的感情，四年之后也许就是瓜熟蒂落之时。

    大二放长假时，我们约好，提前两天返校，到时我们一起去烧烤。

    那是个记忆里最热最干旱的假期，不等我们享受那种炎热，一个睛天霹雳也炸开了。二姐夫和他们村上的张树为了争抢灌水水源，两人打了起来。二姐夫被张树用锄头，从头连砸了两下，被送到医院为迟已晚。

    那个炎热而干旱的暑假，我记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汗水，流不尽不只是擦不尽的汗水，那里面还有止不住的泪水。

    张树被判死刑。

    我不认识张树，可是我知道。张树是张林的大哥。

    天意，真是的天意。我伤心的苦笑。

    妈妈在事后总是后悔的说着这个“天意”原来二姐原来并不愿嫁给已死的姐夫，婚事是父母决定的。

    我也相信这是天意，天意要我和张林永远只能拥有擦身而过。

    我推迟了一周才返校。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把心情调整好后。我想见见张林。

    是张林先来找我的。他把我叫到那条被我们踩过多少次的小路上。

    “晓清，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还能说什么！我真的舍不得，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一切，但要结束的总是要结束。最可惜的是我们还没有真正的开始过，我们相处十多年了，真不容易啊，我以为我们可以走得更远些。走得更近些。我以为这一切都快要来了。哪里想到，哈哈，来了个急刹车，我被甩下车清，如果你愿意，我们还是朋友吧？”张林伸出手来。

    我们第一次感觉到我必须用绝对的大人理智和言语来对待事情。一切都不是我们所想要的。可毕竟成长的考验已来。

    我扭过头，冷静的问他：“朋友，什么朋友？我该怎这么记得你，该怎么跟人说起你——这个朋友？”

    我并不知道，那次张林是来和我道别的，如果我知道，或者我不会那样冷雪。毕竟他没有错。

    半年后，收到张林的信，他去了上海。

    他写道：上海确是人潮涌动的大都市。天天见太多人，却不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天天上班却不知上班干了些什么；天天在希望，却不知希望到底是什么；天天不乐，却无法告诉别人为什么不乐；天天大笑，却寻不到笑的源泉！久了，很多人很多往事都几乎要淹没在这人海中，知道的只是今天的工作要加倍的努力，明天才够资格继续混在上海每周会有一天休，这一天我就会在外滩，因为那里有海风，清，看海还是你的梦想吗，我每次迎着四季不断的海风或冷或凉爽的吹过来，你又变得如此清析了，不是我不忘，而是忘不了。我不得不这样永不止境的想你下去

    曾经放荡不羁的张林，在落笔写了几句林黛玉的伤感：侬今葬花人笑痴，他日葬侬，知是谁。

    我不知道这几句话在寓意我和他的故事，还是在说他而今的生活。

    张林在信封内还装了两张未用的邮票，我懂他的意思，可我一直没有用它。只是好好的留在的像册里。

    我想他，从来没有断过，我骗不了自己的心。尤其是夜晚。我压抑着自己快要滞息，我的生活一片零乱。大学本该是个多彩多资的不可重来的青春生活。可我却每日患得患失，想去爱，却做不到，想张林，却连个信也“不敢”写。

    那些日子，我和蔡琴靠的最近，因为每个夜晚都是在她的“我听见我的心在哭”沉沉的睡下。

    快毕业的时候，艾依来找我。她先是骂了我一顿...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