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移步向前,在榻前一张木椅上落座,凤目紧盯着肃然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讲的可不是同宗婚嫁。祁国竟然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公然对自己的妹妹做出这等丧失天伦的事情!我只想问你一句,他日你与先帝相逢于地下,如何面对祁国列祖列宗?”
祁舜黑眸掠过一丝暗芒,永妃心中暗惊,急忙以眼神示意他冷静,带着笑颜站起劝说道:“太后姐姐,皇儿心地仁善,庆安长公主如今病重难治,这件事的起因一时恐怕还难以说清”
祁皇后眼神带怒,截断她的话道:“永妃,你住口!不用再替他辩解了,他的品行如何与本宫无关,本宫只是替地下的先帝来问他几句话!当日先帝择立储君之时,本宫曾力主劝说他立秦王为太子,如今看来本宫竟是错了!”
祁舜轻轻放开云萝,移步向祁皇后走过去,看向她的眼神无限冰冷,永妃心知有异,却苦于无法阻止他的计划,只得紧紧握住月芷的手,尽量向一旁闪避,不过转瞬之间,他手中轩辕剑已如电般出鞘。
祁皇后正当喋喋不休之时,忽然只觉颈项上一阵冰凉,抬眸见祁舜眼带狠戾之色,手中紧握一柄光亮如银的利剑,剑尖直指自己的咽喉,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又气又怒,失声叫道:“祁舜!你好大胆你莫非因为本宫替先帝斥责你几句,就要谋弑本宫不成?你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
高内侍走近帷幔看见这一幕,早已吓得双腿站立不稳,不住叩首说道:“皇上息怒!奴才罪该万死。恳请皇上不要伤害太后娘娘”
祁舜语气冷漠,淡然道:“我不会伤害母后,只不过要委屈母后一时,请母后离开东苑在落叶宫里暂住一段时间。”
祁皇后听他如此说,料想他不会伤害自己的性命。心中虽然怒极,却不敢再出声斥责他。高内侍叩首如捣蒜,忙不迭道:“奴才必定谨遵皇上旨意,在落叶宫好好照顾太后娘娘!”
祁舜冷冷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迅速挥手撤剑,转身将榻上昏睡的云箩抱起,他的身影如惊帆掠过寝殿。冒着绵绵秋雨,带云萝径直向中宫殿奔去。
显庆等皇宫侍卫及御医闻讯赶来时。已不见他们踪影,御医不敢迟慢,冒雨迅速离开落叶宫赶往中宫殿为云萝诊视,显庆留下几名皇宫侍卫看管祁皇后与高内侍等人,立刻追随而去。
祁皇后万万不料今夜会遭此宫变。她被祁舜软禁于落叶宫内,满腹委屈自不必说,对永妃与祁舜母子二人更是积怒于心。但苦于无所仪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永妃只当不曾看见祁皇后地凄凉境况和愤懑表情,带着月芷自行返回南苑,月芷急忙替她殷勤支起雨伞遮挡风雨,永妃扶着她的手,发觉她娇躯不停颤抖,关切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也生病了不成?”
月芷惊见今夜一幕,对祁舜的敬畏之心更增几分,想起当日曾经设计让张传福买通宫外死士,企图设计玷污云萝清白一事,不禁暗自心惊胆战。她原本只想乘此机会落井下石,让云萝声名尽毁于落叶宫,祁舜必定会更加厌弃冷落她,不料事情结果竟不如人意。她本性聪明,但观刚才情形便知祁舜对云萝的感情之深,若是让他知晓其中内情,只怕难逃他手中轩辕剑的利刃。
她心中害怕,表面强作镇定,婉转说道:“儿臣没事,儿臣只是觉得皇兄剑法精准,想起他刚才对母后出手那一剑,心中余悸犹存。”
永妃不以为意,说道:“他地剑只会针对他的敌人,今夜倘若不是太后厉声叱责逼急了他,他也不会出此下策。我们都不是外人,他地剑再厉害,也不会架到你的脖子上,你怕什么?”
月芷连忙掩饰不迭,勉强挤出一缕微笑,说道:“母妃说得是,是儿臣吓得糊涂了,”她略有停顿,忍不住说:“可是,云萝妹妹与皇兄之事如今已人尽皆知,母妃准备如何处置她?”
永妃抬眸看了她一眼,淡然道:“她的事,只怕你皇兄心中已有决断,轮不到我来处置。”
月芷察觉永妃语气暗含不悦,果然不敢再言,含糊着以别的话题遮掩过去。
中宫偏殿内,数名御医面带焦虑之色,低声商议着云萝的病情。
祁舜将双手负在身后,静静注视着榻上紧闭双眸的云萝,俊容乌云笼罩,周身散发出骇人地煞气。
一名御医壮着胆子走上前来,跪地叩首。
祁舜并不看他,冷然问道:“如何?”
那御医回答说:“臣等都已诊视过,长公主所患乃是头风之症,浅而近者名曰头痛,深而远者名曰头风,只因长公主素有心结,并受风寒袭入而痰火热郁,因此不时引发闷痛,症重才导致昏迷不醒。”
祁舜黑眸掠过一丝沉痛,侧转身问:“素有心结看来她的头风症是心病所导致地了?”
那御医不得不应道:“据臣等看来,确实如此。臣有常用药方一副,只用二陈汤加酒芩,荆芥、川、薄荷、石膏、细辛,可暂时解除长公主的痛苦,让她从昏睡中醒来。倘若长公主心结未解,依旧积郁于心,臣等所用的药剂也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祁舜静立了一阵,忽然问:“如果她的病症一直不见好转,将来会怎样?”
那御医犹豫了片刻,才说:“臣所观医书曾载‘头风之症,痛势剧烈、暴作,痛则欲死’,不过,长公主的病情如今并不严重,臣尚且不敢妄断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