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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
白雁翎再次站在时见深门前准备敲门时,门一下子就开了。
他扬眉,见好友已经穿戴好衣服,向他打了个响指,“等我洗漱完再详谈,行吗?”
时见深站在洗手间刷牙,他和白雁翎是小时玩伴,只可惜大学分道扬镳,他去北京念了大学,白雁翎秉承父亲的意志守在江山市里,这一别数年,中间鲜少能回来一趟,好不容易他因为一些事情给自己放了长假,好朋友却也遇到了感情这种路障。
白雁翎从小到大素来的假正经,说好听用个流行词叫禁欲,不好听了就是榆木脑袋!回回有不清楚的事情都要和他来一场古希腊哲学式地一问一答,就是要把疑惑彻底解决清楚,但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一晚上让他从睡梦中惊醒五次之久。
“说吧,我听听你这次又怎么想明白了。”
他收拾完和白雁翎走到阳台坐下,清晨的风是微凉泛着苦意的,晨曦只是稍稍露了头,散落着橘粉色的柔光,举目望去,一片青葱绿色,他懒洋洋地揉了揉耳朵,觉得此刻鸟儿的啁啾声都比白雁翎说的话能入耳些。
佣人为他们上了红茶,白雁翎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才说道:“你说错了。”
“哦?”
时见深眼睛都不抬,茶杯落在手里轻轻抚摸,等着他继续。
“什么有意思,什么喜欢,什么心猿意马,都不是,我承认,她对我的确有种吸引力,但只有那么一点点。”
白雁翎伸出修长食指和拇指,两指捏在一起,“就这么一点点,而且,和什么爱不爱喜不喜欢的没有一点关系。”
“哦,性吸引力。”
时见深四个字总结了白雁翎费尽心思想阐明的意思,不紧不慢地也呷了口红茶,淡淡道:“可雁翎,不是什么女人男人都愿意干的,何况是你这种老古板,她能对你产生性的吸引力,你想和她造爱,不还是说明你喜欢她。”
时见深并不文雅的话让白雁翎眉头一皱,语气也无奈起来,“你怎么就非得……非得把我和她的关系用这样的词连接起来,你就那么想证明我对她有想法?”
“至少,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你对她和其他女人就是不同的。”
“那只能说明我见异思迁,我有问题。”
白雁翎烦躁地起身走到阳台的栏杆处,紧紧握着冰凉的栏杆,闷闷地道:“我对不起那个女孩子。”
“……”
时见深也起身走到他旁边,摇摇头,“你莫不是有处女情结?也或者太保守,就因为你们第一次彼此做过,你就对她这么难忘?”
他们并非只做过一次……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三个月之久,他们都是相互偎依的……
那曾是他最黑暗的一段日子,但因为有她在,他觉得自己才能撑过来。
“所以我才说你懂个屁。”
白雁翎转头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飘向外面,正好看到有鸟归巢。给鸟窝里嗷嗷待哺的雏儿们喂食,语气稍稍平静了些,“我得找到她,若她也跟我一样有想找到我的念头……若她对这个念头是一心一意的,那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就都是……负了她。”
“所以你现在觉得自己好像见异思迁,对那个丫头产生了点兴趣,觉得对不起之前的女孩子?”
时见深轻叹了口气,“雁翎,那我告诉你,你会继续纠结下去,直到有一天,要么断了对之前那个女孩的念想,要么就彻底和这丫头一拍两散,做好这个准备吧……反正男女之间无论以何种关系开始,最终都会在爱的欲念中或达成所愿,或终获解脱。要么就一直苦苦挣扎。”
他同情地拍拍好友的肩膀,“对不起,这次你还是没能辨明真理,放弃吧。”
他转身留白雁翎一人在阳台沉思,走出去吩咐佣人准备早餐,恰逢顾烟然打开门走出来,还揉着脑袋,正好与他对视。
像是从漫画书里,二次元里钻出来的一个女孩子,杏仁状的眸子四周缀着长睫,小脸上薄薄的嘴唇儿有点像新一季的樱桃般诱人,微卷的黑发像瀑布一样洒在身后,有几缕调皮地散落在跟前,无比的清纯里透着点妖娆。
她惺忪的眼与他桃花潋滟的眸子对视,他心里一动,微微含了笑朝她伸过手,“你好,我叫时见深,雁翎的好朋友。”
顾烟然打了半截的哈欠连忙用手捂住,伸出另一只跟他握了握手,仔细地看看他,福至心灵,“你……我们好像已经见过几次了,你还帮过我……”
他笑着应了,想了想,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以后还需要我帮助,大可打电话给我。”
她感激地冲他笑笑,时见深转身往楼下走,她就看见白雁翎的身影正往她这边走过来,原本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转身想往里躲,被他从后面冰冷冷地叫住,“林思涵。”
她只好硬着头皮回过身来,对他笑笑,“早上好。”
白雁翎面无表情地进了卧室,示意她把门关上,看她又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头低着,双手背在后面,紧紧贴着门板,心里有些莫名的不悦。
刚刚他可看见她对着好友笑得纯良了,一见到自己,脸就立即耷拉下来了……他怎么又开始想这些有的没的事情?
他凝神,盯着她:“我就问你几件事情,你给我好好回答,昨晚你为什么好出现在订婚宴上,为什么有人给你吃安眠药,你……”
你和韩青枫是什么关系?
最后一个问题他踌躇良久,总觉得问出来有在乎她的嫌疑,干脆咽进肚子里,语气冷淡,“解释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顾烟然双手贴着门板,头低着看着脚尖,想了想,说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他蹙眉,“什么?”
她这才抬起头,神情平静地看着他,语气分明是反问:“我去那,是因为你在那,我被下药,是因为我想得到你的怜悯和同情,我就是想接近你,我管和你签过什么契约啦跟你有过什么口头约定啦,我这么有心计,这么无耻,这么背信弃义的一个人,就是想一心缠着你嘛。这答案,你满意了吗?”
这话说的他哑口无言,就好像要排队买什么东西,一个人堂而皇之地出现抢在他面前先买了,还理直气壮地说我插队是因为我没素质,是同一个道理。
“你说真的?”
他眉头紧锁,“林思涵,你现在变得这么坦荡了?”
顾烟然眼珠子向上翻,像个小孩子一样瓮声瓮气地回答:“是啊,我参加订婚宴,为什么?我可是林家的女儿,想要结交这位韩家的新贵,顺便和其他名媛多有些交流,不得不去。至于为什么会被下药,我也想知道啊,可我不知道。你说,如果我这么告诉你,你会相信吗?白雁翎,我觉着这话你听着肯定不信,不如我就直接说是为了勾引你去的好了,省的多费唇舌,你说对不对?”
“……”
很好。
白雁翎脸色微沉。从什么开始,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好像发生了逆转,她之前总是唯唯诺诺,伏低做小,他看都不看她一眼,现在倒好,她竟然开始反击,从暗戳戳地怼到现在明面上呛他,还呛得他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昨天晚上说的,只要我帮了你,你就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这句话是真还是假?”
顾烟然猛地把眼睛翻回来,妈呀,她竟忘记这一茬了。
她昨天晚上差点以为自己会被一个秃头挺肚的油腻老男人糟蹋,那时候真的再也不想装什么林思涵了,暗箭难防,她不知下一次钟铭儿又会给自己使什么绊子,只会更阴冷更恶毒,索性就想一走了之……
可等现在清醒过来,她又开始迟疑了。
“我……”
顾烟然眼珠子乱蹿,还没想好怎么解释,白雁翎已经迈步朝她走过来,靠她靠得越来越近。吓得她缩在墙角,直到他走到跟前,才听见他说:“你妈昨晚打了个电话,明天下午会和我爸一起去婚房看我们。”
“什么?!”
顾烟然吓得浑身一抖,“这……”
这显然出乎了她的意料。
而白雁翎已经打开门,“下午我会叫几个佣人跟过去,先把新房收拾一下,林思涵……”
他瞪她一眼,“好好演戏,送走这两位门神之前你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顾烟然等他走了,脑子里还想着这件事情,郁闷地发愁。
她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走到床头柜旁拿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了不少消息,销售组组长直接放了她一个星期的假,也不说理由。只是含糊地让她做好准备,等回去了会有不少业务等着她跑。
突然间放一个大假,她心下总觉得怪异和不踏实,又匆匆地打开来电显示,看到林母的备注果然是“老板”,心里一沉,真糟糕,她哪能想到过自己的电话会有一天被白雁翎接起来,连忙改了备注,心砰砰跳,不知道白雁翎看到之前的备注会有什么想法,装作没事人一样地出去刷牙洗脸。
有个年轻的佣人一直跟在她身后,她有些奇怪,刷着牙转头看她,那个佣人连忙恭敬地说:“夫人,您还记得我吗?我是之前不小心把汤泼在您身上的那个做事的……”
她点点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就见到佣人赔笑着看她,小心翼翼地请求道:“夫人,我刚刚听少爷说,一会他要带几个佣人去你们的新房拾掇拾掇……我能跟着去吗,我特别喜欢夫人你,所以想跟着你做事……”
顾烟然想了想,漱了漱口,用毛巾擦干净嘴,“你叫什么名字?”
“马秀秀,你叫我秀秀就可以了。”马秀秀连忙回答。
不就是求自己去新房,她也没多想,“行。”
“谢谢夫人,夫人你真好。”
马秀秀连忙感谢,“我以后在新房一定尽心尽力地服侍你……”
她摆摆手,“不用了,你先去忙你的,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习惯有人跟着的。”
“好。”
马秀秀欣喜地应了离开。
她洗了脸,又下楼吃了饭,白雁翎的好友早已走了,白雁翎物色好了佣人,见她自己也带了一个,也没说什么,准备带过去的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走了出去。
他一辆车,她另一辆车,两个人彼此都松了口气,一路上马秀秀跟着她坐在车上,倒是叽叽喳喳在旁边说个不停,止不住地羡慕她,又称赞她和白雁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夫人。只有你才配的上少爷,不然,像少爷这样的,不说在古代,在我们村子里,也是能坐拥个三妻四妾的……”
直看见她皱眉,马秀秀连忙闭上嘴,不敢多说一句。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新房住处。
顾烟然下车,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新房是什么样子,估计有双方父母的考量,是一幢两层小别墅,外表设计的古香古色,最重要的是靠近一处幽谧的湖泊,光从外观上就能看出他们良心用苦!
白雁翎早就下了车等她,听到身后的车声,转头看见她一脸惊艳的模样,这才确定她还是第一次来。
一个从小就口口声声说要嫁给自己的女孩子……
会在施尽浑身解数跟他好不容易结婚后连一次婚房都没来拿过吗?
他还记得一个多月前,他和她领结婚证,他全程冷漠,甚至因为厌恶她都没怎么看她几眼,她却高兴极了,全程说话时语气都是雀跃的。
这样说起来……
他怎么觉得她的嗓音好像也变了一些……
他正在想这件事情,望见林思涵忽然兴奋地朝他快步走过来,脸上明显带着笑意,刚刚的疑惑忽然解开:也许她是不甘心自己一个人来这冷清的婚房,非要和自己来才能心满意足呢?
这样想,他眉头就舒展几分,适然地撑着手臂靠在车前,好整以暇地等她说些什么。
她在走到他面前还有几步终于停下来,兴奋地朝他说:“白雁翎,我刚刚在车上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保管爸妈对我们深信不疑,明天就走!然后明天晚上等他们一走,我们就能各回各家,不用因为看到对方而心烦了。”
啪啪啪。
白雁翎怎么觉得脸好痛。